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梁筱回来之后,梁辰便经常往家里跑。晚上会回来吃饭,白天偶尔陪梁筱出去游玩。面对父亲母亲的冷战,他也收敛了很多。一切都要给这个妹妹最好的这两个月时光。
然而,赵媛的脾气在今晚又再次爆发。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享晚餐。因为上次亲眼看见赵媛和梁弘争吵,梁筱在这个家里的心情就一下子变的灰暗。她全程都是闷闷不乐的,拿着筷子,心不在焉的往碗里夹菜。梁弘端坐在正中间,一言不发,连吃饭的表情都是严肃的。
这是一顿不太和谐的晚餐。
赵媛看了看梁辰和梁筱,心里不愉快了。
“梁筱,你说你都回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帮你妈妈我做点事情!每天就知道吃吃喝喝,还丧着一幅面孔,你给谁看呐!”赵媛埋怨着说。
“妈!这饭吃的好好的!你干嘛又说起我来了!”
“我就说你,你看你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体谅一下妈妈我。还有啊!你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该着急着急了!”
梁筱脸一下子红了,手上的筷子一下子就停住了。梁辰赶紧帮她,说:
“妈!你没事说这个干嘛啊!梁筱还在读书呢!不着急!”
梁弘一脸毫不在乎的表情,继续喝着手中的酒。
“你张伯伯家的儿子不错!我正准备介绍给你们认识呢!”赵媛严厉的说。
“妈!张伯伯家的儿子比我大了三岁呢!我可不喜欢年龄差太大的,你还是别给我们希望了!”梁筱没好气的说。
“我可不管!你明天必须给我去见他!”赵媛命令着她。
小豆豆这可开心极了,兴奋的喊着:“姑姑要结婚了!姑姑要结婚了!”
梁筱被气坏了,捏了一下小豆豆的嘴巴,恼怒的说:
“你瞎说什么呢!”继而又看着赵媛,说道:“我不去!你每次都是这样强人所难!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何曾关心过我?我真的是不应该回来!”
说完,梁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跑进了楼上,房门咔哒一声,重重的关上了。
气氛极度的尴尬。
梁辰沉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朝着小豆豆宠溺的说:“豆豆!快点吃!吃完就回房间里去!”
只听见赵媛埋怨着说道:
“你们兄妹俩真的是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妈!你能不能不要再用对待小孩子的方法来对待我们!梁筱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么重要的事情,确实得让她自己做主!”梁辰极力的为自己和梁筱辩护。
“你不要说你妹妹!你也是!你爸爸公司里那么好的条件不去,非要在那么一个小小的影社里工作,还长年累月的不回家!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儿子!”
话音刚落,饭桌“啪”的一声响起,几人都怔住了。
梁弘皱着眉头,眼里充满了怒火,他狠狠的看着赵媛,冷冷的说道: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你是不是要把大家都赶走你才高兴?”
赵媛气势一下子弱了,胆怯的看着梁弘,唯唯诺诺的说道:
“我赶走他们?也不知道是谁狠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气走了!”
“啪啦”一声,梁弘将酒杯狠狠的摔在赵媛的后面,赵媛吓得一哆嗦,冷汗直冒。
梁弘已经被气的怒不可止,赵媛已经毫无底线的触碰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伤口。那个永远不能被别人提及的伤口。
小豆豆吓得躲到梁辰的背后,梁辰拼命的安抚着他。
“你给我闭嘴!不要惹闹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梁弘手指着赵媛,愤怒的说。
梁辰赶紧上前为赵媛解围,急着说:
“爸!不要吵了!妈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就是这样口不遮拦,你别气坏了身体!”
一边说着,一边搂着小豆豆。
“我不会跟你吵了!我认输!”梁弘疲惫的站了起来,踏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书房里。
客厅里一片狼藉。
“我是造了什么孽,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赵媛忍不住哭出了声。
梁辰安慰着赵媛,心平气和的说道:
“妈,你别哭了!我们现在能够走到这一步实在不容易!你就收收你那脾气,不要再动不动就让那愤怒的火苗燃烧了!难道,你真的要把我们都赶走不成吗?”
话音刚落,赵媛怔住了。
“还有可芫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在爸爸面前提了!不光是爸爸!还有我!我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她的事情!她的离开,带给我们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悲痛!”
梁辰一下子变的失落,他抱起了小豆豆,也不管母亲赵媛的状况了,他已经累了,今晚的场面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是他已经乏累到不想去争吵和维护什么。他哄着受惊小豆豆:
“豆豆乖!爸爸带你回房间去!我给你讲故事!”
父子俩也离开了客厅。
一个佣人正在收拾着地上的碎酒杯,赵媛痛苦的扶着额头,难过的流泪着。心里不安的念叨着:
“我真的会失去这一切吗?”
梁弘站在书房的窗户前,像往常一样,对着窗外的黑夜发呆。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厚厚的遮住了,窗外的树叶被风刮的吱吱作响。他脑海里不断的响起赵媛刚才在客厅里说的话:“也不知道是谁狠心!连自己女儿都气走了!”
他悲伤到极致了,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真的是我气走了你吗?可芫!爸爸好想你啊!爸爸知道错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
“叮叮叮……”
书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乏累的走了过去,疲惫的接了起来,对方是林洋。
“董事长!我按照你的指示,在法国这边寻找了一遍,目前没有什么消息。梁小姐和她阿姨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搬走了,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我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可能还需要法国警方的支持!”
梁弘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我等你消息!”
他的心里有那么一块地方,是空白的!是伤痕累累的!陶欣的离去,可芫的离开,这一次一次的生离死别都让他一下子感觉到生命的脆弱!他懊恼极了,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下去?他早该在陶欣死去的那个时候就跟着一起到天上。可是小小的可芫支撑着他活下去。是啊!是可芫!这个他已经完全没有印象的女儿!如今你又在何处?是不是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疲劳!
趴在书桌上,他重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做了一场关于可芫和陶欣的梦!
今夜的梁家故宅,风起云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风吹的急了,树叶沙沙的敲打着窗棂。天上是黑云一片,月亮早已被吓得躲了起来。这栋房子,被黑暗笼罩着。
看着黑乎乎的房间,陶书婷被吓得瑟瑟发抖。
“竟然会没有电,这房子得有多古老了!”
陶书婷一边抱怨着,一边打着手电筒,在楼道里摸索着,想要去厨房寻找蜡烛之类能照明的东西。
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就简单煮了泡面。她了解这个地方,所以她一点都不急着去寻找遗留下来的记忆。但是母亲陶欣的房间,她却早早的去探寻了一遍。结果是没有什么收获,只有一张结婚照还依然挂在墙上。她看着那张结婚照,终于看清了母亲的面貌,她是那么的温柔和动人。
那泪珠就刷刷的往下流,心里是一万个难过和怨恨。
“妈!我是可芫啊!我来找你了!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你就来见我好不好!”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看着照片,眼里多了一份愤怒。
“爸!为什么你不把照片带走?你真的这么狠心吗?你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愿意留在身边吗?你将我母亲永久的困在这里,你的心都没有痛过吗?”
一晚上都是心事重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而此时,突如其来的停电给了她一丝寒意。她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间。门外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每一边都有一间房间。她靠着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移动。
不知道从哪一间房间里传出了窗户被风吹打的声音。那声音极其的大声,直入陶书婷的耳朵里。她的心一下子被揪成一团。她感到恐惧,可是又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她靠近那间房间。
她轻轻的打开了房门,奇迹般地打开了。她怔住了,这些房间原来都没有上锁。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她更惊了。
只见一盏台灯在房间里的一张木桌上发着光。她呆了。
陶书婷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妈!是你吗?”
她仔细的将这间屋子打量一遍,一些木椅和木桌在房间里散乱的摆放着,桌子上是许许多多被撕碎的纸张和照片,上面都是尘埃。还有蜘蛛网已经爬满了那些家具。
她对这间屋子没有任何印象。可是好奇心使她激动。
窗户被风吹打着,陶书婷站的太远了,已经看不清窗户那边的情况。她鼓起了勇气,手电筒往前照去,脚步缓慢的移动着,心里是激动的,是害怕的。她在期待母亲的存在,在害怕未知的秘密。
“妈妈!你在这里面对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窗户。
突然,窗户那边传来了敲打玻璃的声音。并且伴有一声凄凉而又哀怨的声音:
“可芫!救我!可芫!救我!”
陶书婷一下子振奋起来,她听清楚了,这声呼救,肯定是母亲的声音,她那被抑制住的情绪一下子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妈!你在哪?我来救你!我来救你……”
只见手电筒照去的方向那边,窗户外面是一张狰狞的、苍白的面孔,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趴在窗前,两只手不住的拍打着玻璃。
“救我……可芫……我被害死了……我好痛……”
那个女人缓慢而又哀怨的对着陶书婷说着。
陶书婷一下子冲了过去,扑在窗户前,泪水早已将她的脸颊湿透。她重重的跌倒在地上,痛苦的喊着:
“妈妈……不要走……”
陶书婷从床上惊起,不停的喘着气,脸上竟然全是泪水。这一场梦是那么的真实和恐惧。她好像还沉浸在梦中,那个想要抓住母亲的手,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的场景。
她也记住了那张令人窒息的面孔,那是一张和结婚照上面一模一样的面孔。是母亲在求救!她被困住了!她是被别人害死的!
“妈妈!你真的存在!你是来告诉我什么吗?求求你!你出来和我见一面好吗?”
陶书婷不停的抽泣着,却突然发现自己手边的一本日记本!
这是她从那间屋子里翻找出来的,因为这本日记本第一页写着那几行字:“让我死亡!我无法承受这种背叛!”,她一整晚都在做噩梦。
这些字是妈妈写的吗?她在寻求死亡?她被爸爸背叛了吗?
陶书婷越想头越疼,才看了每几页,她就昏昏欲睡过去了。现在醒来了,她重新打开了这一本日记。一页一页,认真的浏览着。
“时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像是毒药一样在慢慢侵蚀我的身体!我的思想!这种度日如年,浑浑噩噩,每天活在恐惧和怀疑的生活里,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今天,我那可怜的可芫一直在哭,而我却无力去安抚她!是啊!我的很无助!他在外面活的潇潇洒洒,灯红酒绿。可我却要为他独守空房,一个人守在这庞大而又凄凉的房子里。佣人们都在背后议论着他和那个女人,可我怎么可能置若寡闻。我的思想在告诉我,我不能冲动!我不能倒下!我还有可芫!对!她需要我的陪伴!我必须坚持下去,不管他有没有变心,我都要为了可芫活下去!今夜,他还是没有回来,我依然是一个人……”
陶欣写下的这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有力,仿佛可以刺进人的心脏里。陶书婷看的泪流满面,对于这些文字,这些感情,她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那么的心疼,那么的绝望。
她好像看见了陶欣写这些日记时候的样子,是不是和自己此刻一样?泪流满面,心碎一地?
“妈妈!终究还是他负了你!你过得是那么的压抑和不幸!我终于明白了你的痛苦!是爸爸害死你的!不!是梁弘害死你的!我会为你报仇!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陶书婷咬着牙,狠狠的说。
这一栋房子里,充满了怨气和仇恨,它的外面被黑雾笼罩着,被大风吹刮着,房子里的人儿,却怎么也无法释怀!
那些尘封多年的物件和故事,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第二天一早,梁辰就带着小豆豆赶来见陶书婷。
陶书婷一晚没有入睡,当他见到梁辰的时候,是一脸的憔悴和满身的疲惫,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将眼角包住。
梁辰坐在沙发上,充满疑惑的看着陶书婷,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只见她身上还穿着睡衣睡裤。
“你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都出来了!”
陶书婷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眯着朦胧的睡眼,说道:
“我睡不着!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失眠了!”
小豆豆抢着说道:
“陶姐姐!你快去收拾好不好!我爸爸要带我们出去玩呢!”
陶书婷一下子惊醒过来,瞪着大眼睛,看着梁辰,说道:
“什么?出去玩?不用上班吗?怎么突然这么闲?”
“我看呐!你不是失眠了,你是失忆了!今天是周六都忘了,看来你心里一直想着工作,那好吧!我就批准你为影社做点贡献,你这个周末就回去上班吧!”
梁辰开着玩笑。
“什么什么!我才不要呢!”
“我还打算到你去一个好地方,现在看来,只能我和小豆豆去喽!”梁辰假装刺激陶书婷,眼神里充满了坏笑。
“不不不!我要去,等我一下,我马上收拾一下!”
陶书婷说着就要跑走,梁辰急忙叫住了她:
“不急,你肯定还没吃早饭,我们等会儿一起去吃个早饭吧!”
陶书婷开心的露出了微笑,刚刚那张毫无生机的面孔,一下子有了活力,她兴奋的说:
“还是你想的周到!”
她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继续问:
“咦?梁筱呢?她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来?”
“她啊!”梁辰得意的笑了起来,“她正和意中人约会呢!”
陶书婷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