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更扩大了尹氏兄弟行事中的诡异之处,既然复妄草稀少而可以被替代,那值不值钱就很难说了。那群孩子不可能知道复妄草这种药,在医馆中长大的尹氏兄弟不可能不知道找寻复妄草的难度。这应当只是一个借口,那他们带了那么些人去障林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水名姹感觉到了烦躁,只勉强对秦备午微笑了一下:“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是一对兄弟。”
得到这样一个回答,秦备午并不觉得失望。他将名字的事情抛在了脑后,转而看向火堆,一边添柴一边歪了脑袋认真的想了什么。
尔后,他坐正看向其他的人:“雨天适合讲故事,我们现在无事可做,不如听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他又轻笑着小幅度摇摇头:“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故事,打发时间罢了。”
此方世界有三个种族,人族,妖族和灵族。灵能蕴于魂魄,道法潜在血肉。灵族是唯一只有成为圣元灵,获得血肉才能够体悟道法中法则力的种族。
前不久,一班文人骚客在障林过,酒醉熏熏,载歌载舞。他们的歌声唤醒了躺在一边柏树下的一个木灵,木灵感受着他们的浪漫和欢乐,胸中不禁涌起了莫名的激动。待那些人离去,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努力修炼。他运气很好,很快就修成了人身。这点运气更让他掌握了法则力。
他感受着神的馈赠,坐在柏树下开始熟悉新获得的身体。刚好看到两个背着编筐的少年走过来,少年们发现了他,向他走近,他心情很好,便回以微笑。
稍矮的少年先和身边另一位少年说了句:“哥,你看这儿有个没见过的人”,又微俯身好奇的问他:“你是谁啊,哪里人,怎么坐在这里?”
他感受到了周身的法则力涌动,于是故弄玄虚的回答:“我是仙人。”
少年们显然不信,先前问话的年幼的那个夸张的掀了掀鼻子:“仙人?”
他不以为意:“是的,我可以让你们变得幸运一些,你们只需要和我说话就可以。”
“只需要说话就可以?”年幼者更不信了:“就这?”蒙我呢?
这弦外之音他自是没听出来,还以为是少年们不满意,于是抛出另一个能力:“你们也可以不要这些运气,而是选择向我许愿。”
“许愿?”年幼者和年长者互相看了看,年幼者顿了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无论是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无论是什么愿望,只要你诚心期盼,我所拥有的法则力就会为你实现”他微笑着点头。
怀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年幼者选择了许愿。而年长者在与他告别时特意提点了一句:“无论你拥有的力量是真是假,这话并不可轻易说与人。”
得到力量就很难不去炫耀,更何况他知道自己拥有的力量多么强大。
告别那对兄弟之后,他选择走向热闹的县城,在那里,他更是明白了自己拥有的力量是人人追捧的。他开始像散财一般给与遇到的人更好的运气,反正这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得到一些感谢之后,他打定要给更多的人好运气的主意,逢人便讲自己的能耐,很高调,几乎招摇。不出半天,就有很有权势的人注意到了他,找到了他。
好运气促成的不一定都是好事,还滋养了罪恶。这违背他的本意,他决定拒绝让那位人物获得好运气,然而这并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要和别人聊天就能让别人获得运气的能力更像是被动触发的,尽管他很愤怒,但他情绪越激动,围在他身边的人能获得的运气就越高。
这是很大的打击。何况那些人还将他狠揍了一顿。
那些被拒绝的人马上发现自身依旧收到了运气,于是回来嘲笑他:“真是贱骨头,直接说给了我们了不就成了吗,还非要故作清高的拒绝我们,现在这又该怎么讲。”
“你还愤怒呢,有人以礼相待求你办事你就该答应下来,好歹还能有人尊重你,现在这样,被辱骂依旧给人好处的,叫做贱!”
“谁知道他做了什么手脚,也许我们本就该这么幸运,偏偏被他设法盗走了,现在不过是该我们的又还给了我们,所以他才那么不情愿的。”
有人过来揪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拎起来,浓烈的酒气喷在他的眼前:“喂,崽子,敢说出去,你会生不如死。”
于是他回到了障林,在林中一块大石前坐了一会儿。他希望可以再次遇到那对兄弟,如果他听了那位年长者的话,也许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然而那对兄弟始终未出现。
他胡思乱想了很多,将所有遇到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想起那个“还回去”的说辞。愚蠢的他不禁有些相信了那句话,毕竟这法则力来的突然又惊奇,这算世间极稀奇的事。
头昏脑胀的他在自我怀疑之余,记起唤醒自己那班文人的诗歌。感慨万千,于是捡了块石头在身后的大石上刻了几句无章法的“诗歌”。
听秦备午说到这里,水名姹突然明白了什么。而秦备午又低头拨了拨火,抬起头时就摊了手笑:“讲完啦。”
那孩子听的茫茫然,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然后啊,可能他正在后悔做出了在石头上刻字这件傻事吧。”秦备午无奈皱眉笑答。
是的呢,正在后悔呢。水名姹低头忍笑,抬头时刚好看到对面水生花也在做抬头的动作,面上尤带笑意。
差点忘了这位是天道,不过自己此刻的表情应当和她一般。
水生花笑过之后,决定不让疑惑的秦备午尴尬,开口道:“你这故事一般般啦,我见过的可比这离奇多了。过去不久发生的事情我还能放出来给你们看呢!”
那孩子立刻捧场:“真的吗,怎么放?”
对于他的反应,水生花相当满意,她很有气势的搓了搓手:“来,就给你们长长见识,下雨时洞口这段路比较滑,曾有人摔下去过。”
她特意看了秦备午一眼:“当场就死了。”
秦备午:“…”
说完,她一挥手在山洞墙壁上附了一层水膜,水膜扭曲几遍,便在火光下显出图像来。
画面没有声音,但很清晰。那是两对夫妻,带着蓑笠聊天下山。突然他们神情变了,更是吵了起来。两边有人吵架有人拉架,窄窄的山路积了雨水,很滑。而他们仗着走惯了这里的路,竟没有留心脚下,推搡间,一位妇人先掉下了山路。剩下惊慌的三人。似乎是那位掉下去的妇人的丈夫的人反应过来,立刻跑去站在路边往下看。正要回头说些什么,便被剩下那对夫妻一起推了下去。
雨水将场景转移到了悬崖之下。
那孩子霍然起身。
其余三人对他的行动感到意外,都看向他。
水生花最先了悟:“你还小,这种事是不该给你看的。”
而那孩子面色惨白,直僵僵说了句:“我该回去了。”
这就要回去?我还没想出来隔水的法术怎么用呢,虽然现在也用不了。水名姹站起来。
那孩子转过头来很郑重的向她道了别:“真的不用再送我了,我要跑回去,很急的。”
而水名姹不明就里,送他回家也是陈品给的任务,于是她犹豫了。
就在这时,水生花起身从墙角拖来一套有些破旧的蓑笠:“你要走吗,用这个避雨吧,不过,只有一套。”
她为难的看向水名姹:“你也要走吗,你还没讲故事呢。”
见此机会,那孩子接上她的话:“修者大人,真的不必送我了,只有一套蓑笠也不足够让我们使用。”
这确实是个问题,水名姹想到刚刚看到的雨中的悲剧,便叮嘱他道:“路上小心”。
那孩子点点头,便去了。
于是水名姹再次坐下来。
水生花期待地看着她:“你来讲个故事吧。”
“我…”水名姹想了想,回忆起来世界重构瞬间看到的那段记忆。
她沉默数秒,开口:“从前有座山。”
水生花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追问:“然后呢。”
“山里有座庙。”
“庙里有个盆,盆里有个碗,碗里有个豆。”
“哦哦”水生花亮晶晶的眼睛里带上了迷茫:“再然后呢?”
水名姹摆出微笑脸:“我吃了,你馋了,我的故事讲完了。”
“啊”?水生花瞪大了双眼。而一边的秦备午忍俊不禁,然后别过了头去。
“你骗我啊,不是,你逗我呢!”水生花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怪叫着一边绕过火堆扑了过来。
她说:“我没有馋。”
火燃焰轻飘飘飘去了另一边,水名姹一边接住扑来的她一边讨饶:“我馋了,是我,是我不对,哎呀,我还没有真正的肉身,你怎样挠我都不会痒得。”
“欸,你还没有给我取名字呢。”秦备午旧话重提,成功转移了水生花的注意力。
她整理一下衣裳,坐了回去:“名字嘛,我要好好想一想。我也会给你取一个超级好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