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看看我的画吧。”廖琼说着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速写本。这一举动无疑像极了梦里的场景。天宝眼神死死地盯在廖琼的身上,生怕这次她又羽化升仙了。
接过廖琼的速写本一看,哪里是什么《金陵十二钗正册》。只是些廖琼平时的习作,定睛细看确实比自己画得强多了。
“嘿嘿,你画得真不错。”
“呵呵,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画的?”
“哟,你还真不谦虚呀?”
“我这叫诚实。”
对于旁人的自恋,华天宝向来是难以忍受的,然而换作是她便另当别论了。
本来天宝还想把自己的画送与佳人,可这下显得有点相形见绌了,也就不好意思提及了。
二人并肩坐在石头上,画着远方的风景。
天宝问:“你们班一天得交几张作业?”
“五张。都必须是老师瞧得上眼的。像你画的这几张肯定就给你撕了。”
“要是真撕了我也没办法。我就说我已经尽力画了。”
“我才不信呢。你要是真尽力了肯定能画得比我好。”
天宝心里受了恭维难免高兴,看着廖琼的画正在收尾,说:“和你商量个事吧?能送我张你的画吗?”
“啊?这张?”廖琼指着自己的画说,“这张画得又不好,而且我还得交作业呢。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想拿我的画交作业吧?”
“冤枉,这么好的画我怎么舍得交作业呢。要不你在上面写几句话,我不就不能交了吗?”
廖琼想想此计甚妙,于是掏出钢笔,倚在下巴上,说:“写句什么呢?哎,有了。”
天宝心中不由得激动,倘若她真写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可就真见鬼了,他想到此节心里高兴,要那样的话也就不用什么不知的了,自己也就知了,自然也会老实不客气地从了她的。
只见廖琼在画上龙飞凤舞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在名字的左下角工工整整地写了两个字:画的。
“廖琼画的?你这也太幽默了吧?你还真怕我去交作业吗?”
“可不。好好留着吧。说不定以后能值大钱的。”
“本来能值大钱的,让你把名字一写估计就没那么值钱了。”
天宝看着眼前这个女生,她自信、开朗、幽默、善良,回想起上次她给自己发的短信,又觉得她很细心,诸般优点一时间全想起来了,她和自己那素谋一面的电影院女孩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晚上回到了住处,老师开始评画。让华天宝始料未及的是,自己那几张根本没有用心画的作业居然被老师当成范画夸了又夸。别的同学认真画的画却被弃如敝履,真让人可笑。
转天,天宝又在公鸡的啼鸣声中醒来,可困意未脱,不肯学祖荻那般闻鸡起舞。赶巧这一天是阴天,到了上午十点,天色仍旧昏暗如晨,窗外的傻鸡可能不晓得,居然连续工作了四五个小时,到了后来明显有些中气不足了。
十点多,天宝的困意已消,索性起床。老师安排今天是自由活动,所以很多学生都没上山写生。天宝来到这个住处仅有的厕所,厕所男女各有一个坑位,女厕常常是门庭若市,男厕则是门可罗雀。这就使得女生为了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不得已来上男厕,搞得男厕所和命案现场一样血迹斑斑。
华天宝洗漱完毕带上画具上山了,越过昨天写生的山头,映入眼帘的果真是一片碧绿的湖潭。湖水平洁如镜,湖畔的石头上恰好坐着一个女孩,她仿佛对镜梳妆,这样的场景让天宝心醉神迷起来。
女孩清眸一瞥,看到了华天宝,招手让他过来,天宝一看正是廖琼,她等天宝走近,合上画本说:“哎,你这是刚从山上下来吧?准备回了吗?唉,你可起得真早呀!一定画了不少吧?比我强多了,我这才刚来,在这画了一张,实在没感觉,画得太难看了。”
华天宝一听,顿时羞愧难当,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刚起床,只好趁势敷衍:“哪里哪里,也没画几张。”又央求她拿画来看看,她却不肯。
“要不你陪我走走吧?”廖琼提议道。
二人依山傍水信步闲走着,来到一处,路旁的山石间鬼斧神工般地凿出了一个平台来,平台上建了一座凉亭供人歇脚,凉亭背阴处赫然并排耸立着五株大树,树干高大参天,树枝上零星点缀了些树叶。
华天宝回头对廖琼说:“你看这五棵树像不像如来佛祖和孙悟空斗法时的五根手指?”
廖琼一听也觉得很像,哈哈大笑起来。
华天宝佯装孙悟空说道:“且住,等俺留些记号,方好回去与那如来说话。”说着便要掏出笔来写字。
廖琼笑着嗔怪说:“你快别破坏树木了。咦?你快看这树上写的什么?”
天宝顺着她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中间的那根树干上已然写着:“齐天大圣,到此一游”。
两人不禁莞尔失笑,心想国人到哪都喜欢刻个“到此一游”什么的,原来是受了《西游记》的毒害。
天宝这时又想效法孙悟空往树根上撒泡尿,恨廖琼在旁边,只得作罢了。
廖琼说:“咱们这是到哪了呀?呵呵,还是快走吧,一会儿该闻到猴尿的臊味了。”
二人又往前行,一路上谈笑风生。天宝实在是找不出眼前这个女孩的半点不是,心里早生爱慕。
“廖琼。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你营造一段美好的爱情呢?”此言一出,把天宝自己也吓了一跳,悔恨嘴巴不听中央调遣,擅自用兵。
“啊?呵呵,天宝你可真可爱。我有男朋友了。”
天宝闻言,心情顿时沮丧了,面部却故作镇定,说:“呵,是吗?咱们学校的吗?”
“不是。是我们高中同学,比我大两届,现在在广西读大学,学酒店管理。”
天宝心喜,山高水远的,保不齐哪天就吹了,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还学什么酒店管理?不就是类似内部保安嘛,岂能和自己相比?
廖琼看出了天宝的心思,忙说道:“我可能和别的女孩不一样,把爱看得很重,要么不爱,要爱了那便今生今世也只爱他一个人,且会一心一意地对他好。我向来也是敬他如父,待他如兄的。而且我男朋友人超帅,对我也是超好的。”说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华天宝一听她这番豪言壮语,心中这位女性的形象不由得高大伟岸了许多,敬爱之情更甚,说道:“那倘若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了怎么办呢?”
“他对我好,那是我命好;对我不好,那是我命苦罢了。既然选择了他我便不会后悔的。”
这话华天宝听着很耳熟,不敢相信文学作品里甘于奉献的女性形象今天居然亲眼得见,心里好生羡慕她男朋友。
廖琼见他闷闷不乐,打趣说:“你还纯洁不纯洁了?”
“当然纯洁了!童叟无欺的。”
“呵呵。猜你也是。我可不纯洁了。”廖琼坦然地说道。
华天宝向来不在乎这些的,对于这个问题他经过深思熟虑的。一个不纯洁的女孩肯对自己好且人也好,自己想象不出来拒绝她的理由,相较过去,他更在乎当下和将来,当然“当下”也可能有别的意思。
天宝说:“我觉得这个没什么的。我……”
天宝还没说完,廖琼便抢过了话来说:“嘿嘿,反正呢,以后咱们还会是很好的朋友,相互关心,彼此照顾,做朋友也是一样的嘛,朋友也可以是一辈子的。你要是再说做男女朋友我可就不理你了。给你推荐本书看吧,叫《深思录》,是一个古代外国皇帝写的。”廖琼精明地把话题岔开了。
华天宝听她这么说不免惆怅。
两人顺着路走,转过山丘是一片村庄,村子不大,古朴安详。
村头有座神龛,里面端坐着一位神仙,面目狰狞,浑身毛发,也不见有胡须,手持一根铁棍,铁棍给漆得金黄。天宝和廖琼都不识得这是哪路神仙,定睛往牌位上看:“斗战胜佛齐天大圣孙君悟空之灵位。”
“还有地方供奉孙悟空?”廖琼侧头问华天宝。
“哈哈。真有意思。”
两人又往村子里走,只见墙壁上朱红大字标语写着:“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牵走猪牛”。
又往里走标语写着:“近亲结婚你下得了手吗?”
那个问号画得特别大,好像有了问号,这句就显得声势浩大了许多。
走到这里,廖琼眼睛好像受了奸污,对这村子的民风表示高度的怀疑和恐慌,说:“咱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又顺原路回到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