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打断了萧夜阑差点问出口的话,明鸾解开腰边的结,顺手抚了抚皱起的皱褶。
被打断后萧夜阑当着明鸾的面没好意思接着问,只能话题一转问起明鸾。
“明鸾姑娘可有什么发现?”
明鸾见萧夜阑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也就看了他一眼,她原本也没多想知道他俩在讨论什么,萧夜阑问起寝宫里的状况,她也就老老实实回答。
“回陛下,寝宫里的情况与民女想象的差不多,能散的都散得差不多了,不过意外之喜倒也有,先皇的龙床边上发现了梦幽草的气味。”
“梦幽草?那不是祛毒的草药吗?”
萧夜阑显然也听过梦幽草的大名,知道梦幽草是一味祛毒好药,可听明鸾的意思,这梦幽草好像不是这回事。
边上的云斯慎听见明鸾提起梦幽草,眸色加深,像是在思考什么。
“梦幽草的确是祛毒草药,可祛毒的前提是它自然成熟,未成熟的梦幽草是含有的剧毒的。”
明鸾顿了一下,注意到听见梦幽草后有点异常的云斯慎,有点疑惑。
皇帝催促明鸾赶紧讲下去,讲一半顿在那里,听得他抓心挠肺的。
“龙床边上的气味,是没有成熟的梦幽草,民女不久前还见过没成熟的梦幽草,不会弄错。”
听明鸾这么信誓旦旦,萧夜阑心头火起,他撑着一丝理智问:“明鸾姑娘在寝宫里可有发现其他剧毒?”
“毒物倒是有,不过都是些令人精神萎靡的毒物,至于先皇陛下有没有服用过其他毒药我们也不知晓了。”
萧夜阑听着这些话,手在广袖里攥得死死的,一股子戾气从他心底升起。
他沉默的站在原地好一会,一阵寒风刮过,冻到人骨头缝里。
这股寒风刮醒了萧夜阑,他压下心里的暴戾,让云斯慎和明鸾回去了。
他依旧站在先皇寝宫前,吹着寒风平息心里的怒火。
张公公担心夜间风大,他吹上一会没什么,皇帝万一吹病了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陛下,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他转头,猩红着眼问:“你说,她怎么这么狠心?!”
张公公在一边缩着身子不敢接这话,他知道萧夜阑是在说苏太后狠心,可苏太后到底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他不能多非议。
萧夜阑也没指望张公公能接话,他也就是一时愤慨,他闭眼深呼吸了一下。
“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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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皇帝去了先皇寝宫?云斯慎和那个明鸾也去了?”
苏太后坐在铜镜前,身后有两名宫女替她拆掉头上的发饰,还有一名宫女替她梳通散下来的头发。
隔着一架屏风,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向太后禀报消息,听完了太后就让人下去了。
苏太后喊来边上垂首立着的嬷嬷:“林嬷嬷,你说萧夜阑发现什么了没?”
那嬷嬷闻言抬起头,一张老脸上满是沟壑,眼窝深陷,倒三角的眼里狠光微闪,就连声音也是粗哑难听。
“太后放心,先皇寝宫里的药都是易挥发的,致命的毒也是梦幽草,一般人不知晓也查不出,就算查出来了,也怀疑不到娘娘您头上。”
太后盯着铜镜里那张雍容华贵,保养得当的脸,伸手抚上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苏家筹谋了这么久了大事不叫一个半大的小崽子毁了,林嬷嬷,你叫那边的人盯紧了。”
“是。”
身后梳头的宫女听得瑟瑟发抖,两边拆发饰的宫女就像聋子一样,听到那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无动于衷。
梳头宫女手一抖,发丝缠住象牙梳,不小心把太后给梳痛了。
太后立刻皱起眉,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宫女吓得松开手,象牙梳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宫女跪在太后身后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笨手笨脚的,梳个头都不会,拉下去。”
太后的话不带一丝情感,话音刚落就有人捂住宫女的嘴拖着往外走。
宫女涕泪横流拼命摇头想求太后饶她一命,而一边的林嬷嬷随便指了一个宫女补上她原来梳头的位置,新补上的宫女拿了把新梳子,替太后梳头。
全程太后面无表情,毫不在意宫女的下场,宫女被拖到门外,心如死灰,一双眼都暗淡了。
而太后寝宫里的人看着这一幕都目不斜视,都只忙着自己手里的事。
太后宫里死一两个微不足道的宫女,见怪不怪了。
夜深人静,偶尔一阵风刮过窗棂发出渗人的“呜呜”声。
皇帝躺在龙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翻个身仰面躺着,瞪大了眼盯着黑暗中的床顶。
去了一趟先皇的寝宫,回来后就想起了先皇在时的一幕幕。
萧夜阑的生母不过是个美人,等生下他后也才就升到昭仪,他母族势力也不大,也不过就是个六品小官。
先皇子嗣多,光是公主就有五六个,不过萧夜阑幼时倒没有收到太多轻贱,先皇在他母妃生下他后时常会来昭仪的宫里坐坐,他小时候也是被父皇抱过的。
之后大了点就跟着皇兄一起上学,父皇得空了偶尔会指点他一二。
再后来,就是那场宫变,所有的兄弟都死在了宫变里,只留下他这个无心皇位的皇子,父皇也因此大受打击,甚至生了“急病”驾崩了。
先帝哪里是生急病,分明是被人投了毒,萧夜阑心里清楚是谁做的,可他苦于没有证据。
萧夜阑抬起一只手用手背挡住眼睛,先皇生前未曾亏待过他们母子两个,反倒是太后处处打压他母妃这个小小的昭仪。
还将他母妃远远的打发到了寺庙里,美其名曰为南启祈福。
想着想着,萧夜阑两行清泪落下,洇湿了明黄的龙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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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离开了皇宫的明鸾见周围没人了,终于能问云斯慎刚才的异样。
“你刚才是怎么了?”
云斯慎转头朝明鸾笑,装傻:“什么怎么了?”
“你别框我,你刚才听到梦幽草后有那么瞬的气息不对,我感觉到了。”
云斯慎顿在原地,明鸾见他停下她也停住脚步,就那么看着云斯慎。
良久,明鸾听到云斯慎一声长长的叹息:“算了,瞒不过你,我告诉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