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江南总是这样一下起雨来便没完没了。
上京的官道上无数赶考的书生背着书,带着笠,冒雨赶着路,只为了那堂前的三尺功名。
飞流亭下,围坐了三人皆是书生扮相,可能是因为雨实在下太大了所以暂时没法赶路,只能在此处避雨。
亭为四方三人皆坐一角也不言语,各自都收拾着自己行李。
“幸好,这油纸严实啊,书籍没有事,这贼老天怎好像破了窟窿一样,下了这么多日雨也未曾停。”姜洛低头看着那经过多日风吹雨淋早已经龟裂的箱笼长叹一声感慨道。
之后他便简单的整理了下里面的书敢忙又用油纸重新紧紧的包裹好,盖紧了笼盖,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其箱笼一角他的衣物早已被雨水浸湿了。
不知不觉三人都在这等了好久可是这雨也不见小去。
“阳春三月雨,书生尽白发。”左角的那白衣书生仰头对着这天空酸吟了两句。
姜洛抬头看了看雨,又看了看自己的箱笼,心想再等会这天怕是也要黑了,再坐下去也不是办法,便一咬牙整了整自己那破旧的油衣带上了斗笠背上箱笼冲出了亭子。
他本想着应该能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山村了,就能寻一处落脚之地了。
可是山间的路实在湿滑真是太不好走了又下着雨,眼看这天也黑了,可看情况离前面村子还有好远,但现在也没法了,他只能硬着头冒雨继续摸着黑走着路,心里期盼着前面能有个地方好歹能躲一晚上落落脚。
可是天不遂人意,走了好久,边上都是如旧的景色,全是树,就如被人布了迷阵一般,丝毫没有看到村庄的影子,是不是走错路了?
姜洛的内心逐渐有点迷惑起来了。
眼看他快要走的精疲力竭的时候,突然前面出现了一道微弱的亮光,在风中一闪一闪的若有若无,姜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又揉了揉那早已累的疲倦的双眼,再次确认了一下。
“哈哈,不是幻觉,前面果真有房子,真是天不绝人之路啊。”
他的内心狂喜赶紧提了提行李快步往前面那闪着微光的地方小跑过去。
但是可能是雨中走夜路实在难走的原因吧,看着很近的亮光但却让他走了好久才到。
走近了,姜洛才发现这是一座已经破败好久的寺庙,在这黑夜中犹如被雨点包裹着一样。
院外耸立着几座巨大的石像,依稀可以辨别出这是阿罗战神庙,石像高大威武,可其中有很多都已残破不堪,断胳膊断腿,一个个怒目圆睁的。
庙院正中间有个石坛,上面巨大的古树在风中发出嗖嗖的声响。
往里面瞧去破败的大殿内确实有闪着微弱的火光。
看到这一幕,突然姜洛心里觉得有些发毛,他内心有些退缩,要不要进去呢?
但是这雨越下越大了,算了也没办法了。于是姜洛心一横,祈祷着世间无鬼神,便壮了壮胆子继续往里走了进去。
颤抖着手推开中门大殿看向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但随着越往里看去光照亮的地方就开始多了起来,慢慢的红木雕梁,五彩神像,都出现在姜洛眼里。
虽然这些东西早已被时间摧残的破败不堪但依稀还是能看出它昔日一定是个非常繁华热闹的地方。
由于正殿的上方破了个巨大的口子,所以地面上全是腐烂的树枝和破碎的瓦砾。
姜洛硬着头皮试着走了进去,“咔嚓咔嚓”的他每走一步都会有因树木折断而发出的声响,一阵风吹过,一股树木长年腐败后的气息扑鼻而来充斥着他的鼻腔,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作呕。
“这,这光应该是旅人的吧。”姜洛此时内心发慌极了,只能不断心里暗示着没事别怕,以为这样的自我安慰就能减少恐惧一样。
“有人吗?有人吗?可否让我在这同住一宿,我是进京赶考去的书生!”
姜洛心里虽然害怕但是语气上还是尽量表现不慌张,壮着胆子这样喊了很久,可久久都无一人回应。
就在姜洛准备一脚跨入光亮的内殿时,突然一阵寒风吹过,他的双腿便不由自主的打颤了一下,他正想寻找声源,结果又是嗖的一声,他终于模糊的看到了在这微弱的闪光中有两道黑影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之后耳边很近的地方传来最后嗖的一声,只见两人影便直接站在他眼前,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姐这人怎么这么弱小,我这还没动手呢,他就晕过去了!”其中一个黑影对着另一个黑影吐槽道,声音甜美,如六月里的水果蜜糖一般。
“可能是你太丑吓到他了,哈哈。”另一个豪爽干净的声音笑着对她聊侃着。
“姐,你又说我,我才不丑呢!这安神粉可真好用,就给他闻到这么一点点他就晕了,下次出门我们一定得找刘老头要多点带着!”调皮的语气说完还娇羞一笑在微弱的光影下隐约能看出一丝容貌,明亮的眼睛甚是可爱,面罩中的样子让人感觉神秘而又诱人。
“外殿是是何人?”
突然内殿的一处小房间内远远传来了一极为空灵的女声,就如那山间流水般干净纯洁,甚至一听就让人感觉到圣洁想要膜拜下去,两黑衣女子闻声赶忙走上前,鞠着躬向那女子回话道。
“禀圣女,就是一躲雨的凡人,不过已经被我等迷晕了。”
“凡人怎么闯过我殿的迷魂阵?”
堂内人内心有些疑惑,但思考良久,还是淡淡回话道。
“那便让他躺在外殿躲雨即可,我等此行只为任务,切勿不必要的杀生。”
“诺”
说完两人便躬身退下,合力把那昏倒在枯木堆中的姜洛费力搬到了佛像脚下的一堆茅草堆处,顺便还把他的破书笼篓也放在了脚边。
……
转眼已是清晨,那窗外古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熟睡中的姜洛。
“嗯。”
轻哼一声他缓缓睁开的双眼。
可能是因为迷药的缘故,又或是多日赶路的疲倦,他这一夜是睡的格外舒服,他躬身慵懒的伸了伸腰,长呼一口气。
突然发现昨日淋湿的衣物竟然已经干透,但他并没在意这么多,直接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红色斗篷站了起来,刚准备动一下享受晨间的美好。
“额,好臭。”
虽然这雨后的空气有股淡淡的泥土香,但是融合着庙内树木腐败的味道这真是有点“妙不可言”。
他便想跑出去到庙外呼吸下新鲜空气,但是突然身体内的一股寒意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哈切”一声,是啊在这冰冷雨夜里睡了一晚,现又是值春雨入骨时节能不冷吗?
“哎呀”,一拍头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猛然回想起昨晚的事,赶紧观望了殿内四周却发现这里已是空无一人,只有那刚才披在他身上的红斗篷还静静地躺在那草跺上。
他过去拾起了红色斗蓬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而来,那被熏到的失灵的嗅觉瞬间好受不少,低头看着自己躺的那草跺边不远处未燃尽的黑柴,这一切好像是在告诉他这不久前这里是有人的,只是才离开不久。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姜洛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他此时内心丝毫没有头绪。
“算了,不想了!还是下次有机会见到再说吧,是得好好谢谢她们呢!”姜洛恶狠狠一笑,一定得报复下。
可心里这么想着但其实他昨晚估计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又该怎么谢谢呢?怕是到时候人家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
“哎,还是赶紧赶路吧。”话还未说完突然姜洛赶紧向着那自己唯一的财产破书篓走去,原来是书篓的盖竟然被人打开了。
他心里一慌大喊:“我的书!”便赶紧跑上前去查看,好像慢了一秒自己的那些“宝贝”书就会没了一样,但其实要没早没了,何况谁又会惦记他这几本破书呢。
“幸好老师的书都还在。”他长舒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仔细一看,发现里面包裹用的油皮纸颜色不对好像已经换成了新的。
他急忙打开了油皮纸拿出了里面的书来仔细一数一本也未少,这才放心。
正在姜洛疑惑时,他看到篓底的衣物都已被烘干上面还平整的放着一张字条和一袋碎银。
打开字条的上用清秀的宋体写道:“吾之与君萍水相逢,家中小仆无理,迷药晕之,甚是抱歉,观君之爱书胜己由为感叹,奈何家中有急事不能长留,未能亲自道歉甚为遗憾,如他日若江湖再见必将亲自道歉,望君今远去前途似锦。”
姜洛叹了口气,嘴里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是翻开一本旧书将这字条夹到了书中,又重新整理好了行李把斗篷外套仔细叠好放在了最里面后,便继续背上了书篓踏上了他前往江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