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晨在住宅楼附近低着头漫无目的逛了一圈，下意识的走进了熟悉的胡同，拐来拐去，又回到学校门口的小路上。当他若有所觉的抬起头环顾四周时，似乎看到一个女孩正背着书包，靠在学校门口的围墙那里。
随着目光移动，他的视线像镜头一样聚焦在那个女孩的身上…花鞋长裤、轻衫半袖，头上双马尾、胸前红领巾。只看对方的衣着容貌，赫然就是那个引起他心中疑问的夏雪芸。此时她正低着头，无聊的拨弄着脚下的石子。
“嗨！你怎么在这儿？怎么没回家呀？”
袁晨加快了脚步，带着惊讶和激动的语气边走边问。夏雪芸听到有人说话，这时才抬起头来。她认出了正在走近的袁晨，刚要露出笑容，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把正要咧开的嘴唇一抿，眯起了睁大的眼睛。
“是你呀？你不是也没回家么？”
“我？我都已经回过家了。”
“那你怎么又回学校来啦？”
袁晨走到对方的面前停住，伸手挠了挠后颈。‘这个，那个’的吭哧了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的回答到
“其实…我是想找你的。不过…没想到你在这里。也没想到…真的在这见到你。”
听完这番话，夏雪芸的眼睛一亮。然而，在对方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却飞快的转过身去，小声的说道
“找我干嘛？你也想笑话我吗？”
“我才没有笑你啊！”
袁晨急切的辩解了一句，然而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副画面…那是夏雪芸被其他同学嘲笑时，羞怒交加的表情。他又想起当时自己的毫无作为，觉得有些心虚，所以放低了声音，转移话题说道
“那个…你怎么放学不回家呀？”
“你就是跑回来问我这个的吗？”
夏雪芸转过来面对着他，蹙眉问到。袁晨刚要说出心中的疑问，却注意到对方精致的小脸上那略显严肃的表情。他不由得紧张起来，欲言又止的张着嘴。
随后，他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下头开始翻起自己的衣服口袋。把上衣和裤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气得他拍了一下自己大腿。这番孩子气的动作，引得夏雪芸扑哧一笑。她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问到
“你在找什么呢？”
“一张纸…”
对方头也不抬，不死心的重新翻着口袋，并且下意识的回答着。女孩忍着笑，把背后的书包拿到身前，掏出一个本，翻开之后递到对方面前说道
“你要纸吗？我这有作业本，你撕一张吧？”
“啊？果然是你！”
看到作业本翻开的这页赫然有着一处撕痕，袁晨情不自禁的伸手指着本子，激动的喊了出来。对方把手一抖合上了本子，‘咯咯’的笑着问他
“你看到我写的字条了吧？”
“哈哈，果然是你！”
袁晨又开心的重复了一遍，才继续说道
“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想问你来着…后来就上课了，等放学后我就给忘了，哈哈。那个金鱼…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梦里最后看到了金鱼呢？还有啊…”
“还有‘我在船上’是什么意思，对不对？”
夏雪芸挑了挑清秀的眉毛，打断对方，抢着问到。
“对呀。看完字条之后，我就一直想着这两个问题，都写不下去作业啦。我就一边走一边想，结果就走到学校来了，哈哈。没想到，在这儿还真见到你了。对了，你怎么不回家呀？”
“我要是说了，你能相信吗？”
夏雪芸眯起眼睛，无视对方最后一句，反问到。
“我相信呀！嗯…那个时候，我又没像他们那样嘲笑你，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你就放心的说吧，看看跟我猜的一样不一样。”
“哦？你猜的是什么样啊？”
夏雪芸把书包整理好了，抱在胸前，眨着眼睛继续问道
“先说说看，你是怎么猜的？”
“我猜呀？我猜你是不是，也做了跟我一样的梦。也梦见爬到山顶，看到一个小小的池塘。还有池塘里那条会说话的金鱼…”
“什么什么？它还会说话？！怎么它没跟我说话？”
夏雪芸又飞快的打断了对方。此话一出，两个小孩面面相觑，甚至从对方的瞳孔里，都看到了自己吃惊的表情。
两个人的目光似乎在作无声的交流。袁晨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张着嘴巴，快速嘎巴了两下。夏雪芸同样也抖动了两下长长的睫毛，缓慢却坚定的点了点头。紧接着，笑容开始在两个孩子的脸上酝酿。
“哈哈哈…”
袁晨首先笑出了声，一边笑着，一边用略带骄傲的语气说道
“虽然我爸爸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其实并不相信。包括我妈妈还有同学们，都不完全相信我讲的是真的。哈哈，这下好了，你也做过同样的梦！有人跟我一样能记住梦！哈哈，等回到家，我就跟爸爸说，看他这回信不信…”
“嗯？”
笑颜如花的夏雪芸，听到这番话后却愣住了。眼角和唇边的笑意，仿佛雕像一般凝固在她的脸上。随后，她任由书包滑落到地上，伸手拽住对方的胳膊，打断了他的话
“唉，你先别跟别人说啊！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你听我说完…”
“我爸爸还…嗯？”
肢体上的碰触，让袁晨觉得有些尴尬和害羞。他讪讪的住了口，不解的看着对方。夏雪芸松开了手，有些烦躁的跺了一下脚。她弯腰拾起了书包，一边拍打着灰尘，一边慢慢说道
“我也是不久之前做的那个梦。虽然还记得情节，但是我没你那么会讲。反正，也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有小路也有云彩。不过，我并没有你那么多奇怪的感觉。就是怀着期待的心情，一路往山上走，就跟平常旅游一样。
我也没有像你那样跑来跑去的，就是沿着小路，穿过云雾走到了山顶。中间有一段路虽然不太好走，可我却没想到去爬山坡。不过听你说的，似乎山坡更不好走。
在山顶上，我见到了一棵很大的松树。树荫下有个小池塘，里面有一条小金鱼，游来游去的很可爱。它还会吐泡泡，还会对着我笑。当时，我似乎想到
‘不如把它拿回家里养吧？在这个小池塘里，也没有个伴儿。没人陪它，多可怜啊！’
然后，我就把它捧在手心里，一转身就回到家了。我把它放到鱼缸里，趴在桌子上看着它，还给它画画。它就对着我吐着泡泡和傻笑。
梦到这里大概就结束了吧？因为后面的情节，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你呢？你的梦后来是怎样的？”
袁晨听了对方的讲述，疑惑的摇了摇头。他一边眨着眼睛，一边回答说
“在山顶上，我倒是跟你见到的一模一样，也有一棵大松树和小池塘。但是在我的梦里，那条金鱼一见到我就说话了。然而在梦里，我都没有觉得金鱼会说话很奇怪。
它说‘你真慢啊，我都等你好久了’。记得我回答它说‘你这里太远了，很难走啊’。然后金鱼又说‘你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陪我一起玩吧？我都等你好久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走了’…”
讲到这儿，袁晨突然楞住了。他慢慢转过头，盯着夏雪芸的眼睛，不可置信的说
“你再不来我就要走了？这，这难道是说，你要把它带回家么？”
夏雪芸的眼睛陡然一亮，不过却没有回答他，只是萌萌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袁晨只好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我就蹲在池塘边上，跟它解释说‘对不起啊，让你等着急了。山路太难走了，我是爬上来的，累死我了…’
它听了之后似乎很高兴，在池塘里欢快的转圈游着，翻腾出来好多水花，有些还溅到了我脸上。它看见了之后，就对我调皮的笑着，然后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差不多这个时候我就醒了。我后来也觉得很奇怪，一条金鱼，居然能像人那样的笑！”
袁晨看着面前的女孩，突然觉得，对方的笑容居然跟那条金鱼很相似，以至于心神恍惚了一下才继续说完
“嗯，我也是梦到这里就结束了。咱俩的梦，好像不太一样啊？”
“明白了吧？”
对方又摆出那种神秘兮兮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啊！你看，虽然咱俩的梦并不完全一样…但是，咱俩的梦好像是有关联的！这个，换成别人对你说，你能相信吗？”
“嗯，是不太容易相信。没准还以为，咱俩是串通好了一起编的呢…”
袁晨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着脑袋。他也配合着气氛压低了声音，像侦探推理似的说着。两个孩子为了听清楚对方的话，只好把头往一起凑了凑。
“哦对了！我突然想到，那条金鱼，最后是被你拿回家了吧？也就是说，你做这个梦的日子，肯定是在我的后面…”
“我说不一定！也许咱俩就是同一天，做的同一个梦…”
“啊？同一天？做的同一个梦？”
“是啊！你还记得是哪天做的这个梦吗？”
“嗯…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几个星期前吧。你呢？你还记得吗？”
“我也想不起来是哪天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呢…”
夏雪芸依旧神神秘秘的说着
“在教室里，你讲的第一个梦我也听到了。听到最后我才想起来，我以前也做过这样一个梦啊！大概是一年前还是两年前吧？而且当时，我也在船上啊…”
“什么？！”
袁晨听到最后一句，似乎才重新想起这件事儿来，那个纸条上写的字又浮现在脑海中。他猛地直起腰，盯着对方的眼睛，提高了声音，不可思议的问到
“你也在船上？是…在我的船上？”
夏雪芸迎着对方质疑的目光，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边回忆着一边讲述起来。有时她还停下来想一想，似乎想让自己讲得像对方那样生动一些。
“这个梦，真的过去很久了。而且当时，我应该也记得很清楚。可是我从没跟别人讲过，所以后来就慢慢的淡忘了。如果不是听你讲到小船、海岛、篝火什么的，我还真想不起来。
在我的梦里，一开始，好像是被什么声音给吵醒了。我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摇摇晃晃的。后来，我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小船舱里，很狭小很昏暗。
我拉开一扇门，看见船头站着一个人，似乎背对着我。阳光刺得我眼睛几乎睁不开，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样子。我只能低着头，看到甲板上的影子，感觉是个男的。
我有点害怕，就缩回到船舱里，并且关上了门。随后，听到外面传来了大喊大叫，后来还唱起了歌，好像是‘让我们荡起双桨…’我还记得，当时我莫名奇妙的一阵窃笑。
后来，船停在了一个小岛边上。我从门缝里看到他跳下船，上了岸，然后钻进了一片树林。过了一会儿，我也大着胆子走出了船舱。但是，我却不敢像他那样跳下船去，所以就找了一根绳子，系在船边爬了下去。
我现在还记得，梦中感觉到海水真凉啊！然而现实中，我还从来都没见过真正的大海呢，只有在电视里才看到过。梦里，我看到海水很清澈，还有成群的小鱼在我腿边游过去。
我提着裙子，趟着水走到了岸边。可我却不敢走进树林，怕那个人一回来就把船开走，把我一个人留在小岛上。于是，我就在海边玩了起来。
后来…后来忘了从哪里找来的食物，也忘了怎么生的火。反正那堆火，还有烤好的食物，那些都是我弄的。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吃，就听到树林里传来了动静，吓得赶紧跑回到船上去了。后来船又开了，我好像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夏雪芸似乎还在回忆着，试图想起那些被时间遗忘的细节。她眯着眼睛蹙起了好看的眉毛，而袁晨却早已惊讶的合不上嘴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还有很多情节，现在真想不起来了。当时在梦里，我一定还做了别的事儿。可是过了这么久，真的想不起来了！能想起来的，还都是你讲过的这些。
当时，我可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那时我还不认识你呢。而且，我梦里的那个人，也不像是个小孩子。”
她见对方还是愣着不说话，就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自己讲完了。袁晨这才猛然回过神儿来，习惯性的挠着头说道
“这真是太奇怪了…看来，咱俩还真的做了同一个梦啊！噢不，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也不一定就是两个吧？你还记得其他的梦么？”
对方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飞快的问到。
“啊？不止两个？”
袁晨再次吃了一惊，眨着眼睛想了想才回答说
“除了这俩，我还记得完整的就只有一个了。还有几个梦，是更小的时候做的，虽然记得些画面，但是想不起具体的情节了。你呢？”
“你让我说啊？我连一个都讲不出来…”
夏雪芸撇着嘴摇了摇头，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对方，鼓励的说道
“不过，说不定听你讲完，也许我就能想起来呢？你就再讲讲那个还能想起来的吧。你讲的挺好听，就算跟我没关系，我也喜欢听！”
“真的？”
看着对方认真点头的样子，袁晨颇受鼓舞，甚至抛开了心中的疑惑和惊奇。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靠在墙上，抬起了头，眼睛一眨一眨的开始回忆。夏雪芸则拽着书包背带，歪头看着他，满脸的期待。
“这个梦我只跟爸妈讲过一次，还从没跟别人讲过。因为很不好…”
“什么是‘很不好’？”
“嗯，应该算是噩梦吧。这个，你还要听么？”
“真的？我好像还没做过噩梦呢！很可怕吗？”
“其实…也不是很可怕，只是有些悲伤…”
袁晨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讲了起来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记得前一刻，我还坐在床上玩着玩具，听着妈妈在外面洗衣服，传来‘哗哗’的声音。突然觉得很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然后就进入了梦境吧…
景物渐渐清晰，视线里有一排崭新的房子。灰色的房顶、红色的墙面，还有一扇扇的玻璃窗。天色已经很晚了，太阳就快要落山。而我就像个鬼魂一样，没有身体也没有意识，就这样从半空中看着下面。
那排房子里都亮着灯。透过窗户，我看到里面坐着很多孩子，似乎正用整齐的声音朗读着课本。外面的暮色黄昏里，有一个跟我妈妈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正从窗外眺望着里面的孩子…确切的说，应该是在寻找她自己的孩子。
那个女人似乎在笑，但是却不好看。她笑得很苦，更像是要哭，也许她已经哭了。因为我看到，她在外面来回踱着脚步，时不时的用手背抹一下脸，或许就是在擦去眼泪吧？
好像她的孩子发现了她，在教室里朝着她挥手。那是一个男孩，还是个女孩？…我看不清楚，只是见到她们隔着窗子在说话。然后那个妈妈摇摇头，阻止了她的孩子，似乎让她不要出来。孩子听话的坐了回去，那个妈妈倒退着，一步步走向了远处，目光却一直望着她的孩子。
远处空空荡荡的，只有一颗已经枯死的老树。那个妈妈在树下徘徊许久，直到天色几乎全黑了下来…这时，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堵得十分难受！我挣扎着，想要摆脱这种旁观的状态，为此用尽了力气。
我终于能动了，一下子坐到了教室里。我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那个孩子。我甚至能够记起刚才妈妈对我的嘱托。然而，那分明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不舍，分明就是即将去世的遗言啊！
我赶紧转头向外望去。只见太阳落山之后，突然又射出了最后一道光芒。借着那一晃而逝的光芒，我看到那颗枯树上赫然挂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在树枝与地面之间荡来荡去…”
“啊？！”
夏雪芸一直认真的听着。她一开始还蹙起眉头，回忆自己是否也做过类似的梦。然而听到一半，她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过很快又被梦中情节吸引住了。听到最后，她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同时又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被吓醒了，大声的哭了起来，嘴里喊着‘妈妈，妈妈，别离开我！’
我妈妈听见我的哭喊，赶紧跑了进来，把我搂在怀里安慰着。等她知道我是在做梦时，笑着跟我说‘原来是做了个噩梦啊。梦都是假的，不用害怕…’
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因为害怕才哭的。是最后那幕凄凉的画面，还有那个孩子心里的悲伤、无助，还有…孤独…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令我醒来的一瞬间，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我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孩子，那个死去的女人就是我的妈妈，所以才伤心的哭了起来。”
袁晨讲完之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脸上带着完全不属于一个孩子的神情，似乎又经历了一遍梦中的情景。
夏雪芸也沉浸在这个悲伤的梦境中了。一时间，两个小孩子都沉默了下来。只有胡同里偶尔传来的自行车铃声，宣示着时间的流逝。
“咋样？你想起了什么没有？”
“没有…我没做过这样的梦，一点相似的印象都没有。”
还是袁晨首先调整了过来，转过头看着对方问到。夏雪芸则遗憾的摇了摇头。
“哦，也是哈。你说过‘从没做过噩梦’的，我给忘了。瞧我这记性，对不起啊…”
“我又没怪你，是我让你讲的呀。唉，我也希望自己能想起点什么来。不过很可惜…可能，我只做过那两个特殊的梦吧。”
看着对方尴尬的挠头，夏雪芸则遗憾的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
“很多时候，虽然知道晚上做过梦，但早上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跟这两个梦比较起来，那些都是普通的梦吧？这种梦的确很特殊，真是像你说的‘就像看过的动画片一样，过了很久，提示一下，还是能想起来一些画面和情节的’。而且…”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拨弄着脚边的石子，略带委屈的说
“…而且，你还经常讲给爸爸妈妈听。你爸爸还会教你怎么讲得更好…我却从来没都跟别人讲过，也没人教我…我爸爸妈妈都很忙，从小就很少陪我玩…”
“那，那我陪你玩！我不光会做梦，我还会做游戏。我不光会讲梦，我还会讲故事。嗯，我还会教你讲故事，好不好？”
听到女孩的话，袁晨陡然生出了同情之心，挺起了瘦小的胸脯，自告奋勇的说到。这番劝慰，果然让对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她抬起头，甜甜的笑了一下
“那好哇。那你每天放学后都像今天一样，来跟我讲故事吧？”
“好是好…可是，还要写作业呢？”
“咱俩一起写，写完就讲故事！”
“哦，好吧…”
袁晨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焦急的说道
“坏了，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呢！我还放在家里了…等妈妈回家后，发现我没写作业就出来玩，一定会生气的！”
“啊？那，那要不然，今天就先回去吧？”
夏雪芸起初有些不舍，想了想却又释然了。她用羡慕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每天都能看到妈妈，真好！我妈妈经常出差不在家，有时很久都见不到她。爸爸每天也回来的很晚…我现在回到家里，也还是一个人…”
“呃？这样的话…”
听到这些话，袁晨又犹豫了起来，左右为难的挠着头。夏雪芸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耸耸肩膀，又冲他摆了摆手，背着书包转身就走了。
“再见…哦，明天见！”
袁晨见她没有继续挽留自己，说走就走，急忙尴尬的小声道别。而且明知对方已经转过了身去，他还是在自己胸前摆着手。
夏雪芸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对方还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并且也像对方那样，在胸前摆了摆自己的小手，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向胡同另一端。
小女孩在黄昏下的背影，令袁晨不由自主联想起刚才讲到的那个梦境。同样是‘黄昏下的身影’，梦中那种莫名的悲伤与凄凉，触景生情般涌上了心头。
他呆呆的站在校门口，看着对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胡同尽头。路灯一闪之后，开始慢慢亮起。袁晨这时才猛然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飞奔而去，似乎想借着速度甩掉那种不愉快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