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梁如意回到屋中,也无事可做,只坐在自己的榻上,失神地的发呆:不知道少泓现在怎么样了,长沙那么远,他也回不来了,我也出不去了,这一招好狠毒啊,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又如他那般心气高傲之人,去了卑湿之地,会不会就此抑郁难平?
又想到府上诸人,不知梨花、顾顺他们会安置去那里,也会入宫吗,又或是发卖至别处?还有这宫中,原本该有不少梁如意旧识之人的,当如何才能想法托人去打听一下呢,比如昭仁太后的那些旧宫人,又或者也许有些前梁的旧宫人?
梁如意细细思量了一下,却颓然发现,这宫里头那么多人,原本便与她最熟识,最能说得上话的,竟是陛下魏元齐,真是好讽刺。
杨姑姑当完了差回到了屋中,见梁如意呆坐着,便笑道:“如意,你学了一天规矩学呆了吧?你若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不好意思问谭嬷嬷的,只管问我便是。”
“如意何等聪明的人,怎会像你一样学不明白?”正在做针线的谭嬷嬷一脸无可奈何,替我挡了话。
又向如意道:“你莫理她,前面都说过,不能乱说话也是宫里最紧要的规矩,你若像姑姑这样乱嚼舌头,只怕以后有你难受的了。”说着低头咬断了一根丝线,
复又强调道:“私下里也不可以多嘴,宫中凶险的事情多,你要牢记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道理。”
梁如意自点头称是,心想:难怪用膳时,宫人都沉默不语,想必是同我一般不知道这“三分话”要怎么说,便只得闭了嘴吧。
“我哪有乱嚼舌头,我也得嬷嬷教引,懂规矩的很。”杨姑姑凑上前去,拍马屁道:“嬷嬷绣的这个花样真好看,别老教人规矩,下次也教教我这个。”
又看着如意说到:“对了,我明日要出洒扫差,不如让如意跟我去了,现成学一下,你也好歇歇。老呆着屋里学教条,你看把她愁得。”
“那也好,你要去哪里?四更扫宫院吗?”谭嬷嬷问道。
“不是,延和殿,五更三点,刚才方请的,说是朝后陛下可能要用,赶在一早全洒扫干净了。”杨姑姑答到。
“如意初来乍到,你可要多教些她,千万小心着些。”谭嬷嬷举起手上的绷子仔细看那绣着的花样,嘴上却又不忘多嘱咐了一回。
第二日,五更三点,天方蒙蒙亮,外头一阵冷冽的清气扑面而来,一下子缱绻睡意便全都没了。带班管事的太监在最前头带路,如意端着水盆抹布跟在其他宫人后面,教引嬷嬷在最后押班,行成一列,低着头匆匆往延和宫去。
到了延和殿,驻宫小太监开了宫门,引宫人们进去,梁如意初来乍到,只是帮着打水端盆,跟着杨姑姑,多看别人是如何做的。
如意看到熟悉的殿堂,半个月前被元齐质问的情境一幕幕清晰地在脑中印过,难免唏嘘;又向内捧了水置于地下,行到御桌近旁,一眼瞥见一边的格架上整齐地收着一些折子,不多,想必都是最近陛下在此间阅看的。
那日殿上,元齐把折子扔给如意,如意却故作姿态,撂了句狠话就走了。
时至今日,不知为何,如意却莫名有了一种想去伸手翻看,查找汝南案相关折子的冲动,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又岂能行。只得立着不动,却似百爪挠心,憋得满脸通红,脑中一片模糊,眼中只有这格架。
“如意,你怎么了”杨姑姑见如意神色有异,走了过来。
如意回归神来:“姑姑,大家做事都好麻利,奴婢有些……”
“哎,安心啦,新人一开始都不知所措,多看看就会了。”杨姑姑指着一个正在拂拭几案的宫人“来,把水端去那边吧。”
“是。”如意应声而去,心下却想着,延和殿是个好地方,我下次还要来此洒扫,专门就擦那个格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