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齐府。
梅夫人给齐清掖好被角，转身看定叶贞：“你确定他们是塞外人？”
叶贞道：“相传塞外人极擅长使用火药。他们以火药御敌，柔儿又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塞外皇亲。”
梅夫人摇摇头：“塞外人虽对火药精通，但我大梁对塞外一向戒备很大，他们根本没有太多途径运送火药。”她顿了顿道，“而且塞外火药威力惊人，一旦使用，清儿根本无法逃脱。我猜这火药是我大梁本土之物。”
叶贞微怔，她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假装塞外人行此事？”
梅夫人点头：“如今大梁与塞外双方已是剑拔弩张之势，只须一点小小的矛盾，便可引起两方间的战争。他们怕是想借此事行不轨之事。”
叶贞拧着眉道：“可惜让柔儿等人逃了，若抓到他们，所有的疑团便可解了。”
“娘，贞儿。”床榻上的齐清不知何时苏醒。梅夫人忙忙过去，喂他水的同时，数落他一声，“下次最好直接向炸药中撞！不要再留命，我便安心了。”
齐清眯着狡黠的眸子，蹭蹭梅夫人的手：“我要没命，娘还不得哭死。”
梅夫人笑笑，她把水递给叶贞，又起来为叶贞腾地。叶贞缓缓过去给齐清喂水。
叶贞道：“你娘说的没错，下次直接炸死倒还好。”
齐清握住叶贞喂他水的手，笑眯眯地：“我炸死了，咱们的女儿可怎么办？”
梅夫人眉梢一扬，下意识侧过耳朵仔细听。
“再胡说休怪我不客气。”叶贞拧着眉，“快喝，我须得尽快离开。”
叶贞走后，梅夫人阖上门，忙问向齐清：“叶贞又给我诞育一个孙女？”
齐清笑眯眯地道：“娘，别急，早晚的事。”
叶贞遣散小厮，并令旁人无事不得靠近这间屋子，一切就绪后，她落座在张四对面，问道：“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先说说张汉，他究竟是不是你爹？”
张四低着头耸拉着肩膀，好久才道：“他不是我爹，但对我如同亲生骨肉一样。”
“若是亲生骨肉，为何你病了，你爹却安然无恙？”
张四眼眶登时红了。
叶贞声音缓缓地，她拍拍阿四微颤的肩膀，又劝道，“但毕竟他没出事，将来你二人还有相见之机。”
张四叹了口气，他蹭了蹭眼角，叹道：“叶大夫不理张四之前种种失礼之处，还几次三番地救张四的命。张四自知没法报答大夫，只愿将自己所知尽数告诉姑娘。”
原来张四和柔儿是张汉捡来的孩子，在张四的记忆里，张汉和柔儿一直在大梁居住，从未去过塞外。这一点，倒是和梅夫人猜测吻合，可见那二人，根本不是什么塞外人，而柔儿之前也定是扯了谎。
叶贞道：“你和柔儿都经由张汉抚养，为何柔儿与张汉共同执行的计划，你连分毫都不知？”
张四睁着猩红的眸子，轻轻摇头：“我和柔儿虽同为他抚养，但张汉心有偏向，他疼爱柔儿更甚我些，有事情也多与柔儿分享。这次许也是这个缘由，才对我隐瞒，而带着柔儿执行计划。”
天黑了。
鹿暖把银号内的烛光点亮，抱着一包药材缓步走到银号后面，把药放在叶贞手头。
叶贞正望着一盆昏沉的鱼发呆，鹿暖唤她三四声，她方才晃过神来，捏了捏那包药材，叹道：“还是失败了。”
鹿暖道：“主子，制出解药不在一时，您该歇歇了。”
叶贞摇头，她看了眼窗外，道：“齐清下不来床，等会儿大抵是糜仲着人接我回去。你先走罢。”
鹿暖出去关窗时，正和糜仲打了个照面。糜仲问叶贞现下何处时，鹿暖没有好脸色，半句话没说就走了。
这时，叶贞从屋内走出，朝糜仲招手：“糜大哥进来，我正好有事要问你。”
叶贞把那盆快死的鱼展给糜仲瞧。糜仲轻轻拧着眉道：“这是吃了我糜家药物后的……”
叶贞点点头：“糜大哥，你可认识张汉和柔儿？”
糜仲摇头：“我若认识那些人，我和齐清去救你时，他们怎么还会与我殊死相搏？”
叶贞道：“但是他们拿了你的药毒害了不少人。此事若闹大，大家定会怀疑与你糜家有干系。”
糜仲打开扇子，轻轻扇了几下。
叶贞道：“糜大哥若真与此事无关，那便是有人想要诬陷你糜家，借用药物坏你糜家名声。”
糜仲看定池水中漂浮的鱼，微微蹙眉：“小鹊想我如何做？”
叶贞道：“糜大哥若有此毒的解药，便可一切无虞。”她顿了顿又道，“将解药分发给众中毒之人，他们不仅可感念你的恩德，此事也能平息了。”
糜仲静默了一会儿，忽地扣住叶贞的手，轻声道：“此事不急，另外一事倒很急切。”
二人坐上车辇，叶贞看定糜仲，问道：“何事？”
糜仲又打开扇子，使劲扇了几下道：“前日我提出要与你成婚的事，你……”
“那几人并非塞外人，所以我不会有危险，也不需糜大哥借婚娶之事救我。”叶贞忙打断他。
糜仲动了动喉结，道：“你早晚是我糜家的人，何必在乎早些还是晚些？早嫁进来你我都早些安心。”
叶贞捏着手指节没有知声，她清楚得很，若嫁过去，民生银号以及她手底下的其他资产都得尽数属于糜家，虽然糜家也不在乎这些资产，但那个银号却非同小可。
民生银号在梅清与糜家两派的周旋中起稳定的作用，若民生归了糜家，梅清银号定会处于劣势，若被糜家银号一举压垮，清水镇百姓便只能将钱存入糜家银号里，到时候受糜家所害的人定更多。
叶贞想到这里，又补充一句：“糜大哥，我也是女人，我希望能风风光光地嫁过去，若与你成婚时，你已金榜题名，我定今生再无遗憾了。”
糜仲拧着眉道：“什么今生来生的？休说这丧气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