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
临近六月，白天变得晴朗无云，气温也变得暖和起来。
长点上机学园操场上的场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好像是刚刷过一层油漆一样。
微风吹拂过丝缎般光滑的草地，诱人的夏风穿过窗户飘进教室里，让人只想带着几瓶冰镇的鲜榨水果汁溜达到外边树荫下，看上一整天书店里同步连载的小说和漫画，或者看着锦鲤在人工湖的湖面上梦幻般地游动。
可惜的是，随着期末考试即将来临，学生们不得不乖乖地待在教室里，强迫着自己在小山一般的作业和书本里集中精力，准备迎接这一学年最后的那道关卡。
无论是在学园内哪一个年级段，哪一个班级，如今都变得格外安静，除了弥漫在空气中略微不同的食物芬芳之外，便只剩下书页翻动以及钢笔或是水笔在草稿纸，试卷上莎莎的书写声，每个班级的老师都仿佛是一个不稳定化合物一样，稍微遇到一丁点的吵闹就会变得烦躁起来。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这段时间里平常坐满了人，安静到开门关门的声音都会被视作噪音的教室，此时却只剩三三两两的同学，目无纪律的坐在桌子上晃荡着腿，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众所周知，学园都市的期末考试分为两部分：能力测试和笔试部分。而其中，能力测试的分数占比却是要比笔试更高。
今天正是能力测试。
当然，作为学园都市五大名校之一的长点上机学园，Level3的强能力者遍地走，随手打个招呼的都是Level3的强能力者。Level4的大能力者虽然数量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属于你在教室里随便向外扔个易拉罐都有可能砸到的那种。
这就导致了长点上机学园进行能力测试速度肉眼可见的慢。
作为能力者最多的念动力系，进行测试的教室遍布整幢选修楼，可队伍却依然从四楼的楼梯一路排到了楼外的花坛里，粗粗的估计一下大约长达百米。
而此时埃尔维斯正在这幢楼的对面，坐在能力测试的房间外的长椅上，怀里抱着事件簿，透过茶色的玻璃，悠闲的看着对面。
学园都市的精神系能力者本就不多，即使是在长点上机学园，也不过寥寥十几人，因此检测的速度也算是比较快的。
等上一位检测者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埃尔维斯起身走入房门，并且在门口处刷了一下自己的学生ID卡。
坐在电脑前的那位工作人员，看着屏幕上金发少年照片下标注有“Level4”的标识，一面招呼埃尔维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面拉开挂在桌边的帘子，呼唤自己的同事。
“埃尔维斯同学，在这里先是最基本的测试，随后由我带你去那边的大教室。”
摆弄了一会儿仪器之后，那位工作人员如是说道。
埃尔维斯则是点点头，没有言语，示意自己知道了。
最基本的测试不外乎是从原理的角度来进行能力测试，所以只需简单的展示一二，就算是通过了。
工作人员在几项基本的测试结束之后，领着埃尔维斯向别处走去，来到了长点上机学园下属的研究楼门前。
随着二人的走近，自动感应门突然打开，一群穿着标准研究员的服饰的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中拿着的看起来十分先进的测试仪器。
见有人进来，一位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向二人走来。
前者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后者，很快就离开了研究楼。
透过厚厚的防护服，研究员模样的工作人员笑着看向埃尔维斯，“我是负责给你进行测试的研究员，接下来的测试，由我负责为你进行。”
随后，研究员又引着埃尔维斯，来到了一间贴满了白色不知名材料的封闭空间内。
站在房间的正中央，在天花板一束束灯光下，洁白的墙面没有给人带来光明纯洁之感，反倒是使埃尔维斯从心底涌上一种莫名的幽闭和孤独。
那些研究员们高效的工作效率没有让埃尔维斯等待太久。很快，指令就顺着扩音音响将其传到了埃尔维斯耳中。
“测试开始。”
毋需多言，只需要一个念头，事件簿便自动悬于空中，翻到了空白的一面上。
自从埃尔维斯从那奇异的旅程归来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到自己与事件簿之间的联系大大加深了。那种感觉，用言语无法表达，但那就像心有灵犀的一对恋人一样，埃尔维斯每每想到什么，事件簿就会自己飘起来，把他心里所想投映出来来。
现在是测试能力的最大范围，所以埃尔维斯不需要拿宝贵的计算力去维持那些有的没的幻境。而真正需要用计算力去维持幻境的是之后对能力破坏力的检测。
“测试结束，能力最大影响半径为53.62465……(以下省略部分数字)……修正，最大半径为53.62米。”
随着冰冷机械的电子合成音响起，一位头戴奇怪装备的研究员走到了埃尔维斯正前方约三十米处左右的地方，随后站立不动，扭头向玻璃窗后的研究员们竖起大拇指，表示已经准备就绪。
“第二阶段测试开始。”
……………………………………
站在街旁的钟楼上，飒飒的冷风呼啸而来，埃尔维斯拉低了帽子。
随着与事件簿联系的日益紧密，现在埃尔维斯也能进入幻境之中。
“研究一下新功能。”
说着，埃尔维斯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慢慢想着一把剑的样子。
说是新功能，实际上埃尔维斯早就已经验证过了，自己在幻境中是可以创造出自己所想要的东西的。
经过了两分钟，埃尔维斯睁开了眼。
可这一次，面前本该出现的那把长剑，却不见踪影。
“嗯？哪出了问题？”埃尔维斯里面俯视着下方的街道，一面思索着。
地面上，革命的人群越来越近了，曾经宽阔的街道，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所充塞，看得让人心里发憷。
“赶快鸣枪示警！”一位穿着华丽整齐警服的警官大吼了一声。
守卫们如梦初醒，纷纷朝天鸣枪。
他们努力总算收到了一点效果，在枪声的威胁之下，人潮暂时停下来了。最前列的一些人在寻找掩蔽物，有些人卧倒了。
但是这种停滞只是片刻之间而已，还没有等守卫们松一口气，在后面持续不断接上来的人潮的挤压下，人潮仍旧不由自主地继续向前行进着，卧倒的人不幸被后来者不停地踩踏着，但是没有人理会他们发出的惨叫。
“你们是要做人民的朋友，还是做人民的敌人！”一个工人领袖模样的人朝这边大吼了一句，“你们是要站在我们这边，还是要下地狱？！”
他的问话被身边的人所重复，然后又被更远一些的人人重复，最后，几乎汇成了一声惊雷般的质问。
“你们是要做人民的朋友，还是做人民的敌人！”
“你们是要站在我们这边，还是要下地狱？！”
“天哪！”看着越来越近的暴民们，面如土色的守卫们发出各种惊吼，士气显然已经到了冰点。
即使表面上仍旧装出一副镇定样子的警官，心脏也在狂跳着，口干舌燥地看着面前的对峙者。面前的人，一张张或平静或狰狞的面孔都印在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些人还有些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出到底认识不认识。大脑仿佛已经停滞了思考一般。
几万人，十几万人，平日里忍受着加诸于他们身上的种种不幸，挨饿受冻，不发一言。他们身家单薄，他们看似没有力量。任人宰割。他们必须为上层阶级的荣华富贵而劳作一生。
可是，当他们爆发起来的时候，竟然看上去是如此势不可挡。
随着距离的接近，卫兵指挥官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最终，他的精神崩溃了。
“开火！开火！”
他大声下令。试图用吼叫声来掩饰自己的惶急。
“砰……”
“砰……”
“砰……”
零星而又不整齐的枪击声次第响起。
卫兵们没有怎么瞄准，也不需要瞄准。人群的密集程度和距离之近，已经到了只要枪管指向前方就必定能够命中的地步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这一点的小浪花连稍微阻止人潮都办不到。
这枪声非但没有吓退人潮，反而像是一道发令枪似的。让所有人都打了激灵。
“哇啊！”有些人发出了骇人的怪叫，快步朝前冲去。
“啊！”一群人中弹，惨叫着倒下，有些人瞬间受了致命伤，连惨叫声都没有就死去了。
……………………………………
站在玻璃窗后静静等待测试结果的研究员们，好笑地一面欣赏着如同3D电影般的虚幻画面，一面看着先前站在埃尔维斯面前可如今却躺在地上、双手不停的捂住肚子的一侧，不断呻吟的那位研究员。
随后在他们嘲笑的目光中，那位倒在地上的研究员在下一秒却突然没了声音。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一旁用以显示那位研究员健康状况的心电图突然曲线上下曲度极剧减缓，看上去正缓缓走向直线。
几个研究员们手忙脚乱的冲入实验场地，却没有注意有些虚幻但肉眼可见的幻影。随着第一步的踏入，下一秒目光陷入了呆滞，被卷入了幻境之中。
还留守在观察室里的唯一的一位年轻研究员，此时紧盯着的并不是陷入幻境之中的同事们，而是埃尔维斯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长剑。
反射着天花板白光的长剑，不同于幻镜的模糊不清，没有遮遮掩掩所蕴含的寒气，而是大大方方的向世人告知自己的存在。
存在于真实世界，而非幻境的一把普通长剑。
而与此同时，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埃尔维斯的公寓里书架的某个角落，那本先前来自于布伦斯特先生所赠的拜占庭硬皮书突然翻开，自动翻着页，从书中跳出了一个人影，但很快那个人影又重新跳回书中，随后又消失不见。
硬皮书也随之合上，封面上烫金的标题在由窗口透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标题是：
《赫尔墨斯之书》
……………………………………
作者注：部分文字改自于乔治?勒费弗尔《法国革命史》一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