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教偈语
跟楼上的气氛完全不同，出了电梯的费文涛和慕如星并肩走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费文涛心里若干个问号，“这慕如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斯俊年又什么时候让慕如星把杜悠悠弄到公司做项目顾问？他和慕如星的关系还是不是一个秘密？”慕如星好像心里有一个算盘正打得精明，连他都看不懂。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慕如星的车。慕如星发动车，向会所开去，慕如星依旧沉默。“姑奶奶，你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费文涛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没什么，给你表哥制造点机会。”“这是他的意思？”“并完全是，我也有这个想法。”“......”“没什么想不通的，成年人之间注定没有什么结果的，与其最后不欢而散，不如让他念我点好。你说呢？”“......”“更何况，我们那晚不是很尽兴么？”慕如星眼神轻佻的扫了一眼费文涛，“你还真是做贼心虚，接到他的电话脸色都变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怕什么。再说，就算发现他又能怎么样，大家都是成年人。”费文涛惊讶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慕如星到底是什么体质托生的。白天和晚上，工作和非工作简直就是两个人。饶是他阅女无数，也吃不准慕如星的路数。果然就怕流氓有文化，这文化人玩起心眼来，他根本就不是对手。越想越感觉不是自己挖了斯俊年的墙角，竟是慕如星玩了他。甚至为了不跟斯俊年闹翻，连自己最得意的学生都要拿出来利用。想到这里费文涛一阵烦躁，连语气也重了几分。“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那小丫头才19岁，人家把你当偶像，当女神。”“我强迫她了吗？她完全可以拒绝我们所有人。”“小姑娘根本不懂她接下来要面对什么。”“那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再说你怎么知道她的清纯不是装的，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你这个女人真可怕。”“可怕你不是也整夜都不肯走。”“你......你跟个小姑娘也要争风吃醋。”“我这是为她好，若是能攀上你表哥这棵大树那从生活到未来的发展她可以少奋斗多少年，到时候她感谢我都来不及。”费文涛沉默了，慕如星果然够狠够现实，但是谁又能保证杜悠悠在诱惑面前定力足够呢。现在的女孩儿哪个不现实。慕如星说的有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才认识多久，谁又知道杜悠悠不是那种脸上清纯却会出现在某个会所的那种援交女生呢。想到这里费文涛竟自己跟自己打了个赌，他渴望杜悠悠赢，证明给所有人看她不是那种人，尤其证明给慕如星看，让她机关算尽却一无所得。慕如星的车速如她的人一样野性狂狼，周末车流拥挤，可慕如星在车流中来回钻空，竟连刹车都很少踩一下。不知道是在国外开车养成的习惯还是对自己足够自信。费文涛默默的拉紧副驾驶的抓手，看着慕如星，这个女人真是个妖怪，让他感觉有点恐怖。还是以后少有瓜葛，不然会引火烧身。不过也要感谢慕如星的狂野飞车，费文涛在如此拥堵的周末的晚上还是赶在了斯俊年前到达了会所。常规的安排结束，他叫来老袁，吩咐道“今天晚上的娜娜、小颖就不要带其他包厢了，直接在顶楼的独立包厢等着就好了。”老袁飞给他一个了解的眼神，马上拿起对讲机，说了句斯总今天晚上来。转头跟慕如星热情的打招呼，“宝贝儿，你来了？”慕如星就这么站在边上听着他们的对话，皱皱眉，心里一阵反感。这一年来跟在斯俊年身边，会所来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个老袁也是熟的都快透了。老袁的名字叫“袁丽娜”是个女人，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穿衣打扮，行事做派，十足就是个男人。老袁号称豪门汇的四大掌门之首，手下的女孩子全都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她，只要搞定了她没有她搞不定的女孩子。慕如星接触西方文化多了对这种也是见怪不怪，再加上是斯俊年的女人，因此跟老袁也慢慢熟悉了起来。要说她现在看到老袁是什么感觉，那就是工具。为啥说是工具，每一次斯俊年说想玩点刺激的，都是老袁安排，慕如星也从一开始的放不开，到后来的见怪不怪，都离不开老袁的苦心劝导。后来慕如星从费文涛那里知道，老袁帮斯俊年培训了不少美女，无一例外的讨得各路大佬的欢心。也因此成为会所的四大掌门之一，有时候费文涛求到她都要恭敬的叫他一声袁副总。而这个袁丽娜偏偏不喜欢男人。以前慕如星没放的这么开的时候，常常一两个月见不到斯俊年人，自己又不甘寂寞，也不敢玩的太过分，就偷偷的和老袁开个房间，聊以慰藉。时间长了慕如星也没什么新鲜感了，两个人也就不了了之。按说这些你情我愿也到是没什么，只是每次在会所碰到老袁慕如星就心里犯膈应，好像是老天提醒她，不要装纯情，她本来就不是个纯情的人。费文涛其实早就感觉这两个女人不太对，私下里套过老袁的话，也探听出了个一二。费文涛对斯俊年在女人问题上又是刮目相看。把一个大学教授调理的服服帖帖，按说这种放浪形骸真不适合慕如星这个形象。这种老师会不会也带出比她更胜一筹的学生？想到这里费文涛又为今天的杜悠悠捏了一把汗。这些人正各怀鬼胎的神游中，斯俊年一行人到了。这种应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自然的在包厢里该喝酒喝酒，在唱歌唱歌，慕如星坐在斯俊年身边，面无表情。“你今天怎么了？不是说要给我个惊喜？”“惊喜在路上。”“哦？效率这么高？”“斯总的任务我怎么敢不完成。”“你今天话里有话。”“我们本来就是一场交易，课题组带头人给我，我满足你的要求。”“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我从现在开始恢复单身了，今天我要带走你表弟，你没意见吧。”斯俊年笑了，转身叫费文涛，费文涛正跟老袁两个人拼酒拼的脸红脖子粗，“表哥你叫我？”“以后慕教授就交给你了，你们年纪相仿，多交流。”费文涛一口烟硬生生的呛了回去，酒都吓个半醒。“表哥，我不敢。”“那天晚上你们两个不是很尽兴么？”这次连慕如星都愣住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斯俊年却丝毫没有任何不悦，“开心就好。”说罢，他举起杯，“慕教授，祝你课题一切顺利。”费文涛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了，原来一切都在斯俊年的掌握之中，他并不是怕慕如星这件事情败露，毕竟一个女人，他担心的是还有多少事情是斯俊年知道但是并没有点破他的。他感觉今天这场戏是斯俊年故意敲打他的，这些年他也没少捞油水，看来最近要收敛点了。亡羊补牢这个道理费文涛还是懂的，此刻他迫切需要讨好斯俊年，于是他想到了杜悠悠。这小姑奶奶怎么还没来。正心里急着，穿着考究的服务生推门走了进来，恭敬的对斯俊年和他鞠了一躬，“涛哥，有两个小姑娘说是你妹妹，前台感觉像是未成年，没敢放进来，身份证也没带，您看要不要去看下。“费文涛如获大赦，赶紧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接他们。”斯俊年冷冷的看了眼费文涛的背影，心里的狠戾多了几分，“是该管管这个吃里扒外的小鬼了。”这些年他早有耳闻，费文涛在外面打着他的名号没少干沾花惹草的事情，手里的工程也没有几个是干净的。跟慕如星的事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是如果再敢越雷池一步，是时候让他长长记性了。慕如星把斯俊年的表情看在眼里，她是个聪明人，并且冷静到可怕，她曾真心想过不要名分跟斯俊年相守，但是现实让她重新看清自己，她没有那么不可或缺。她满足了一切斯俊年的需求，最后换来的不过是被当做一件二手物品转让给了费文涛。若说刚才决定带杜悠悠来的时候让她还有一丝不甘，但是斯俊年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他死心了。她其实早就做好了权衡，她不缺钱，但是她有野心，她要斯俊年的人脉和资源，于是慕如星迅速的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慕如星趴到斯俊年的耳边，“斯总，我们再做一笔交易吧。我帮你看住费文涛让他不再搞小动作。”“那你想要什么？”“我想要做你筹建的那所国际学校的校董。”“你感觉我凭什么会采纳你的建议？”斯俊年看似宠溺的拍了拍慕如星的脸。跟斯俊年一起来的客人看到这一幕只当是情人间得狎昵。“我们之间终究是场交易，除了费文涛，你会发现你还有地方需要我。”“哦？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力有多大了。至于报酬，都不是问题。”这回轮到慕如星举杯了，“斯总，期待我们合作愉快。”两个人都笑的灿烂，却都笑意不达眼底，成年人的世界，终究是一场利益追逐的游戏。恰好这时天御华府1102的两位住客跟在费文涛身后走进了包厢。李馨馨今天的打扮完全就是一副明星走红毯的样子，一条迪奥的小黑裙，是当季最新走秀款。光洁的皮肤，姣好的面容，一头海藻般茂密的黑发，那气场不是这会所里的风尘女子能比的。而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女孩，一条五分牛仔马裤，一件巴宝莉的经典格子衬衫没有系扣子，袖子随意的向上翻卷，里面一件经典的香内儿中古款针织小背心，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瀑布般黑发直直的垂了下来。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耳垂上嵌着一对钻石耳钉。越发显得她乌目红唇，气质非同一般。这两个人从走进包厢开始就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连陪酒的娜娜和小颖都有点嫉妒，老袁更是看的摩拳擦掌，这是哪家的姑娘，等下留个电话，恨不得马上收入麾下。斯俊年的客人带了几分醉意，混不吝的问费文涛，“表弟，这两个妞是哪个掌门手里的啊？新来的？没见过啊。”费文涛一脑门子黑线，“李总说笑了，这两个是我妹妹，不是场子里的人。”“费总这是把好姑娘都私藏了，也不带出来给兄弟们见识见识。”另一位客人孙总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费文涛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让他更招架不住的状况出现了，杜悠悠拉着李馨馨转头就要往外走。费文涛求助一样看着慕如星，又看了看斯俊年，心里叫苦“大哥大姐，你们俩还没玩我玩够么？你们倒是说句话啊。”谁知道慕如星和斯俊年两个人居然像两尊塑像一样毫无反应。费文涛也是什么场面都见过的人，但是今天这个场面他却招架不住。不管了先拉住人再说，“诶，小悠悠，别走啊。慕老师等你们呢。”谁知道杜悠悠做了个让他更意外的举动，她折回来，走到慕如星身边，“慕老师，不好意思，今天扫了你的兴，我跟馨馨先回去了。还有对不起，我不能答应斯总的工作邀请。”费文涛感觉他已经听到了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这姑娘的个性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他用半疑惑半求助的眼神看向李馨馨，谁知道李馨馨已经愣在原地了。“为什么？”这回倒是斯俊年发声了。他的手自然的搂上了慕如星的腰。老袁不愧夜场老手，看这边形式不对，早就调高了包厢内音乐的音量，拉着两位酒至半酣的客人开始划拳喝酒了。反正怎么声音大怎么来。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向那边的5个人。杜悠悠咬咬嘴唇，“我感觉自己能力不够。”“那你们老师为什么推荐你。慕教授，你当我们公司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么？”“不是的斯总，杜悠悠不是这个意思。”反应过来的李馨馨赶忙打圆场。“她从小胆子小，今天这事儿有点突然，她不太自信。”“我不是.....”杜悠悠要反驳，李馨馨马上一个眼神飞过去，打断了杜悠悠的后半句话。在人情世故的问题上，杜悠悠从来没有场合的概念，她的世界非黑即白，这是她第一次来高档会所，豪华的包厢已经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环境香氛是甜腻的味道，还混合着各种女人的香水和男人的烟气，再加上两个酒后无德的人不明所以的调侃，让她只想赶紧离开。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慕如星，她的女神，居然在这里还能待下去，而且看着别人调戏她和李馨馨一言不发，她有点伤心。但是当她冲动的拒绝慕如星的工作邀请的时候，斯俊年的话却让她不知所措，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对慕如星和斯俊年的关系会有什么影响，现在看来，冲动是魔鬼啊。不过这个斯总怎么突然语气这么冷，让她不寒而栗。她突然又感觉很不好意思，脸红的像熟透的虾，她给慕女神惹麻烦了。怪自己太冲动，刚才事发这么突然，连李馨馨都是刚反应过来，她有什么理由怪慕如星呢。慕如星怎么可能是她想的那种人呢，女神一定是也没有反应过来。她这么冲动反倒给女神添了麻烦，怎么收场，她该怎么办。慕如星就那么看着杜悠悠，这女孩是真的紧张了，额头都有细密的汗，看向李馨馨的眼睛雾气弥漫，隐隐的有些泪意，好像要急哭了。慕如星突然有些不忍心，这个女孩子美好的像一个玉瓶，剔透晶莹，想着她就要把这个艺术品交给边上这个城府深不见底，手段腹黑狠戾的男人手里，慕如星有点退缩了，她有点舍不得了。而斯俊年似乎看出了慕如星的犹豫，搂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在她耳边提醒到，“看你的了。”慕如星心里的不忍瞬间就被自己的欲望淹没了，她终于开口了。“小悠，你怎么了，是不是被他们吓到了。”边说边把杜悠悠拉到自己身边来坐下，用眼睛瞟了眼费文涛，后者马上知趣的带着李馨馨坐到了斯俊年的另一边。“妹妹，这是我表哥，斯总才是你们真正的房东，我就是个跑腿儿的。”“诶呀，斯总你好，我终于见着真人了。这样板房都装修的这么好，斯总一定是很有品味的人。”李馨馨也是给台阶就下的人，要赶紧帮杜悠悠圆场，得罪了她未来的老板和现在房东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从进来李馨馨就评估过屋里这几头大瓣蒜了，这个斯俊年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表面上看着气质儒雅，实际肯定不好惹。果然这一开口气场就是不一样。杜悠悠啊杜悠悠，你什么时候能有点情商啊。费文涛看李馨馨这么识趣，杜悠悠又被慕如星劝坐下来，终于是一场闹剧结束了，今天晚上真是吓的他后脊梁骨上的汗干了又出，出了又干。这两个小祖宗再闹出点什么幺蛾子，他命都要半条去了。他给自己倒了杯纯纯的芝华士，一饮而尽，此刻，他需要平静下自己的情绪。今天晚上才刚刚开始，不要再出状况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