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余姚的路上,有风有雨却不再有危险,护送的二十多位好汉各个都有极高的武艺,等闲劫匪听到他们的名号就不敢上前的,有些胆子的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再加上有钱在手,这一路不仅没受什么苦而且速度颇快,两月之后他们来到了浙江余姚。
将一行人安排在客栈休息,江隐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见王守仁,随行者只有冯泰一人。
王守仁的名头很大,他的家自然很好找。王府的宅院并不大,更高谈不上奢华,却布置的很好,将江南水乡的优雅展现的淋漓尽致。
再见王守仁,发现其更显苍老,仅仅半年未见,其似乎更瘦弱了些,病也更重了些。拉着冯泰磕过头,一大一小进行了一番长谈,路上的艰辛一带而过,王守仁也没有甚多的过问,所谈的重点在于江隐今后的规划。
王守仁完全没有把江隐当成孩子看,甚至将之放在了同等的高度去交谈。问及江隐的打算,江隐当即说要为官,要跟着王守仁读书。问及为官之后如何,江隐以家国天下四个字回答,意为先顾家,再报国,后而达天下。问及国之弊端,应何解,江隐认为国之弊端在贪墨横行,答当效仿洪武皇帝朱元璋用重典。对此,王守仁并未反驳,而是给出了三点建议,其一,削减宗室开支,其二,改制官员薪俸,其三,减轻百姓赋税。
此三点,样样皆难如登天,前两点江隐没有任何的办法,只针对最后一点发表了两点意见。其一,国家当务之急应肃清倭寇,打通海陆,使之大国物产远销海外,以此盘活国之经济,使民有所产,民有生计。其二,垦荒屯田,使民有所食,仓禀实而天下定。
后,江隐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肃清海路非我现之所能,唯愿使田增产两成已解国难之万一。
闻言,王守仁振奋莫名,竟至于拖着病躯腾的站起,不可思议却满怀期盼的问:“何解?”
江隐之所以敢夸下海口,是因为他确实知道两种增产的方法,一者为水稻杂交之法,二者为化肥,此两法江隐岁知道的都不全面,但大概的步骤及原理江隐是知道的,多加试验,江隐是有信心的。据他所知,现今一亩稻田的产量大概是六百斤,麦子亩产大概是三百斤,而在江隐的前世,每亩均产增加了一倍都不止,归结原因,也不外乎此两法。江隐没信心达到那么高的产量,但慢慢的琢磨,增产两成还是有信心的。
于是乎,江隐以路遇奇人传法为由,向王守仁大概的介绍了这两种增产的方法。王守仁根本就没有追究江隐口中的那位奇人是谁,却将江隐的介绍听的仔仔细细,一字不落。江隐介绍完后,其又据具体细节进行询问,江隐也是不厌其烦竭尽所能的进行解答。
圣人的智慧是不可想象的,江隐很是怀疑王守仁的之上最起码也得达到了爱因斯坦的程度,因为只是不到一个时辰,江隐便感觉自己被王守仁挖空了,他问的问题已经问到了具体的实施和成功的概率上,而这些,现今的江隐还没有考虑到,于是乎,江隐很快便被问的哑口无言,很是尴尬。
王守仁的兴奋却没有丝毫的减退,在江隐打不出来后又独自思考了很久,而后得出了结论,说:“此法可行,当速速推进。”
江隐哑然失笑,道:“如今已是隆冬,想要进行试验怎么也得等来年春暖花开啊。倒是先生可要注意身体,万不要半路撂挑子。”
来时的路上,江隐已经想到了这个法子。王守仁对江隐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且不论感情,仅从私心上说,王守仁是江隐现今的能靠上的唯一一颗大树,只要王守仁在一天,就没人能动他江隐。而王守仁已是绝症,时日无多乃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当今之际,他最需要的不是灵丹妙药,而是希望。
将这个希望带给王守仁,是江隐能为王守仁做的最后一件事,于情于私,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聊着聊着便到了晚间,王守仁留江隐在家吃饭,席间,江隐见到了王守仁的夫人和他的孩子。这老头,年近六十了却在五年前娶了个二八年华的美人,生了个孩子现今也四岁了。可见老天爷对圣人还是眷顾的,不忍心让他晚年孤苦,故而给他留了个后。
王守仁的基因之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这个名王正亿的孩子简直是个天之骄子,当江隐知其年仅四岁便读完了孔孟,已经开始读大学时,不得不汗颜,别看他是穿越过来的也还没完整的读完孔孟呢。
妇人张氏性子恬静,眼中的智慧却骗不了人,和王守仁一样,她对江隐和冯泰的态度完全相反,对冯泰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子,对江隐,却像是对待王守仁的朋友。且其不经意的一句话更是让江隐对其高看一眼,她似乎随意的说:“你一老一少既然如此投缘,何不结个缘分呢?”
初听此言江隐只觉得是平常的家常话,正想随意接上几句时却忽的察觉王守仁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刹那间江隐的脑袋中千百种念头一闪而过,继而定格于这是王守仁要收他为徒,只是借张氏之口说出罢了。
这时节,任何的随意都是不恭,故而江隐立刻肃穆,起身跪地而诚恳的道:“小生不才,愿常伴先生左右聆听教诲,请先生怜我少而丧亲,收我为徒。”
王守仁这才有反应,平善的扶起江隐,说:“甚好,甚好。”
江隐喜出望外,正待行拜师大礼,张氏却又说:“伯安已经数年未收弟子,还是找些见证为好。”
闻言,江隐略有些感激的看了张氏一眼。以王守仁的性子,收徒是自己的事情,有没有见证是无所谓的事情,这一点江隐知道,且已然看出王守仁已经做好了受拜师礼的准备。而于江隐而言,拜师王守仁自然是极好的事情,而若能在众人面前拜师那更是锦上添花,这是个一夜之间名扬天下的绝好机会。
如此,江隐怎能不高看张氏,又怎能不感激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