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稍微有些知道了怎么发言，但是要维持住那股热量稍有费力。就像游泳时睁开眼看水面上的漂浮物一样，习惯游泳的人能自然做到，而没习惯的人还得艰难地扑腾好一阵子。他感觉自己还需要好好扑腾一会。
“先不说你会怎么样，因为还有一些侥幸存活的可能性。”谢塔尼亚说，“但如果我袒护你——或者说拐走你的事情暴露，我肯定就活不了。我们内部有不少相关案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此交流学习，所以那些失败者最后会怎么样，我都心里有数。”
“但你明知故犯。”
“对，明知故犯。”谢塔尼亚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虽然我不确定我这么做对不对，但我已经……这么做了。”
且不提谢塔尼亚有多么感慨，邓肯也渐渐明白了谢塔尼亚的意思，谢塔尼亚的处境和邓肯一样危险，甚至还要更危险，两人目前是紧密相连的命运共同体，所以自己如果有什么不知道的，即使是为了他自己，谢塔尼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所以现在我可以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了？”
“如果我判断不会危害我们的安全。”
虽然她只是和这个少女相处了这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这个发言莫名的很有她的风格。
邓肯挺起背，又重重地向后靠去：“我大概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可以从头介绍了。”
“你准备好了？不过我也没考虑好从哪里开始讲。”
“从你知道的开始。”
“那么。每隔一段时间，平均下来是三五年，就有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降临，这边习惯叫异邦人。”谢塔尼亚向右猛打方向盘，车子夸张拐了个大弯，把刚才还是并行的马车甩在后方，留下尖利的马嘶，“国家安全部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找到所有异邦人的踪迹，然后将其控制住。当然，名义上只是控制住。”
“最重要的工作吗，有多重要？”
“国家安全部目前有十六个部，和数不清的工作局，异邦人的管理控制是一部的，如果你不明白一部是什么概念的话，二部是内部调查，我们习惯叫它内部肃清……但是，它还是二部。”
他的确理解自己的位置有多为秒了，异邦人的管理和控制位的确非常显赫，只不过这个规模到让人有些生疑。有些让邓肯怀疑是不是谢塔尼亚随口胡诌的。
“我大概明白了。不过十六个部啊，比如，第十部是什么？”
“这个吗？我说了你也记不住的，现在肯定不行。”谢塔尼亚瞥了他一眼，“第十部我记得应该在我进入总局之前就被废号了，现在演变成了行政后勤部，废号也就意味着这个部门不再位于一线。靠前的几个部门多少保留了下来，但靠后的则变化相当快，从二十二的反恐就直接跳到二十六的邮件检查了，现在大家都在赌二十六部能撑多久。”
这些详实的细节让邓肯的疑虑消除了大半：“这些不像是外部人员能获得的信息。”
“当然不是，我是十二部的副部长，信息与档案部。不过部长现在不在，你要说我主事，也没关系。”
这个回答很让邓肯讶异，他并不怀疑谢塔尼亚会在她频频提及的国家安全部里担任职位，但职位高的出乎他的意料。
“你？”
“太年轻了，对吧？”
“的确，但我记得刚才科尔说的是少将，还是少校。我只是有那么点意外，一点而已。”
谢塔尼亚笑着摇摇头，表情颇有些炫耀的意味，“是少校。不过我立过功，加上家庭问题，所以不算出格。而且副部长到部长之间的这种混乱底组织体系，并不是一个副字能够概括的。一个副部长可能只是挂个名，手下根本没有人可供差遣，也可能是实际上统领数个分部的，总部的副部长。比如沃尔夫冈副部长，他手下除了秘书处，还有三个带号的部和三个不带号的，由部转换而成的其他部门。”
邓肯注意到，谢塔尼亚举例地位低下的时候，没有加上“像我这种”的说法，加上语气有些轻蔑，可能她的地位并不是最低下的。而谢塔尼亚获得那种显赫的地位是迟早的事，邓肯只是考虑一下谢塔尼亚的年龄，再结合她的语气，这样的猜测也显而易见。
“告诉我没关系吗？”
“这些不算什么机密，而且是机密的话，就更应该告诉你了。”在他们前方有一队车队经过，于是这辆汽车在路口停留了片刻，“你现在需要一些知识，无论什么知识，都很重要。毕竟你和我一样聪明。”
“别这么说。”邓肯皱着眉头。
“怎么？”
“挺不好意思的。”
谢塔尼亚瞪了邓肯好一会。车内同时传来两人的笑声，先前存在的，稍夹杂着试探的沉重气氛，也软化了一点。
“说正经的，我记得你的用词是控制住吧？如果我被一部发现到底会怎样？”邓肯能够确定，谢塔尼亚大致所言非虚，便把话题移向比较重要的方向，“华斯代尔？我记得科尔提起了这个名字。”
谢塔尼亚重新踩下油门：“对，华斯代尔，不过你的发音实在不准。你居然还记得，见你之前，虽然名义上，发现这种异邦人都会被关押在那里，但就我个人的感觉，实际一旦发现像你这样的异邦人，立刻砍头。”
“为什么？”
“培训时这种气氛。”她的语气微微有些紧张，因为同时回忆着，叙述也有些断断续续的，“确认之前如临大敌，如履薄冰，一旦确认了实际身份，之后发生什么都噤口不言。一问三不知，如同人间蒸发——认为不是死了才会比较奇怪，对吧？之前唯一让我觉得可能没那么悲观的，是国家安全部一般不会干湿活，而且见到你之后，有另一个，那些异邦人可能真的是被关起来的理由。”
“那你现在……不，让我猜猜。”邓肯想起谢塔尼亚的用词，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突破口或者反证，自己也看到了才对。自己应该能够得到一样的结论。假如自己真的“有谢塔尼亚那么聪明”的话。
谢塔尼亚有些不满的微微抗议：“不，这不是游戏。要认真对待。”
“我明白。”
“真的明白？”
“真的，而且我已经知道了。”邓肯想，这可以解释另一个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我对这些手铐、汽车和手枪似乎很熟悉？”
从谢塔尼亚的表情来看，他无疑是猜中了她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