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医院最新诞生的心理科的正式运营第一天,过得简直。。。。。。惨不忍睹。
因为医院虽然对成立自己的心理科志在必得,但毕竟现在能抽调的人员只有王梓和龚祝两个人,还不能够天天出诊,后续的人员招聘、物资配备问题也还在进一步筹划之中。所以,前期宣传也并没有投入太大的力量。
于是,心理科就在一片寂静之中开张了,参与“剪彩”仪式的除了彭院长、郑院长助理之外,就是心理科的第一批员工,将来的元老级人物——王梓、龚祝。当然,还有龚祝手里端着的一盆小多肉,这是一早上甄俊男塞到他手里的,美其名曰开张祝贺花篮。
“第一天开工,我带着小郑过来看看你们,希望你们通力合作,将我们医院自己的心理科做大做强!”彭院长笑着鼓舞道。
“不,院长,我们就俩人还不是天天在这,我们怎么做大做强啊?您这太难为我们了。”龚祝的硕导和彭院长当年是一起在临床干了好多年的老同事了,所以他私底下和彭院长说话也相对随便一点。
“不要担心,招聘启事已经发布出去了,更多的仪器设备清单也已经拟好了,马上进入采购环节。当然了,再有什么你们觉得必须配备的,尽管开口和小郑说,院周会已经商讨决定给你们开‘绿色通道’,争取早日把队伍拉起来。好,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忙。小郑你先留下跟着看看,硬件设施看看缺啥帮解决一下。”
“院长再见。”两人异口同声的赶紧送彭院长离开。
院长助理郑麦麦官虽大,但年纪却不大,仔细算起来比王梓还要小上二岁,精明能干,头脑敏捷,因着年龄的优势和许多年轻医生都能打成一片,此前王梓她们组局逛吃唱k她也是常规参与者之一。
“诶麦麦,我怎么感觉咱院长对心理科这么关注呢?仿佛一定要搞出名堂才罢休。”王梓边喝水边问。龚祝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嗨,这不是去年的事儿了吗,国家不是早就批文说三甲医院必须配备心理科嘛,我们医院一开始是外聘了一个专家,一周就来一天,患者调查满意度不高,倒不是人家技术不行,而是出门诊时间太少了,满足不了需求。后来去他一个以前老同事老哥们的医院参观,结果人家那心理科的规模哦,不要太大啊,我们院长那是肯落后的主吗?特别是跟自己老哥们一对比,这不输了吗?回来就开始筹划这事儿。”
“看不出来老爷子还挺好胜。”王梓顿觉彭院长有几分可爱起来。
“那为什么要挑我们两个啊?我们两个又不是心理专业出身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就把我们俩安排在这啊?”龚祝心中的疑惑大大的。
“领导的意思我也不好多打听,但我猜测啊,首先你们俩的硕导什么风格院长都知根知底,你俩能跑去考这个证书绝对就不能是为了玩玩而已,而后续似乎还有什么特色性的计划这我不太清楚,但算你们绝对是有原因的。”
“特色性的计划?”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六眼懵圈的看着郑麦麦——王梓今天戴的框架眼镜。
“恩,但更具体的我真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们放心,那位外聘专家还是每周来一天的,到时候你们自己科室没事情要忙,就可以过来跟着,能学多少是多少。招聘信息早就放出去了,人事部已经收到了好几分简历,就快开始面试了。”。。。。。。
郑麦麦跟着他俩晃了一圈,本来就不大的区域没两分钟就查看完了,硬件设施一件不少还都是新的,于是跟他二人告别。
送走郑麦麦,王梓和龚祝两人一下陷入了沉默。今天两人的科室都特意给他们调了班,所以今天哪怕一个患者都没有,他俩也要在这一起待上一天。尴尬,空气中弥漫着迷之尴尬。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都迅速别开头然后喝了口水。这种情况下,架都吵不起来。最后,一上午就这么晃悠过去了。
到了下午,依然没什么患者,王梓和龚祝的办公室门对门,关着门就太奇怪了,所以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终于,二人忍不住倚在各自办公室门口隔着走廊开始聊天。
“想不到搭档居然是你。”
“是我你还亏了是怎么?你一个中医。”
“中医怎么了?别找架吵啊。”
“中医跟心理学八竿子打不着的,我好歹还是个现代医学从业者好吧。”
“你无知了吧,从《黄帝内经》开始中医就把精神心理因素列为养生治病的重要因素,历朝历代哪位医家著书立作能离了它?”
“啊行行行,一提中医你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把中医吹得涵盖全宇宙。”
“你一提西医不也跟肾上腺素爆了似的?那西医不也被你几乎碰上神坛啊?”
“我不跟你吵,好男不跟女斗。”
“你那是嘴笨理亏人无聊。”
想到自己刚说了不和人家吵架,龚祝郁闷的喝了一大口水给自己顺气。
“哎。”王梓看着他说:“我考这个证书是因为我的硕士研究方向需要,可你为什么要考这个证书啊?”
“我乐意,好玩。”龚祝一脸你爱信不信。
“呸,我还不了解你,你从来就不干没目的事儿。说说,反正以后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同志之间要坦诚。”
“谁跟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同志?少套近乎。”龚祝白了王梓一眼。
“你不说是吧,好,明天我就跟所有认识的人宣传,你考这个证是为了有朝一日混进心理科骗钱。”王梓心想,逼你说实话还不容易吗呵呵!
“。。。。。。王梓啊王梓,早晚有一天我得揍你一顿。”说实话,现在龚祝就想动手。
“快说,别墨迹。”
龚祝沉默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目光投向了走廊尽头窗玻璃上,阳光打进来十分耀眼却不灼人。“那是我本科实习的事情了。我当时是轮转到肿瘤科,跟着我得带教老师有一个老患者,每年都得进进出出几次,这次我听我老师私底下和同事们说,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王梓也不再开玩笑了,她没想到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那是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姑娘,人瘦瘦的,头发也都没了,面色也不好,黄黄的,一看就是被放化疗折磨的。但她人特别干净,一天洗一次澡,衣服也换的很勤快,无论多难过也都要尽最大力气把自己每天都收拾一下。她眼睛特别亮,人虽然没多漂亮,但是性格特别温柔。”
“你为什么对她印象这么深?肿瘤科,什么样的没有。”王梓插话问道。
龚祝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说:“干嘛?给我做分析啊?切。她给我的感觉特别像我小时候一个邻居家的姐姐,那个姐姐很照顾我们这几个小屁孩。我小时候爸妈忙工作,常常就我一个人在家,所以那个姐姐对我给外好。后来,那个姐姐嫁人了,但据说过的很不开心,我那时候上了高中要住校,偶有几次回家正好赶上那个姐姐也回来了,她瘦了好多好多,我还看到有一次她脸上有伤。”
王梓的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问道:“她后来呢?”
没成想龚祝却跳过去继续说起了那个女患者:“那个女患者其实也不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别看她白天里总是努力维持心平气和的样子,但我好几次夜班都无意中看见她一个人哭得特别惨。我当时觉得特别难过,我想起了那个邻居姐姐,然后就对这个女患者格外关注。”
“因为时日无多了吗?”王梓轻声问道。
龚祝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一次她化疗之后状态特别不好,白血球低的怎么都不补上来,人蜡黄蜡黄的,肿的也很明显,什么都吃不下去,喝水都要吐。本来是她爸妈轮流来照顾她,后来突然有一天多出来一个男孩子。那女患者看到男孩的第一天,两人又哭又乐的,后边男的就天天守着她,她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可有些事儿还是避免不了,有一次那女患者昏了就没再醒过来。”
“他们是恋人?”
“嗯,挺狗血的,男的家里好像挺有钱有地位的,知道了女孩的病情就反对,男的最后和家里掰了。我那时候就出科了,结果第二个月在心电图轮转的时候,楼下就是实习医院的心理科。”
“你看到那男的了?”
“嗯,瘦的啊,我差点没认出来。有一次我从它们科室门前路过,我听到他哭,那种哭仿佛从他生命的深处涌出来的,极压抑而又痛苦,我都跟着心酸。那之后我就申请了去心理科轮转,陆陆续续见识了一些人和事儿,就这么萌生了学习心理学的念头。”
“那你研究生怎么没报读心理学啊?”
“家里不让,死活不让,说国内的现状学这个的大部分都搞不出来名堂,怕我饿死了讨不到老婆。所以我就自己曲线救国一下喽。”
“切,你这也算是坚持梦想不放弃了,势要走出自己的人生路呗。”王梓笑了一下说道。
“是啊,咋啦。你不是这么想的吗?”龚祝看着王梓问道。
“我不是,我多俗气一人啊,我就是为了拿证骗钱。”
“拉倒吧,你骗钱?虽然我不认可中医,但你那热血劲儿我是真服,说实话,现在你们中医的环境和前景你比我清楚,你要是就为了骗钱,你早就不在这了。甭想蒙我。”
“诶呦呦,还挺了解我呗?”王梓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了解不敢说,但我知道,我们都是理想主义者,认准的路就是在悬崖上也会走上去。”
“哎,希望以后能有更多我们这种人吧,把路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