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他逐渐好转,十二难免心中有些不安。待到第三日时,李飞雪终于醒了过来,他好像失去记忆般,全然不记得地下室里他发狂的事情。
十二又问他记不记得是如何被林采芝掳走的,他反而紧闭双唇,不肯言语。
两人见他确实心情不佳,也并未再追问。
三人的行程也由此变得缓慢了些,路上李飞雪总像是有心事般,为此,本来五六日的行程硬生生走出了十几日的效果。
岳蓝丘趁机常常独自去探查关于圣教的消息,十二则常伴李飞雪左右。期间,十二也抽了些空闲,拖着李飞雪去找她的族人。
一来让李飞雪散散心,二来也能有个伴陪着自己。
短时间来说,李飞雪还是慢慢恢复正常,偶尔有些时候发呆,很快也能回过神来。
一日,十二去给李飞雪送饭,不料屋内已不见他踪影,只留了封信给二人。
岳蓝丘拆开信封,信中所书:
我与蓝兄结伴而行是为有缘分,期间所历,铭记于心。小十二活泼可爱,聪敏伶俐,与你相伴甚欢。
此前无心欺骗,只因失忆,如今往事点滴忆上心头,我亦自知自己非良人,至于圣女为何将我掳走,皆因我是“圣教”产物。“圣教”既是我父母,亦是杀我者。
各中缘由,过于复杂,它日有缘详谈。至于丞相服用的藏玉河伯尸骨,已悉数在我身上。
此番独自离去,亲手斩旧怨,勿念。你们聪明非凡、风流倜傥的同伴,李飞雪留。
信简短明朗,中心思想明确,二人看完当然是不可能做到勿念。
本是要用骨珠引出大鱼,不成想反倒牵扯出更麻烦的事情,岳蓝丘心里非常自责,但眼下他们更应该快点找回李飞雪。
经过地下室所见,他确信“圣教”做的肮脏勾当远不止这些。
这个时候十二用鼻子嗅了嗅门窗,在岳蓝丘还没理解她举止的意义的时候,她便从窗户跳了出去,岳蓝丘只好跟上她。
接下来的时间,十二都没有说太多的话,她领着岳蓝丘骑着马一路狂奔,追踪了半月左右,期间偶有停顿歇息,直至来到了遥远南边的某个王府外边停下。
她告诉岳蓝丘,李飞雪的气息到这里就停止了。
终于能歇息下来,小十二已是气喘吁吁的样子。
当初是岳蓝丘趁着夜色去救了被军队俘虏的十二,也正是如此才让十二和他们旅行。
当时他独自来到这支小队营地的周边,熊熊的篝火点亮了营地,然而仅有值守的小兵快活的吃肉喝酒。
那天晚上他已经打听到俘虏的小队因为行进速度慢的缘故与主部队分开,独自前行。
因此剩下不区区一百多人的步兵,带领这只小队的营帐还找了奇怪的理由把七八十人以补充军粮为由差遣到镇子里的府衙中去。
现在只剩下二十来人留守在营地中看守着俘虏,大部分的俘虏被关在马车的铁笼子里头,个别帐篷里透出姣好的女性影子。
自然她们是俘虏里极个别长相颇好的女人,能享用她们的只能是掌管这支小队的人。
不消分说,这正是把兵士支走的理由。
岳蓝丘并非特别的圣人,但确实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作为一个终日将感情托付于习武杀人的剑客,平日里他早已根深蒂固的认为性命比任何名节忠贞更为重要。
但此刻帐篷里头传出来女人们的哀嚎来看,恐怕比起被羞辱她们更乐意就此死去。
当然这里头也有和普通俘虏不太相同的人,比如白天看到的小姑娘,正是小姑娘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他顺手来营地多看一眼。
他绕开正面营地看守的人,偷偷绕道后边,将落单看守的零散小兵解决后,又偷偷摸到了那些未亮灯的正在休憩打鼾的小兵。
凭借他精妙轻盈的步伐,倒真是没有一点声音,长剑并不适宜刺杀,为此他也提前准备了匕首短刃,短短不到一刻钟,便将二十多人规模的小队杀去十来个。
剩下的七个人中包含正在玩乐的两个头子,倒也比较好解决。
当岳蓝丘将营地外头看守的几个也火速解决后,由于那些正喧嚣的帐篷嘈杂声太大,居然没听到外头的动静。
岳蓝丘直接闯入吵闹的帐篷里,他看到小姑娘被绑在里头,她是衣衫完好并没有受到侵害,但里头的其她成年姑娘大多衣衫褴褛痛哭流涕,显然已经受到了伤害。
而在几个姑娘的身后,两个急忙穿裤子的粗壮男人,满脸惊恐之色,他们并没有想到居然会有陌生人闯入他们的帐篷,而且还浑身是血如同恶煞般。
就连平日里杀人见血的小将领,也被岳蓝丘吓了个半死。
只见他手起刀落,丝毫不给这两个人思考的机会,便捅了一个后抽出刀子,又抹上另一个人的颈脖子。
他们喷涌的鲜血沾染了帐篷里头的女人,但她们并没有尖叫。
对于早已深陷恐惧而身心疲惫的女人们来说,岳蓝丘的做法结束了她们被羞辱的状态,即使他可能是个逢人便杀的恶魔,至少现在结束了羞辱她们的人性命。
岳蓝丘给躺在地上的小姑娘松绑,又让那些正慌忙穿衣服的女人去外头放了其他的俘虏,于是帐篷里还活着的人很快都离开。
但有个女人却没有出去,而是守在小姑娘身边。不久外边进来了一个老妪,看来也是小姑娘的家人。
这两人先是像岳蓝丘谢过救命之恩,随后给岳蓝丘介绍她们的身份。
二人都是小姑娘的下人,自小看着小姐长大,受她父母嘱托要好生照顾她。
两人体弱多病,在岳蓝丘凭一己之力制服小队后,本打算给点盘缠让这三个人自行离去。
然而老妪噗通一声便跪下来,她被关在铁笼子里,看到了岳蓝丘刺杀小队的整个过程。
“大侠,只求你救救我们小姐。我自知已经老了不中用,今后再也无力保护她,只求您能将她养至长大便可。”老妪说完,又看了眼岳蓝丘。
担心岳蓝丘不愿意,她又哭着说:“不管您是看上她娶妻也好,或是嫌她不中用赶走也好,只求你能保她一条性命……”
老妇人虚弱的声音央求着岳蓝丘,在她眼里,岳蓝丘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也顾不得所谓的尊严。
岳蓝丘见多了那些嚣张跋扈的追杀他的或者被他杀的人,但是求他养孩子的还是第一次见,急忙将老人扶起来
他说道:“老人家万万不可这么说,我虽非混杂但也不做禽兽之事,这些盘缠足够你们离开战火纷争的地方,去寻一个太平之地。”
老妪听他如此说,不由得泪眼婆娑,哭哭啼啼。
“哪里有太平之地,我自知时日已无,你看她,也生了病,早就治不好了,只求你能看在我们两个快入土的可怜人份上,救救我们唯一的女娃儿。”
她说完,剩下另一个女人便不停啜泣着,她听着老太太说的这些,竟也跟着一起,跪下央求岳蓝丘。
眼前十二可怜楚楚的样子确实让人可怜,他并不懂照顾小孩子,尤其还有个李飞雪,但确实两人状况令人堪忧。
他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很快死去,不过她们确实也在现在的环境无法照顾小姑娘。
正当他犹豫之际,老妇人忽然胸口发闷,便倒地不起一命呜呼已。他本想尝试救老妇人,然而一探脉搏,却是死透了。
那个年轻的女人好像早已料到,长叹了口气,硬是哽咽不做声。
岳蓝丘见三人可怜至此,便答应了女人的请求,不想他刚答应,这女人也倒下死去,彷佛与老妇人约好般。
他虽然见多了许多不同情况,可这么乖异的事情着实少见,后来他带着十二连夜回到客栈。
虽然他有细想过十二的背景,但又缘于十二年纪尚小,兴许还不大了解家族之事而作罢。
现在他却不得不思考一下,等这件事情过后,好好去了解一下十二,并且调查一下她的背景。
十二知道自己做的一系列事情已经引起岳蓝丘的怀疑,眼下她却没有时间为自己做辩解。
她只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难找到李飞雪,她必须赶在出事之前将他救出来。
李飞行的行踪止步于这座宅院前,更为令她担心的是,其中混杂着更为复杂的气息。
二人在附近买了些吃的,又找了个荒废的小院子休憩。
岳蓝丘趁着这段时间,像附近的人打探到些关于宅子的情况。
该处宅子是王府,它的主人是当朝吴荣王赵颢。
吴荣王当年还是个王子时,自从婚配后便得到皇上赐予的临安府,这一住便是二十年,同时他能自由进入宫中的机会却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多。
赵颢作为当时的二王子,其母不过区区一小小妃子,实在无法和嫡出的哥哥赵顼相比较,自古以来便少有二王子能跨过大王子的那道坎,更何况大王子的母亲可是皇后。
当赵颢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成王无望,皇上赐予临安府给他更像是皇上给他提了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