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祝略顿了顿,看着高先生说:“虽然高先生你是从事教育工作的,而青少年人群中确诊‘网瘾’的人群比例也好像确实大那么一些,但是,毕竟医学讲究严谨,您儿子到底是不是‘网瘾’还是需要经过医学诊断才作数的。”
听到这话的高先生明显一愣,仿佛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心理医生在目睹了自己儿子刚才的行径后,没有认可自己的判断,所以一时之间竟没能开口。一旁的妻子见状,连忙一脸急切地看着龚祝说道:“龚医生,我相信我丈夫的判断是对的!且不说我丈夫是个优秀而成功的教育工作者,他日常的工作中,见多了被网络坑害的迷途少年。所以,就算我们还没有带高杨去做什么诊断,但是绝对不会错的。”
一番话听得龚祝真是想扶额,心里跟自己默默念了不下一百遍“素养素养素养”,才又笑得颇有些勉强的说:“是,我相信高先生的职业素养,但是,我所从事的行业也有它自己的行业规定,我是一定要遵守的啊。”
“那,那怎么才能让你相信高杨他真的有病?”高先生此刻颇有些恼怒,声音里带着强压着的火药味。
龚祝此刻王梓平日里的名言:“签约了吗?交钱了吗?我们的职业素养不是免费的好吗?”,此情此景之下真是觉得真理啊。有些人就是有一种能耐,能无限挑战你的发飙的警戒线。
龚祝此刻脸上的笑容已经肉眼可见的礼貌但不失不悦了:“高先生、高太太,我想可能是我刚刚的话没有表达清楚,所以首先跟你们道个歉。其次,我们今天并不是正式的心理咨询,所以更多的时间我要留给我后边的患者们。第三,让我相信您儿子有病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您能拿到一份具有诊断可信度的精神心理专科诊断书——青少年精神心理专科更好。第四,如果高杨愿意的话,欢迎他在我工作的时间过来接受心理咨询。”
一番话的语速和语气与之前的截然不同,礼貌周到的措辞以一种机械的方式表达出来,登时把高氏夫妇堵在了那。高先生嘴巴一张一合的蠕动了几下,似乎无法接受大庭广众之下,非领导阶级或精英阶层的人群里,会有人如此直截了当的不给自己面子。高太太显然也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让自己的丈夫有个台阶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突如其来的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寂,但结果却是让气氛更加的尴尬。那个叫高杨的少年笑得颇为夸张,似乎看到自己的父母吃瘪十分开心。看他那前仰后撅的架势,龚祝十分担心这小子把自己笑成呼吸性碱中毒。
男孩高杨的举动简直是给自己的爹送了一个绝佳的台阶——“你还有脸笑!都是你个孽障!害得我请假带你看病!你还在这里笑!你还要不要脸啊!你不要脸老子还要脸呢!”高氏夫妇自己口中的“成功教育界人士”高先生的人设就这么被自己的儿子,凭一己之力给轰了个稀碎。紧接着,龚祝的办公室里就要上演一场全武行。
这一场闹剧最后还是因为王梓的破门而入,瞪着眼掐着腰的喊着要叫保安才得以解决。教育界的成功人士高先生,一脸愤恨不平的瞪了自己儿子,龚祝、王梓和自己的太太一人一眼,甩袖而去,高太太像个小粉丝一般抓起了手包立刻追了出去。
王梓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还在办公室里的某少年,问道:“怎么着?不跟上去?”
高杨听到王梓的问话,才把目光从自己父母远去的背影上拽回来,冲着王梓露出一个八颗牙笑容,说:“谢谢医生姐姐出手相助!小弟下次给你带好吃的。”然后又冲着龚祝说:“龚哥,就冲我爸今天在您这屋气个半死的经历,我一定让你成为我的咨询师!等我!”说完不等二人有所反应,咻的跑了出去。
王梓眨巴眨巴眼睛,扭头看着同样一脸懵逼的龚祝问:“什么情况?你这是招来个什么神仙?”
龚祝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是受害者好吗?吵得我头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