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用以军官聚餐的大帐被挤满,坐在人群中的王子升兴奋的与周边的同僚交谈。
王兄,你是出身将门世家,这次的会议上可要替我们第二校的兄弟们露脸啊。
王子升已经没有了初见战时的公子气,浑身散发着军旅男儿特有的昂扬习气:那是自然,咱第二校的军官到哪都是好汉。
原来自那日战和王彝的谈判之后,王子升被战安排到了殿前步兵司王猛手中,王猛看到是战亲自安排的人,也不敢怠慢,便将他任命为第二校的校尉。
王子升前些日子参观了战麾下的炮兵和轻重骑兵,只觉得热血沸腾,但他自幼所见所学尽是以步兵为主的王家步兵。总觉得无法融入。
如今到了王猛帐下做步兵校尉只觉得极为亲切,做的也极为起劲,曾经在战身边的局促不安也消失不见了。
这次的会议的主要目的王子升也知道,一是想让王彝为肯特步兵规划一个大体的战术训练框架和军纪起草工作,二是要从中选出一批军官,尤其是炮兵军官,带着一些火炮去帮助王家训练炮兵。
各位可以开始发言了,战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底层军官们开始发言,两名书记官开始记录。
高位的战和王彝却在低声交谈,经过数日前的交谈王彝已经向战表示了效忠,但战却对他愈发尊重:老先生觉得我这步队军官如何?
王彝前些日子也去参观了这支步队,也知道了一些情况。
原来肯特国这些年来东征西讨,但大多打的都是大草原上的骑兵会战,由于战的缘故和长时间的战争,火炮的发展和炮兵的专业化程度也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平原会战,重在骑炮;肯特军骑兵犀利,被命名为拿破仑速射炮和大口径臼炮不论是射速还是威力都要远胜于对手,因而可以战无不胜,从一个小部落变成草原上有史以来最大的帝国。
战能够一战而破高丽,主要原因也是高丽王越俎代庖胡乱指挥,竟然与肯特军野战。
但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经过这次世纪决战敌对各国也应该明白了再想在平原会战上赢得肯特国已经不可能了,接下来的战争里步兵将会派上很大的用场。
所以战平定高丽之后并没有对高丽的原开汉两京的驻守步卒多加排斥,而是一边将高丽国内的大部分土地都分给了他们,以得众心;
一边将大量的工商业人员动员起来,由于开汉两京和平壤府地处海滨,有大量的市井人口,战的步兵数量很快便超过了六万,这还不包括战的一万步兵中的五千步卒。
这一招可谓是杀鸡取卵,极大的破坏了高丽繁荣的商业活动。但如今的战也顾不上了,契丹人迫在眉睫的压力,经济还是以后再谈发展了。
但是这些市井之徒组成的军队比之勤劳朴实的农人差太多了。
这也是战无法对契丹投入太多兵力的原因之一,只敢让杜国英带着这些兵去守守城池。让这些市井之徒去面对契丹人的健马弯刀那不是逼着他们当逃兵吗?
王彝明白了这些之后也是叹了口气,老头再有本事也做不到将这些人快速变成百炼精兵啊。
王子既然相询,老朽就谈一下自己的看法,这自古练兵之术,无非赏罚二道,但这赏罚之道乃相敌利害之道,虽可在短促之间发挥战力,但鹰犬食用足时,便不堪用,反而会对国政有长久之祸。
而市井之人欲壑难填,奸滑难用,于其土地无以咨其心,给予钱财又恐其因食用足而不堪战,然老朽以为若欲强军之道非以赏罚,而在能力纪律。
战都有些怀疑,此人莫不是也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古代军队的战力并不差,但其战力来源更多的是王彝所说的赏罚二道,包括军队统帅对于攻破城池的抢掠的默认,其实都是这种军队的副产品。
虽然也有十七禁令五十四斩等军令约束,但更多的意图仍然是以严苛的军法提升军队的战力和对战败和逃跑的恐吓。
而王彝竟然看出了古代军队的症结所在,并且委婉的提出,就算战仍然想靠赏罚二道来驭众,对于这些市井之徒组成的军队来说也是做不到的。
老先生高论,战佩服不已,只是不知那又该如何措手呢?
王彝斟酌了下道:这可非一日之功啊,再加上这是六万军队,所用之资财,可不是小数目啊。
说完看战没有做声,便接着说道:这第一,我观察王子的殿前亲军发放银饷似乎迥异于列国军队,更有些像肯特国各工坊的工人,有全勤、考核、餐补、寒暑等各种奖项,如此一来,军士们就必须按照规矩来运行,老朽认为这样的规则只要长久运行下去,军士们的组织性会有很好的提升。
但若推及全军就必须另用一套班子,而且其必须自成一体,如此一来军队便解决了组织性的问题。
战听完暗想这是用后世的现代工厂的思维来解决军队的组织性的问题。
第二,将军队布置在边境防线上,最好可以用前唐都督州的方式,以军人掌控州郡,一旦有事便可以迅速动员当地民众参与战争。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要让其接受最烈强度的军事训练,要让士兵明白他们不管是武器还是人数都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只有这样军队才能彻底的改变其市井之徒的奸滑本性,为国所用。
战沉默了起来,王彝的手段说白了就是用政治制度和权利将军人保护起来,用祸水外引的方式提升军队的战力,这样做固然可以提升军队战力,但很容易形成藩镇。
藩镇可谓是历朝列国王室的心腹大患,之前的北宋,如今的宋国几乎是将军队像防狼一样防着,原因无他,军队一旦形成藩镇对国家,对政权的伤害是及其惨重的。
王彝眼睛直直的盯着战道:王子,藩镇固然是国家大患,但不得不说,其也是国家之长城,前朝固然深受藩镇之祸,但也正是大唐强盛之根基啊。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一样刺醒了战,是啊,为什么自从攻破高丽之后,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控制不住的屠戮高丽王族,那固然是因为他们无能而居高位,但如今自己的想法与那些高丽王族膏腴子弟又有什么不同。
战肃然道:此间事了之后老先生便跟随我前往开京任高丽国枢密使把替我处理军队诸事把。
王彝躬身道:王子但有所命,老朽自然无有不从。
两人说着话,各部将的报告已经整理完毕,众将各自散去,王子升看到叔父对自己做了个手势便自顾离去忙跟上前。
到了叔父的帐篷中,只见王彝给了自己一纸调令,打开看到是命令自己这一校兵马前往王家控制离州城最近的几座堡城分散蛰伏,等待命令。
王子升疑惑的道:难道我们这就要和李家开战吗?
不,我们要继续等待机会,但必须要早作准备了,我们王家既然已经决定投靠战王子,就必须做点什么,过几天我会回王家集结军队,亲征李家,而你要做的就是这之前将州城东的虎牙山拿下,并且坚守到我率军到达。
王子升兴奋的答道:诺
王子升离开后,王彝在帐中来回踱步,既然这一仗王家不能置身事外,就必须尽快速战速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拿下李家,之后和契丹人打消耗战,契丹人的军队虽然骁勇,但其不善经营,打不了长时间的战争。
王子战已经答应从归化城中借兵三万,加上王李二家积蓄多年的军资,足够与契丹一战了。
后帐之中,王姬看着战来回踱步,焦躁不堪的样子道:昔日刀尖架在脖子上都能沉稳应对,不过是一个小小契丹,王子又何必如此呢?
战又气又急,这次可真是棺材本都赌上了,若赢不了,不仅高丽完了,只怕漠南又要再起烽烟了,
那又如何,就像我那个没用的父王一样,这烽火乱世,是你不想赌就可以安居事外吗?
就算王子你不打这一仗,契丹人又不是傻子,耶律大石不会看不明白这是契丹人最后的机会,不然他们干嘛要攻打王家?
战被自己的女人抢白,顿时大怒,但旋即又明白过来,冷静了下来。
它娘的,契丹人反正是打也得闹,不打也得闹,不如就拼死斗一场,看看鹿死谁手。
王姬从身后抱住丈夫,深情地说道:这才是我的男人。
战却似乎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挣开女人的拥抱转身便离开了,边走边说道:你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回到帥帐之后,战仍然在后怕,他不敢想像自己居然对一个女子坦露心声。
没有人知道,自从严蕊离开之后,战虽然接纳了很多女人,但从来不敢对任何人交心,她们只是他的陪衬,或者说是他释放压力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