宁王知道楚雁南逃跑后,就料想到楚延年会来找他麻烦,所以早早地做好了准备。提前安排侍卫埋伏在府内,又架起了一个油锅,把刘宁语绑在油锅前面。泡上一壶茶坐着静静地等着楚延年的到来。
守门的侍卫只是问了楚延年他们三人的姓名便放他们进去了,并无多加阻拦。
走进院内,发现宁王府大得惊人。那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还有大假山、古戏台、玉玲珑等宏伟建筑。特别是那饶着围墙屋脊建造的雕龙,鳞爪张舞,双须飞动,好像要腾空而去似的,无不彰显着宁王的野心。
走了好一会儿,三人才来到正堂。大堂的两旁伫立着数十个高大威猛的侍卫,个个凶悍无比。走进堂内,整个大堂都挂满了用金花点缀的深红色织锦。在大堂的边角处,有一张圆桌,上面放着几把宝剑,剑鞘是金的,剑柄镶嵌着一块块晶莹夺目的碧玉;从房顶垂下一盏华丽的琉璃灯,外形和色彩都很迷人;脚下踩的是柔软的波斯地毯;数道门帘垂落在门前,另有一扇门通向内堂,里面似乎被照耀得富丽堂皇。
在大堂正中央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着一位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有着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浑身蓄满爆发力。他的半张脸掩盖在浓密的落腮胡中,双眸闪耀着气势凌人的犀利光芒。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宁王朱宸濠。
“来者何人啊?”
“户部侍郎楚延年。”
“没听过,本王只听过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又是什么?”
“王爷雍容华贵,自然不认识我这凡夫俗子。”
“来宁王府有何贵干?”
“特为江西赈灾而来。”
“笑话,本王又不是江西的父母官,这赈灾与我何干?难道要本王拿钱粮给那些灾民吗?”
“既然与王爷无关,那王爷为何与灾民争食?”
“放肆,本王家财万贯,怎会和那群要饭的抢吃的?你好大胆,竟敢侮辱本王?来人,把他抓起来。”宁王暴怒道。
刚说完几个彪形大汉就要过来抓楚延年。
“六扇门捕头在此,我看谁敢?”楚雁南掏出佩剑,指着彪形大汉说道。
“雁南,王爷面前,不可放肆,退下。”楚延年说道,“王爷,您要是想抓我,也得让我把话说完吧?”
“你说。”宁王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
“王爷可知道朝廷给湖广江西两省拨付的一百万两白银被劫的事吗?”
“本王有所耳闻,怎么?还没抓到凶手吗?”
“没有,但下官已经知道是谁做的。”
“哦?!是谁?”
“下官之前查了很久,但都没有线索。前几天犬子被抓,无意中发现了这笔银子。”
“在哪?”宁王听楚延年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了。
“王爷认识我身后这位年轻人吧?他叫楚雁南,是下官的儿子,前几天被贵府的家奴抓住关进了地牢,他碰巧发现了地牢下面还有个暗道,被劫的官银就在里面。”
“胡说,那里面都是朝廷给本王的俸禄,本王用不完,存放在里面怎么了?你的儿子光天化日跟踪本王的人,本王关他只是想给他个教训。”宁王开始有些紧张了,他并不知道楚雁南进去过地牢的暗道。
“宁王有所不知,朝廷赈灾的官银底部都刻了铸造日期的,这批官银出自正德十年,在户部是有备案的,恰巧王爷家地牢里的银子正好也刻了正德十年的字样,王爷你说巧不巧?”
“你...”宁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爷不要紧张,这事只有下官和沈大人知道,下官不说沈大人也不说,就没人知道了。”
“说吧,条件是什么?”宁王知道楚延年这么说肯定会讲条件的。
“王爷快人快语,下官也不绕弯子了。湖广江西两省赈灾所需的钱粮,还有很大一部分的缺口,王爷只要归还那一百万两白银,再借给朝廷一些钱粮,想必下官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这里还有杨阁老写给王爷的一封信,请王爷过目。”楚延年说完打开了最后一个锦囊,将里面的信交给了宁王。
“这个老东西,本王非弄死他不可。”宁王看完信后,将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刘瑾已经死了十年了,这老东西还在冤枉我和刘瑾是一伙的。上次皇上削了本王两个县的封地,本王还没找他算账,现在还敢要挟本王,真是岂有此理。”
“王爷息怒,既然杨阁老这么说了,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王爷也知道杨阁老的作风,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杨阁老要是没有证据也不敢写此信给王爷。怎么样,这笔交易王爷到底愿不愿意做?”
“如果本王不愿意呢?”
“不愿意的的话,那就休怪下官无理了,沈大人在外面安排了三百悍勇,宁王想转移赃款是不可能的。再说,杨阁老手上的证据要是递到皇上那里去,我想皇上可不止削王爷两个县的封地了。”
“你不知道本王吃软不吃硬吗?想吓唬本王?你知道本王手下有多少人吗?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还敢找本王麻烦?”
“那这个呢?”楚延年拿出了宁王同朝廷官员勾结的书信递给了宁王。
“你们...”宁王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语,他知道如果这些书信交到皇上那里去再加上杨阁老所掌握的证据,皇上必然会治他个大逆不道之罪,到时候可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了。
“本王答应你们了,说吧,要多少银子?”
“三百万两白银,一两不能少,还要把之前劫的一百万两还回来。”
“本王都依你。”宁王无可奈何只好妥协。
“还有刘宁语我看王爷也一并放了吧,你看那刘典簿根本就不为油锅所动...”
“来人,把刘宁语放了。”宁王吩咐侍卫道。
“既然王爷如此识大体,下官也不便再叨扰王爷了,我们拿了银子就走。感谢王爷的大恩大德,我替灾民们谢过王爷了。”楚延年说完,便带着沈大人和楚雁南到府库里去清点银子。
“等一下。”楚雁南突然想起什么,又返了回来。
“王爷,小人还有一事相求。”楚雁南说道。
“你们父子俩不要得寸进尺,本王不发作并不代表本王脾气好,惹急了本王,本王就跟你们来个鱼死网破。”
“王爷,小人并无过分要求,只是想请王爷发发慈悲之心,救救小人病重的亲友。”
“本王又不是郎中,怎会治病救人?”
“王爷可知道唐伯虎,他是小人父亲的兄弟,在宁王府时中了慢性毒药,希望王爷能不计前嫌,将解药施舍给小人。”
“原来你们和那个唐伯虎是一伙的,本王记住你们了。王管家,带他去拿药。”宁王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到了里屋,看样子是气得不行。
楚雁南跟着王管家一起到药房拿了解药,在返回的路上突然从后方杀出来一个家丁。
“我要杀了你,替我哥报仇。”家丁趁楚雁南不注意,一刀刺中了楚雁南的左胸,血顿时涌了出来,染红了楚雁南全身的衣服,楚雁南一下子摊到在地上。
“来人,快来人。”王管家见楚雁南被刺也吓得不轻,连王爷也不敢得罪的人居然被宁王府的家丁给刺了一刀。
宁王府的侍卫听到呼声,迅速赶了过来,将刺杀楚雁南的家丁按在了地上,原来此人是地牢里被楚雁南梅花镖所杀的那个瘦子的弟弟,他也曾经看守过楚雁南,刚好遇到了前去拿解药的楚雁南,便埋伏在半路,趁机刺了他一刀。
楚延年听到呼声后,也赶了过来,他看到楚雁南被刺得浑身是血,也吓得不轻。
“雁南、雁南,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爹,你要是出事了,爹也不想活了。”
“爹,我好痛。唐伯伯的解药你帮我交给月如,替我跟她说我只能完成一个条件了,其他的条件我下辈子再帮她完成。”楚雁南说完便昏迷了过去。
“雁南、雁南,我的儿呀!”楚延年抱着楚雁南失声大哭。
“楚大人,楚公子失血过多,赶紧先把他送到医馆去包扎,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一旁的沈大人提醒道。
“对对,先去医馆包扎。”楚延年此时已经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完全不知所措。
宁王府派了一辆马车,家丁们七手八脚地将楚雁南抬上了马车。
“楚大人,您跟着一起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宁王的四百万两白银,我保证一分不少地带回到衙门去。”沈大人说道。
“如此,便劳烦沈大人了。”楚延年神情悲伤地坐上了马车,去了南昌府最有名的医馆。
“真是好险啊,差一点就刺到楚公子的心脏了。小人已经给楚公子外敷了止血的药,并喂了补充元气的汤药,楚公子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的造化了。”医馆的郎中说道。
“神医,此话怎讲?”楚延年焦急地问道。
“楚公子虽然没有伤及到心脏,可毕竟失血太多,得亏了他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要是其他人流了这么多血早死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看楚公子的求生欲望了。小人每天还是会给他喂些温补的汤药,如果他能醒过来,那他就能活下去,所以你们每天要在旁边陪他说话,让他听到你们的声音。”郎中说道。
“谢谢神医了,雁南是个善良的人,老天不忍心将他收走的。”楚延年说道。
“雁南、雁南,你怎么了?”刚得知消息的唐月如发疯似的赶到了医馆,还没看到楚雁南就早已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