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县城,度难军衙门
一众军士簇拥着一名全身甲胄的少年走进了议事厅,他叫金任,是度难军司族长金破军之子,契丹无姓氏,除为皇族的耶律、萧二姓之外,皆以封地为氏。
金破军本为耶律大石的部众,因作战勇猛,屡立战功,麾下部众越来越多,战破高丽之后渐对契丹人所具有的辽南产生威胁,便被耶律大石册封在金县,受封度难军司节度使。
因杜固在复金二州肆虐,便受命带领军队襄助金复军平贼,而身为其子的金任便为度难军留后一职。
诸位,小子以弱冠之领镇守度难军,此次贼军势头正生,望诸位祝小子平贼。只见金任全然没有允常年轻人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虚骄之气,显然其父对他的培养是极为到位的。
副将上前一步答道:少帅无需担忧,末将麾下有四千奴隶军,他们熟悉地形、骁勇善战,此次必将这支军队歼灭在金县城内。
金任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由得又是欣慰,又是感叹。原来此人是辽国早期名臣韩德让的族人子孙,后韩德让被赐姓耶律,但其族人们仍以祖姓为氏,在那段辽宋夏三族鼎力之时,可谓是风光一时。
本来辽国的统治阶层为耶律姓为代表的契丹族和后姓萧氏为代表的奚人为统治主体,华族的地位是比较低的,但于圣宗皇帝耶律隆绪之时,韩德让收收皮室精兵在手,后又成为了承天萧太后的面首,华族渐成气候。
只不过由于华族人口较统治地位的契丹、萧二姓占据优势,辽国上层便一直刻意打压华族将领。但由于辽国国灭,奚族不堪用,契丹不得不启用了大量的华族奴隶军的将领。
若在平时,哪容的此华族奴隶小儿在此地发言,想来帐下众将皆是此想法吧,金任心里想到,但却仍耐心的听着副将的方略。
依照我们对战军的了解,其军队大部分以步骑炮联合军队为主,此等军队善于攻城野战,配合进击,而在这狭隘的城池之中,巷道战却非其所长,以末将看来,诸位将军的部队多为骑兵,善攻而不善守,不如集结于军衙之中,由末将麾下的华族军队据守武库、财库、县衙等要地,迟滞敌军攻势,之后由诸位将军骑兵逆袭,当可收一锤定音之效。
大堂之内安静异常,金任闭上眼睛,年轻的面容上显露出一丝犹豫不决的神色,诚然副将的方略非常适合应对眼前的局势,但若如此,等于将整个度难军的安危建立在这支异物的军队之中,这真的合适吗?
副将看着眼前的主将,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管其父对他如何寄予厚望、悉心栽培,但始终也改变不了他未经太多世事的现实,可战机瞬息万变之时,可容不下半点迟疑啊。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由将军派出援军协助各地驻守军队防守,将军麾下军队仍留守军衙吧,金任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
唉,庶子难成大器,比起战军之中在战争中逐渐展露头角的恩宁,张知己等人,契丹国就差的太远了。
副将看着周边似乎打了胜仗一般的诸契丹部将,回头看了一眼军衙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道,难道契丹国的国运真的到头了吗?
南城门内侧,官营酒坊
酒,可能是辽国人自己生产出来的唯一可以拿的出来的产品,契丹烈酒正合各地从军男儿的脾胃。
可惜大量的契丹人涌入辽东之后,由于粮食储量的降低,这座每年可以使得辽国官府收货数十万银币的酒坊也被废弃。
此时的酒坊道路上已经尽是尸体,多数为赶来欲夺回城门的契丹士兵,但他们的运气不好,碰到了这支几乎似乎是新世界来的军队。
度难军的指挥室看着眼前在自己面前挺立的男子,似乎是在看自九幽来的魔鬼,他从来未曾见过这样的军队。
按照古代军队的布置来说,大多都是以横队或纵队为编制的,原因很简单,古代军队的训练和军事动作都极为不科学,若是分散开来一旦碰到重大的打击便会陷入溃散。
但眼前的这支军队却不遵守这个规则,几乎每个军士都是单独行动,而且目标也不是打碎对手的编制,就是残酷的歼灭敌方有生力量。
其军事技能动作之娴熟让这个厮杀半生的汉子更是感到恐惧。
我需要知道这座城里的军队数量,统军的将帅还有各地的主要布防情况。
指挥使苦笑了一声,细细解答了起来。
待一切解答完毕,只见城外火光点点,飞虎队成员打开城门,眼前的汉子点了点头,飞速的在他的喉咙上一抹,指挥使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军衙外,酒肆
就像每个港口城市必然有的配套设施—酒馆和妓院一样,大部分的军事基地周边也绝不会少了这两样建筑,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个时代军人和水手与野兽的分别也不算太大,他们需要酒和女人来麻醉他们战场上遗留下来的戾气和压抑。
昏暗的房间里,床上妓女裸露着的大片白晢肌肤,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男人赤身裸体的跪在冰凉的砖地上,同样不敢发出声音。
恩宁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感到滑稽:去把衣服穿上,我不太喜欢和赤裸的人谈话。
男人如蒙大赦的胡乱自己塞进衣服中,只听恩宁问:不用浪费时间了,你需要在最快速度让我明白你还有用,你应该明白的。
小人是华族奴隶军,韩将军麾下的一个小指挥的都长。
韩将军,他是华人,这倒是少见,本将在辽南打了近半年的仗还是第一次与华人将帅交手。
是,契丹人一支不放心我们,从不敢用韩将军,只让他带领奴隶军守护军衙,男人赶忙低头说道。
正当恩宁想要继续问话,外面的飞虎队军士将一个纸条递给了他,又飞快的跑出去。
恩宁快速的看完交给了身旁的军士继续问道:如此说来军衙的防务是由这位韩将军布置的?
是的,韩将军的本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只可惜不为那些契丹狗所重视。
恩宁又问了几个问题便结束了问话: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替我与你的那位韩将军搭上线。
小人愿往,男人哪里不明白自己的前途富贵只怕就在眼前的男人的一念之间了。
很好,恩宁欣赏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做人要当机立断,特别在这乱世之中,是活下去的必要条件,如果坐在军衙内的金任小儿敢于任用你的将主,只怕就又是一番局面了。
打发走了男人,恩宁简短的命令:撤,回南门。
恩宁看了部下对军衙布防的侦查之后便知道自己这次是打不下来了,可惜如此良才,契丹人却弃之不用。
武库,位于军衙西面。和东面的财库、南面的县衙共同拱卫着军衙。
此时的武库中的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着,几个制高点已经被飞虎队成员占领,城外是曹翰带来的步队猛攻库门。
由于金破军带大部分军队北上,城中所留得军队并不多,除了四千华族奴隶军之外,契丹部族组成的军队只有不到两千人,分守三座要点的更是只有五百骑兵。
虽然有五百奴隶军来帮助守卫,但契丹人出身的指挥使并不相信他们,只是用其守城。
战斗一开始,三百骑兵自开启的几座突门奔驰而出,如同离弦之箭。突门可能是所有的契丹人建立的城池据点的共有特征,以利于己方发挥骑兵的逆袭优势。
指挥军队的曹翰以三列横队硬抗敌骑,双方在宽不过四十步的狭隘街道上展开了骑兵和步兵的冲击。
周围制高点的飞虎队成员已经放弃了行军中动作便捷的手弩,换成了威力更大的火铳,不断的点射着街道上的契丹军骑兵,而武库城墙高点和库内塔楼高点的华族奴隶军射手也纷纷还击。
每一个巷口,每一个牌楼、石墩都成了要地,骑兵们不断的冲击结成小阵的步兵,步兵们也尽己所能的结成小阵以期对敌军骑兵大量的杀伤。
曹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头也在滴血,这种战争他见所未见。但他更知道,他不能退,整个战军一样不能退。
官营酒坊
恩宁回到营地,看着自武库传回的战报,心中不由得一阵颤栗。
他提起笔书写起了请求援兵的书信:敌军扼守金县,我军受挫不前,望将军迅速提兵北上,或以援军。
简单明了的书信被军士带着南下交给李锐,战局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预测,必须交由主帅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