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孑就这样留在了红叶镇,每日里顶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高冷出尘脸,跟着柳稚忙上忙下处理鸡毛蒜皮。他也不干什么,就是杵在一旁围观,几日下来,镇民们都知道了他们的柳大人多了个貌美小跟班,且这个小跟班清冷不好接近,冷得有些镇民因闲得无聊没事找事而导致的破事少了许多,柳稚也因此舒心了许多,连带着在家里要多做一个人的饭多洗一个人的衣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日傍晚,柳稚用从李克李青家肉铺顺来的排骨炖了汤,正盛上桌,星孑拎着柳善进了门,老远就听到柳善那气急败坏的吼声:“姓星的,你个小白脸,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死皮赖脸混吃混喝,你羞不羞?羞不羞!你不羞我都替你羞!你快放开老子!”一边吼他还一边剧烈挣扎,无奈麻杆身材不抵星孑这个习武之人。
到了石桌边,星孑一松手,柳善就摔在了地上,他一骨碌爬起来就对星孑横眉冷对,看见一旁的柳稚摆好碗筷已经率先坐下喝汤,他悲愤了,“爹,你没看到我被人欺负了吗?”
“你们的切磋我不便参与,先洗手吃饭吧。”柳稚淡淡地和稀泥。这两人不知为何总是不对付,三天两头就会掐起来,不过在他看来,柳善嘴欠活该,星孑打归打闹归闹,真动手时也有分寸,他管了两次也就懒得管了。
柳善怒而又瞪星孑,结果发现那厮居然已经趁他不注意端起碗了,他大惊,赶紧也洗手盛汤,发誓不在任何地方落下风。
“稚哥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星孑一碗汤见底,不吝夸赞。
“哼,没见过世面,我爹厨艺那叫登峰造极无人能比!哪像某些人,厨房当战场,可笑的是还打败仗!”
柳善不刺星孑一句就浑身不舒服,而且还懂得了踩一人捧一人,拿星孑上次入厨房想帮忙结果帮倒忙来说事。
星孑忽然定定地看着柳善,像柳稚平时那样和善地微笑。
“你,你笑什么?”柳善简直头皮发麻,星孑鲜少对他笑的。不,应该说星孑本来就鲜少笑,此时就明显笑得不怀好意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星孑慢条斯理。
柳稚不知为何这两人吵着吵着就突然夸赞起了自己的厨艺,大窘,忙摆摆手,“你俩别这样说,我的厨艺只是尚可,尚可。”
“稚哥莫要谦虚,你说是吧……狗娃。”星孑果然不怀好意地拖长了最后两个音。
“……”柳善乍然又听到那久违的名字,再也忍受不了星孑这副“慈善”的嘴脸了,摔碗回房,连背影都透着怒气冲冲,途中还恐吓了那窝正准备休息的鸡,场面一度鸡飞蛋打,热闹得很。
柳稚看了眼又一次“打了胜仗”后仿佛置身事外的星孑,头疼叹气,“你又何必故意惹他生气?以后还是不要叫他那个名字了吧。”看来星孑是听说了柳善的事了。
“嗯,我不叫了。”星孑从善如流,他又观察着柳稚的神色,斟酌开口:“其实我觉得他不是介意那个名字,他只是介意落了我的下风。他并没有把过去当成不堪,稚哥不必过于担忧。”
柳稚深深地看了星孑一眼,看来不合只是柳善单方面的,星孑应该只是逗着他玩。
“多谢阿孑开解,我是关心则乱了。”他说完,要起身收拾碗筷。星孑见状急忙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我来吧,不能真的白吃白住啊。”
星孑本来也不会洗碗的,是个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只是落脚红叶镇后学会的。
按照惯例此时应该检查柳善的课业了,但柳善被气走了。所以柳稚就坐在一旁惬意地摇扇子,看着星孑在井边打了水,就蹲在那里勤勤恳恳地刷着碗,身上那件本来属于他的洗白长袍逶地,满头乌发都垂到一侧,整个人不合时宜地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贤惠。柳稚看着看着,总觉得自己是个欺负人的恶霸,噗呲一声乐了。
星孑疑惑转头,“你突然在那笑什么?”
“没,没什么,你继续洗。”柳稚哪敢把他的想象告诉星孑啊。
然而星孑盯了一会儿柳稚笑的这副德行,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心里也不介意,面上却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你在笑话我?”
“不不不,不敢不敢!我看你也快洗完了,记得早点洗漱休息,我就先回房了。”说完赶紧溜之大吉。
院子里徒留星孑与手中的碗深情对视。他一扫刚才的怒色,忽然笑了一下,无比眷恋现在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