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最是多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却是浓云纷涌,隐隐传来几声雷响。
被独孤离反问独孤雨晴青白着一张脸,被那林氏环在怀抱中。林氏拥着她走出席桌,幽然看着神色淡然的小姑娘,声音满是痛心疾首:
“这般明显的证据都摆在了眼前,大小姐还能翻天不认?何必这般质问你晴姐姐。”
独孤离就这般跪着,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变还是重复着那句话:
“等别的大夫来,自然知道能还离儿清白。”
就在这时,一声哭喊声由远及近传来:
“杀人偿命,人命关天的事儿,还请太子殿下秉公处理啊!”
“放肆!何人在此喧哗!”独孤烈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就这般跪在地上,心内早就憋着一股火,此刻有人撞上来不由的呵斥出声。
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衫的男人哭着喊着被下人拖着上前,这人一看到独孤烈脸上的怒气不由得抖了抖,转头看向那宇文杰就跪下来哀嚎: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请你为老奴做主啊!”
宇文杰看着眼前一事未平一波又起,眼前这人又是怎么一回事?不由的蹙紧了眉头,将目光投向了独孤烈。
独孤烈看着眼前的人也是一脸茫然,刚想开口询问就被梁姨娘挡了回去:
“你不是?你不是那杜嬷嬷的儿子——杜麦么?”满脸的惊讶。
“姨娘,多谢姨娘还记得奴才。”那杜麦看出梁姨娘认出了她,不住的朝她磕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奴才,奴才也是没法子了才闹到这儿的……”一个汉子哭的抽抽噎噎,跪在一旁的独孤离脸上仍然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云淡风轻恍若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梁姨娘瞥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变,心内冷哼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独孤焕刚才被抚了面子,此刻有机会将场子找回来自然不会放过,端出一副大义凌然模样:
“你有什么委屈,何不一一道来,太子殿下在此定会给你秉公处理!”这般说着,却朝着那独孤烈露出一副讽笑。
他脸上这幅神情独孤烈自然是看到了,脸上的神情不变只是搭在刀柄上的大手紧了紧。
那杜麦得了命令才将他来此的始末道出:
“昨日,大小姐派人过来将奴才那老娘带了去,到今日都还未归家,奴才实在是担心,别无他法只能跑将军府这儿来了。还请太子殿下做主,让大小姐将她老人家放回来,她年事已高实在经受不了磋磨了!”
此话一出,这厅内看独孤离的神情又变了。
在一旁跪着的独孤离眼神一凛转头看着那杜麦:
“说话要讲证据!我连你都不认识,又怎么知道你老娘是谁!”
那杜麦觉察到这厅内的氛围不对,朝着独孤离就是狠狠磕了两个响头,落在其他夫人的眼里更觉得他嘴中所说的嬷嬷可怜:
“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奴才那老娘正是你的奶嬷嬷——杜氏,大小姐,奴才的母亲好歹也奶过你,求求你饶她一命吧。她真的老了,经不起任何刑罚了……”
独孤嫣小脸纠结在一块,一脸疑惑看着独孤离:
“大姐姐,那杜嬷嬷即使再有不对,你当初那板子也打了人也赶出府了,我娘亲看着她可怜见的又是伺候了你几年才派人将她送回了乡下,你这是?又找了杜嬷嬷麻烦了?”
“并无。”
“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肚里能撑船,您要是有什么不解气,你朝着奴才发就好了,何必为难奴才的老娘。一日前,您院里的半夏姑娘来接人,这人还是奴才亲自送出门的,当时奴才的邻居也是能作证的!求您放了奴才的母亲吧,不然奴才只有到官府去了。”
独孤杨氏在一旁耐心被耗尽,明明她大好的寿宴却被独孤离毁的一干二净!
“孽障!你又背着你父亲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梁姨娘在一旁满脸担忧的看着独孤离:
“大小姐,杜嬷嬷犯了错受罚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她好歹也是奶过你几日,念着这份哺乳之恩还是放了她吧。”
一旁的夫人看着梁姨娘这幅模样,无一不在窃窃私语,只是那声音在小还是落在了独孤离跟独孤烈的耳中。
“哎哟,你看看梁姨娘这个样子,放在普通的大户人家为人正室都是有的……啧啧,落在这将军府……”
“啧,那夏氏已亡,这府里也没个主事的主母,搞的如今这一幕田地……啧啧啧……”
看着梁姨娘那悲悯众生的模样,独孤离也只能淡淡回一句:
“我没有。”
“而且,姨娘别忘了,打了杜嬷嬷板子又将她赶出府的是你,不是我。再者,自打她出了府,我除了让白术给她送过一些银子就再无联系。再说这半夏,她不过是我院里的一个粗使丫鬟,平日里并不近前,我要吩咐人也轮不到她去。她到底受了谁的指使,我也不清楚。”
这话说的明白,她院里并不缺丫鬟,就算要使唤人也不可能会找一个洒扫的粗使丫鬟,贴身丫鬟前去不是更有信服力?
怕只能是这丫鬟不知道受了谁的指使假借独孤离的名号做了事来个嫁祸!众人一时间就醒转过来,是这么个理,没理由让个洒扫丫鬟去接人。
坐在位置上的独孤烈虎目一凛,就将那目光直直射向了梁姨娘。
梁姨娘被独孤烈盯着浑身发冷,双腿发软,但还是强撑着摆出一副善解人意姿态:
“大小姐……说……说的也是,只是你也是心存疑惑并不能排除你的确有派人去接杜嬷嬷的嫌疑……不如让人搜一下院子……”
“不许搜!”梁姨娘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独孤烈直接打断,他藏着的唯一净土怎么能让这一群人就这般进去!
独孤烈突然出声,让众人一头雾水。
独孤焕眼见着目的就要达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不就一个院子,大哥,这可是一条人命,人命关天,你不会包庇吧?”
“二叔这是一口咬定是我私囚杜嬷嬷?就为了一个外人,你要搜已逝主母的院子?一个大小姐的院子?!”独孤离冷声质问。
“二叔也只不过是为了你好,想着还你一个清白罢了。”独孤焕做出一副为你着想的姿态,那心中却是极为不屑,如今先让你得意一会儿,只要将那杜嬷嬷的尸体搜出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哦?那我是要多谢二叔的好心了?既然说是我派人带走了那杜嬷嬷,不如先查查二叔的院子如何?毕竟,我可会不会蠢到将人放自己院子里等着别人瓮中捉鳖,要藏也是藏隔壁二叔的屋子,是吧?二叔?”
“你!呵,对,大侄女所言极是。”
独孤离冷冷瞥了一眼梁姨娘,才朝着自己爹爹开口:
“爹爹,如今人也齐了,接下来的事能不能听女儿的。”
独孤烈抬眼看她,小小的姑娘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神情,他心内极为心疼,可是这盆盆的脏水泼下来,他能用自己的权势将独孤离保下来,可日后这姑娘家的名声就毁的一干二净,如今独孤离开口他竟莫名的有些轻松?
“你要做什么?”
“派人将将军府包括隔壁的独孤府通通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派侍卫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搜查,另外……请个大夫过来,这刘大夫,呵。”
一直沉默的宇文珩却突然开了口:
“独孤将军。”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独孤离,那双黝黑的眸子他莫名的有些眼熟。
“先不说杜嬷嬷这一事,这酒若是需要找个大夫的话,本王或许可以尽一份力,派人去夜王府一趟说夜王有请,让鬼医过来一趟。”
鬼医?独孤离满脸惊诧,那个行事狠毒救人一命全凭心情的女阎王鬼医?
独孤烈转头看向宇文珩,看他神色淡然一时摸不清他的心思,只能点了点头派了个侍卫去夜王府。
而那刘大夫跟梁姨娘听到这鬼医名号却是一脸疑惑。
而太子宇文杰看着他那一脸冰冷的三弟,神色复杂。
这女阎王鬼医他略有耳闻,传闻中的她行事狠毒,一直都待在那阎罗殿甚少外出,是阎罗殿的一尊大神。
谁知道他三弟竟然能将她请来。
思绪一转试探性的开口:
“三弟,跟鬼医的关系很好吧?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请的动她。”
宇文珩却没正眼看他,只是淡淡丢下一句:
“本王身子,多有不适,是父皇派人去请来给本王调理身子的。”
听到是父皇派人去请的宇文杰微微叹了口气,父皇向来偏心,这事他也知道,只要这鬼医跟宇文珩没有关系就好。
然而,一直被人忽视的宇文邕在听到宇文珩这个解释后,低下的脸一片阴郁。
这鬼医,那是那么好请的角色!若说这宇文珩跟鬼医没关系他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