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周毓学堂放假。
周毓吃完早食就去书房里开始默写断绝书了。这书房还是周陶开始和周毓学写字之后专门打扫出来的,方便两个人学习用。
这断亲书要挨家挨户的发,分量还是很惊人的,前两日周毓趁下学写的明显数量不够。也幸好村人白天都是忙碌的,一般要晚食之后才有那么点时间唠嗑。周毓两人还有一天的时间准备。至于周和,嫌毛笔软塌塌的,虽然被逼着狠狠的练过字,字还是不错的,但若是让周和来写,怕是会写出一篇草书来。
傍晚周毓就带着周陶将这几天抄好的断亲书挨家挨户的发,遇见三三两两凑一起闲磕牙的人那更是发的人手一份。
还有那些想挑事的人看见周陶出门,想说几句怪话,都被周毓给拦住了,并被周毓塞了一份断亲书。也不知道是周和的话传了出去,大家都明白周陶的事闹大不好,还是村里那几个长辈们下了封口令,敢直接上来对着周陶就开骂的人都是少数。
再加上周毓对周陶的维护,周陶也鼓足勇气将自己手里的断亲书发了出去,见那些人都收下,又磕磕绊绊的解释起发这断亲书的缘由,说得多了,胆子就大了起来,再遇见想挑事的人,就演变成周毓上前拦那些想要挑事的人,周陶负责给他们塞断亲书,两人配合得越发默契。
村子里目不识丁的占少数,大多数人是能识得自己的名字和一些数字,有三成的人还能看懂一些公文告示。这纸笔向来都是金贵物,周毓这么大手笔的人手一份断亲书,还是让村人好奇这纸上都是写的什么,有那些不认识字的人也去找认识的帮着念。
周毓的断亲书一发出去,又是在大家比较闲都要找点八卦聊聊的时候,所以很快的全村人都开始议论起这件事来:
“早就知道周和家是写了断亲书的,只是没想到是这样断的亲!”
“啧啧啧,这周王氏是个狠人啊!”
“我儿子咋没给我这么多的钱花花!”
“李根头,你把你儿子论斤称了卖也卖不出这许多银钱来,哈哈哈!”
“你说周余和他媳妇真给了这么些钱啊?”有人提出疑问,毕竟这不是小数目。
“就王婆子那性子,你说周余没给,能过这么些年的安生日子?!”有人不屑的回到。
“怪不得周余媳妇去得这么早呢!怕都是早些年累得狠了!”有人感叹道。
“是啊,是啊!我倒是看到过早些年的周余媳妇,美是美,就是弱得哦,风大点都能刮跑了!”有人附和道。
......
村里人都议论开了,除了这件事的另一当事人周王氏一家还一点风声没听见。
周王氏还在家里哄着自己这遭了大罪的独苗苗周添喝着药呢!就连周添的娘李氏都被周王氏骂的狗血喷头的,更何况是别的儿媳了,那是更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婆婆的眉头了,所以都老实的缩在家里,哪敢去外面凑什么热闹。
第二天,周家人一出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平日里素来温和的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透着鄙视不屑。平日本就要强的有些上来就是啐一口,平日与自家有仇的更是指着周家人的鼻子骂什么吸人血的,啃儿子儿媳血肉的等等。
开始周家几个儿媳还以为这些人是看不惯周王氏往日对儿媳妇们磋磨,所以集体讨伐周王氏呢!还有些高兴,只是后面越听越不对,等好不容易打听清楚这件事之后,脸都白了。
这件事本来他们就不占理,再想想周余两口子这些年对村里的贡献,现在闹得这么大自家人以后在村里可怎么立足,周添还怎么读书。
其实这断亲书上主要内容就四条:
一是周余与周家再无干系,就是死在外面周家也是不会负责收尸的。断亲书上面明确写了这件事,毕竟办理后事也是需要银钱的,不然为何有卖身葬父一说;
二是周余必须在三年内给周家两百两银子,毕竟周家养了周余十几年;
三是五年内周余家逢年过节都还要给周家老两口孝敬银子,不包含在二百两银子在内;
四是周余是净身出户的,不能带走周家一针一线,包括周余身上的衣服都是要折算成银两的,断亲书上也是写明了的;
这些要求在村人眼里就是在风调雨顺的现在都是无法完成的,更何况是那些年,那可是灾年啊!况且这周余媳妇据说是逃难来的,在逃难的路上损了身子,那是需要用药好好调理的。
李氏慌忙跑回家,扯开嗓门吼道:“娘!娘!不好了!”周王氏脱下一只鞋就朝李氏扔去:“你这是咒谁呢?咒谁呢?”
李氏被砸了个正着,这时也不是委屈的时候,忙说道:“娘,是断亲书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了!”
“断亲书的事村里人不一直知道吗?瞎嚷嚷啥?”周王氏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娘唉!是断亲书里面的内容村里人都知道了!”
“啥?断亲书的内容咋让人知道了?”周王氏也急了!
“娘,是周和,昨晚上周毓带着周陶给村里每户人家都发了一份断亲书!这可咋办啊?”
“奶,奶什么断亲书?”躺在床上的周添顿觉不好,同窗本就拿自己和那周毓比,但同窗都觉得断亲书是周和家做的太过,都说周余为了个女子就和自己的爹娘老子断了亲,自家还是是受害者,所以在学里周毓有时也会被一些嫉妒他的同窗用这事刁难,要是断亲书有问题,那画面太美,周添不敢想!
周王氏这会也想起来自己没少因这断亲书的事去周余那闹,这些年周余看在自己的份上没有将这份断亲书内容公布出去,村里大多数人都觉得周余与周家断绝关系是周余做事太绝,周王氏一家行事虽被人不耻,但也都没被人太过苛责,而且村人看在周余和她媳妇的面子上,许多事没和周王氏计较,不然就周王氏那结了半村子仇的性子,周家在上河村还能讨得了好了?!
“我去找那群白眼狼去!”周王氏也顾不上周添了,跑到周和家,就在门口也不进院子,坐下了就是一顿哭诉,吸引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周和,你奶这么些年有哪里对不住你啦?!你爹你娘去得早,这些年要不是奶顾着你姐弟两,你姐弟两怕是早就随你们那短命的爹娘去了!你不知道感恩,你还要这样挖你奶的心肝!”周王氏揪了一把鼻涕拍着大腿到。
“哦!你说的照顾就是我爹刚去世时,你就带着那一家子人想占这房子?”周和一早就知道这周王氏要来,这会端了一把凳子不慌不忙的走到了院门口坐下。
“我们那是为了照顾你们!”周王氏反驳道。
“那我可是听周添嚷嚷说让我们滚,以后这里就是他家了这样的话,大家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我们隔壁邻居,当时的声音可不小哦!”周和家邻居可不止王大志一家,还有另外一家周姓家,大家忙把目光看向这家人,这家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周和的话,于是大家看周王氏就更鄙视了。
“我不和你说这个,今天我是与你说这断亲书的事!”周王氏忙把话题绕回到今日的主要目的上。
“我倒是不知道这白纸黑字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你这不要脸的,自己勾引了何员外,何员外提亲的人都到我这里来了,我想着你年纪还小,与何员外到底不合适,担心你被人骗就做主给你拒了,你倒好,还怨上我了,现在却因为这件事来害我,倒是和你娘一样,我命咋这么苦哟!”何员外昨日就派人通知自己这婚事不要再提,肯定是这周和不识好歹,惹了何员外生厌。恨得周王氏牙痒痒,想着反正到手的好处没了,还不容借着这事坏周和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