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肯琢磨了一会怎么关灯，最后才意识到这边是长明灯，并非开关，而旁边那个罩子罩上去，就“暗淡”了。用长竿挑起灯罩，练习了几次，在最高处小心翼翼地将倒锥形的罩子往上扣住，整个客厅一下子黯淡下来。
真有意思。
他抹抹自己的额头，这一瞬间，他是真正有了自己生活在其他世界的实感。而不是复刻二十世纪的中叶，或者在柏林身陷囹圄。如果灯是这样的话，其他地方又会是怎样的呢？
邓肯在一楼打着转。别的倒没发现什么，就是两间盥洗室其中一间有个等身大的盆子，里面装满了水，他用手探探，是温的。理论上只能是谢塔尼亚准备的，不过如果是她准备的，这种天气里水早该凉透了才对。
或许也有什么机关。他摸摸浴盆，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而自己虽然换了身衣服，今天也基本都是待在室内，没怎么出汗，也想涮干身子，但果然还是等莉贝尔洗漱完比较妥当。
不然自己或许会当个幸运色狼——这种无聊的想象还是停了算了。浴室的一旁就是白天拜访的工房，就算现在，隔着玻璃看去，琳琅满目的图纸和机械装置仍然很有意思。
自己倒是真有兴趣学上几手——就算单纯的为了未来考虑。
思索了一会，邓肯踏上楼梯，这一小段空间被右侧传来的灯光照的透亮，看得出左中右是三间房，最左边的门缝下能看到灯光的残影。大概是莉贝尔的房间，邓肯想着朝右边的房间走去。一踏进去，就忍不住哑然失笑。
怎么说呢，太寒碜了。
同样是长明灯，不过立在一进门正对着的书桌上，桌子对面是床和窗户。左侧能看到立着的书架——上面却什么都没有，从灰尘的痕迹来看怕是都被莉贝尔匆匆收走，塞进中间的房间去了。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书架前还有扇门，他轻轻推开——另一间盥洗室。不过和楼下的不同，这件盥洗室似乎很久没有打扫过了，不是短短半小时能解决的了的，至少地上厚厚的混合了一层灰尘的粘稠物稍微有些超出了他的容忍范围。
退回房间，仔细看，床板有折叠的结构，墙上还能看到黄色的淡淡压痕，恐怕床板原来是立起来的，而整个房间怕是一直当作储藏间来用——很有莉贝尔的风格，而他在一楼的时候也没有听到莉贝尔往下跑，所以原来堆着的杂物怎么想都腾挪到中间的那间去了才对。
但明天还会有人来，所以恐怕还会再大扫除一翻，把中间的那间房也空出来。
不过现在就不用去看了，说不定有些东西莉贝尔不想让自己看到。
一边想着，邓肯坐在床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躺下去，能仰面看到倒着的满天繁星，懒洋洋地转过身，爬到窗前，夜晚的街景在这个视线下一览无余，白天的城市阴阴沉沉的，晚上却和阴森毫无关联，而是和星空相衬的静谧。
“真安静阿。”
他看着满天星河发呆，感觉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灿烂的繁星。
只不过，也不是熟悉的那片星空了。
想到这，振奋的情绪迅速败坏下来。休息了一下午，他也没法立刻睡着，那么不妨现在去骚扰一下莉贝尔了。
睡前随便聊聊什么。
在门前等了等，轻轻敲了敲：“方便吗？”
没有人应门。
邓肯轻轻推开门，门没有锁，无声的滑开。莉贝尔的房间和他的房间大抵对称，只不过有生活气息的多，书架的下三层是书，上三层不知道堆满了什么物什。旁边还有衣柜，门虽然开着，但挡住他的视线，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再往里也是扇门，从房子的结构来看，那里不是阳台或者是露台——最可能是另一处盥洗室。
床上倒是理的整整齐齐，莉贝尔没有察觉到他，而是在书桌前伏案，画着什么。
那就等等吧。
邓肯倚着门，等了好一会。
不过莉贝尔的专注力明显比他高多了。
直到他打了第三个哈欠，莉贝尔才揉揉手腕，动了动肩膀，看到了他后，停下自己的动作：“有急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他一下子有些憋不住，打了第四个哈欠，“如果很紧急我就不会等你了。”
“知道就好，那么，什么事。”
“底下的热水是你准备的吗？”
“我在这边洗。”她指指房间里那扇没开的门，“如果下面有热水，大概是莉亚为你准备的，好好休息吧，明天可不要打瞌睡，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至少一个上午你要把那一大堆东西搬下去——我下午初步整理了一。”
“我明白。”似乎帮衬些什么已成既定，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说起来，这边真的安全吗？”
莉贝尔笑笑：“放心吧，至少安全局的触手是伸不到这里的，不说别的，就算是玻璃擦干净了一点，我照样发现的了。所以他们要瞒着我这边做什么手脚，几乎不可能。”
倒也是。
邓肯不记得莉贝尔在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什么，但莉贝尔就是知道她来过。如此一来，被提早设下什么机关的可能不大。
只不过，哪里有些不对劲。
就算是玻璃擦干净了一点……
为什么是这句话。
“怎么了？”
莉贝尔看他卡在原地没动弹，便不耐烦地打发着他：“还有别的事吗？还是说，你现在改主意了？”
“我该做些什么？”邓肯缓缓开口，但又察觉到自己说的不清不楚，疑惑地自言自语，“冲锋队，是吗，或许还有警察局，两边在哪里通过气了？她有没有告诉你要小心特定的某个人。哪里出现问题了？”
下午绝对发生了什么，这就解释的通，她中午本来还算乐观，但下午就不是了。
莉贝尔皱着眉头：“她提到了几个名字，似乎是冲锋队的，但记不住……怎么了？这很重要吗？我记得她说现在也只是提一嘴。”
也对。告诉莉贝尔很正常，不告诉她更有可能。
“算了，不重要就好。”
“不过你提起冲锋队干什么？”莉贝尔问，“白天谢塔尼亚跟你通过气？现在突然想起来了？”
莉贝尔渐渐的有些好奇起来。
邓肯也不愿多说，他觉得自己做出推断的依据实在是太肤浅了：“不，她什么都没告诉我，你能想起来最好。”
“那为什么……”
“明天再说吧。”
如果谢塔尼亚只是和莉贝尔不轻不重的提过几句，而对邓肯又噤口不言的话，就算冲锋队搅和了进来，情况也不算严重，应该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是她觉得自己能够私下解决，还是这种事情用不着邓肯关心，又或者拖到明天讨论都没关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邓肯的衣服被莉贝尔死死拽住。没有脱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