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飞雪簌簌。
一位少年躲在小巷,破旧的衣衫遮掩不住他绝世的容颜。只可惜,他如今双眼失神,远远望去,不过是个小破乞丐。
不过,此时经过此处的青荷却并不这么想。
她是当今仙道第一大派青月宫掌门之徒,是当今最有名的天才,修仙界内随意一问,无人不知其名。不过世人只知青荷是剑修,却少有人知她还算得一手好卦,她本是下山寻她的大师兄,便是那与他同样出名的天才修士青容,他虽生得一副靠谱聪慧的模样,实则是个实打实的路痴,认不得路。车上青荷顺便卜了一卦,算得附近有一男子,与她有师徒之缘。
她缓缓走进小巷,那少年似乎浑然不觉,只是因为寒冷,不禁瑟瑟发抖着。青荷好看的眉头不禁蹙起,这少年——好重的伤。她从储物袋拿出一件白狐裘为他披上,这少年方才呆呆抬起头,望着青荷。
青荷不知说什么,犹豫着开口:“你……”
少年的眼睛极为好看,清澈如玉,没有一点儿杂志,干净透亮,眼下的点点青紫让青荷也忍不住有些怜爱。
青荷缓缓伸出手轻抚着少年眼下的乌青,温和道:“一定很疼吧?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那少年霎时有些痴愣,尤其是触及“家”这个字眼时,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青荷,良久,他粲然一笑。弯弯的眼睛里好像有细碎的星星闪烁着,是让人说不出来的心动。
青荷有些踌躇着缓缓伸出了手,她喜洁,并不喜欢别人碰他,更何况这小少年这般狼狈的模样……也罢,既是与她有师徒之缘,她也理应对他特殊照顾些。想着,她便更直接地向这少年伸出了手,:“站的起来吗?”
少年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脸上闪着几分犹豫,最后被青荷理解为站不起来,便一把被抱进了怀。他不禁有些脸热,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儿抱着上了马车。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马车,车内焚着香,桌上还放在一本书,他不识字,但他想这一定是很厉害的东西。那个女孩轻轻把自己安顿在榻上,唔,这榻柔软极了!哪怕是那最常光顾牡丹楼的宋大公子也不见得能有这位姑娘这一个小小马车里到的配件。他心中一惊,他原本只是以为这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娇小姐,见他可怜便收回去当家仆,可从她抱起自己的那一刻,他才隐隐发觉不对劲。
她面上的轻松自若绝不是装出来的,这绝不是正常女子所能做到的!再细细打量她的佩剑衣着,这应该是哪个修仙大派的弟子,再观这马车内物件,绝不是普通弟子,定是门派中的翘楚!
修仙……修仙。他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不禁心生苦涩。他的母亲是牡丹楼的花魁,他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常年和母亲一起生活在牡丹楼,看惯了男男女女情情爱爱,他生了张好脸皮,随着年龄增长便很难再掩盖,七日前,宋家大公子的亲弟弟来牡丹楼,不知为何竟坚持要他来服侍,她的母亲再三跪求他们无果,最终还惨遭他们杀害,只因两个字——
“好玩。”
母亲死前,吊着最后一口气用传送符将他送走,于是他来到了这个他根本不认识的地方。长夜漫漫,七日日夜,他没有一个夜晚不想着怎么复仇!
如今,机会就这个摆在他的面前,只要让这个女子爱上他……
他艰难的转过身,女子的侧脸在浅浅的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她似乎注意到少年的目光,缓缓转身朝他笑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应是如此。
相比之下,他这样的人,怎配与她在同一个马车里……
趁他失神之际,青荷忽然想起她似乎还没有过问这少年姓甚名谁,她自己也没有任何介绍。她沉默地看着这位少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在门派里,她身为掌门弟子,从入门开始便被众人喜爱,从来不需要她主动结交他人或者主动介绍自己。
她闭上眼睛,想着如何介绍才不显得奇怪。一侧的少年不知何时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她。
她的睫毛长又翘,皮肤如玉般通透洁白,红润的唇真的如话本里所述,如花瓣那般……不觉间,他竟有些心动。
眼前的女子忽然转过身来,郑重道:“在下青月宫弟子青荷,不知公子……”
少年的脸被这突然的举措闹得有些红润,他低眸沉思后,缓缓道:“在下……没有名字,只不过是个流浪者,生来无父无母,从前有位长辈收留了我,不过前几日那位长辈病逝,这下……”
他低着头,头发上还沾着不少不明物体,就这样粘着他的脸庞,遮掩了原该有的绝色。他啊,不想让他的真实身份被这样美好的女子知晓。而那女子隔着发丝,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悲伤。
恍惚间,他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下意识地往后缩,愣愣地望着对面的女子。
青荷也愣了愣,然后了然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那你日后,可愿与我一起?”青荷唇边漾开如春般如沐的笑意,眉眼弯弯,有星尘在她眼眸。
只见那少年沉默着,忽然抬头一笑,那笑那样温柔而闪耀,依稀可窥见几分绝色。他轻轻握住青荷的手,声音如暖玉般温润:“好。日后我们一起走,你可不要抛下我。”
青荷含笑点头,一字一句认真道:“日后,你为我徒,我为你师,我们互相扶持,互相依赖,此生此世,直至无缘为止。”
少年依旧笑着,却忽然多了分牵强,原来,只是想收我为徒啊……
他轻轻放下方才紧握住的手,眉眼弯弯,亲切唤道:“徒儿恳请师傅赐名。”
“那便唤陆释水吧。”青荷仍笑着,少年却觉得一阵凉意涌上心头。
他的原名便唤,陆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