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和我这种人比起来,你更需要这份意义。”
“你!你背叛了我们……”
“哼,你啊,永远都不明白的……”
“死吧。”
……
“不!不要!”
兰尘殇惊呼一声,连滚带爬地从屋檐跌落下来,顿时周围的灰尘都飞上半尺高。好半天他才从垃圾堆里站起身,抬手慢慢地拍掉衣服上的灰尘。
“又做恶梦了吗?”一个漆黑的身影出现在月光的映射下,一双殷红如血的瞳孔注视着兰尘殇。兰尘殇苦笑一声,说:“这个月第三回了。和我的力量比起来,这亦幻亦真的梦境更像梦魇……”
韵风沉默。
兰尘殇伸手,探了探脖子上的项链,他的左手和常人的手相比多了份狰狞的图腾,乍一看好像有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盘踞在他手上一样,而在夜晚图腾更会显出流动的暗红色,仿佛是活着的一样。“没摔坏。”他松了口气,转身走进了贫民窟中。
和其他的地区不同,贫民窟的居民们在晚上的活跃度可是比白天还要高,年轻的男人们聚集在发霉的木屋里和拳头大的老鼠们喝酒,衣衫褴褛的女人们站在街头招呼着她们的“客人”,小混混们成群结队地躲在巷子里,拿着生锈的小刀等着愣头青上门。兰尘殇扯了扯自己的黑紫大衣,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拉住了他:“小哥,要不要来一根?特别带劲的!”
不用说这个人干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兰尘殇摇头,小臂一用力就挣脱了他:“不了,我不需要这个。”男人似乎不想就此罢休,一路死缠烂打地跟着他:“兄弟,你这是没见过世面吧?我这的货可是从佛罗伦萨的港湾弄来的,论品质我可是有保障的。不信你问问周围的兄弟,哪个不说好?”兰尘殇倒吸一口凉气,握拳的手微微颤抖,男人继续问道:“来一根吧,我给你打个折?”
“滚!”话音刚落兰尘殇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黑色的雾气借着拳头的力道在男人身上迅速蔓延,没过多久男人便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地上,也为这场纠纷画上了句号。
“孩子……我的孩子!”
忽然耳边却传来的呼喊使兰尘殇转过头。那是一个饿得只剩下骨头的妇女,她趴在在一张满是蛆虫的草席上,骨瘦如柴的手掌一个劲地伸向兰尘殇。“给点吃的,给孩子!孩子……!”
妇女奄奄一息的祈求逐渐变成凄厉的尖啸,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反复折磨着。还没等兰尘殇反应过来,妇女就断气了。伸出来的手此刻如同恶鬼的爪子般让人看得心发毛。他把视线从妇女身上转移开,这才发现在草席的旁边有一架破旧的床,由于长时间没人打理盖在上面的稻草已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味。
兰尘殇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上前翻开,而当他将充满湿气的稻草翻到一边时,映入眼帘的是两具瘦小的、爬满螨虫的尸体!
“那女人因为孩子的死疯掉了,以为自己的孩子还在睡觉。”韵风像一缕薄雾般出现在兰尘殇身边,挥袖将眼前的三具尸体烧成灰烬,“这就是他们的命,吾等只不过是看客罢了。”
兰尘殇看着面前被风吹散的骨灰,眼中的神彩黯淡了几分。
“使徒”。一个不知来历的新兴宗教组织,却能在近几年的时间发展到几百万人成为其中一份子。和中层地区相比,这个组织的人大部分都是来自低收入群体,贫民区占了几乎一半。
兰尘殇看着街道边成群结队的跪拜者,又看了看他们跪拜的雕像,心里不觉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他们宁愿相信一个浑身缠着铁链的不知真面目的怪物而不相信自己的意志呢?出于好奇他叫住一个准备上去跪拜的男子,男子听了兰尘殇的疑惑后,眼神变得鄙夷:“一看你就是外乡人。这个可是我们的秩序之神,规则和法律的裁定者,只要定期向他跪拜,他就会让我们脱离这个苦海。”兰尘殇更加疑惑了,“面前的只是个石像,你如此肯定的理由就这个?”男子不耐烦地挥手道:“像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不过秩序之神可以原谅你的无知,只要你不要再质疑他的神力,天罚就不会降临到你的头上!”
说完,男子便加入了虔诚的队伍当中。
“师傅,你听过秩序之神吗?”兰尘殇见自己的疑惑无法被解答,只能再次陷入漫无目的的游荡中。韵风沉思了片刻后,选择了否认:“不认识。”“也对,你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罗域,不认识也很正常。”兰尘殇跳上一家的房顶上,俯视着房下的一切活动。可是韵风没有因此而停止发言,反而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虽说在远古时代本座没见过他,但是在这段时间有一个另类的存在出现在这个中转站里。也许汝感知不到他的存在,可是在本座探知了一番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你发现了什么?”
“这个存在的能量波动,心智强度都和本座不相上下,甚至比现在的本座还要强。”韵风的语气变得凶狠起来,“换句话说,这个家伙可能是真的——‘神’。”
神?
“你这个没有的婆娘,怎么今天又没赚到钱?!”没等兰尘殇反应过来,房子里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叫骂声,那声音几乎把兰尘殇震起两米高,连周围的瓦片都颤抖起来。兰尘殇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呼吸逐渐变慢。终于屋里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你们这两个吃白饭的,老子辛辛苦苦养你们,你们连本都不会给我!这是要吃光我的所有东西吗?”
随后就是一阵呜咽声和听不真切的碰撞声,接着一切都消沉了下来。
兰尘殇跳了下去,刚好迎面撞上一个老人,遗憾的是老人是一个盲人,两眼尽是一片浑浊。他扶着拐杖,“看”着眼前的屋子感叹道:“这家人真是惨。老公天天酗酒不说,还让自己的妻子女儿干这种活。真是让人发指啊。”
“老人家,这里有规则吗?”听完老人的话兰尘殇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身上也散发出令人恐惧的气息。老人扭过头来,双手死死地抓着拐杖头:“年轻人,就算有规则,那也是上流社会才使用的。我们这里,算是半个黑区了。”
“黑区……”兰尘殇明白了什么,“谢谢了。”
十秒后,兰尘殇拔刀冲进男人的房子里。还在喝着酒的男人被这一吓酒瓶直接摔到地上。“你是什么人?来找死的吗?”男人看是一个小伙子,迅速抓起旁边的柴刀摆起架势。兰尘殇长吁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清扫一些祸害人的垃圾,而你,”他举起手中的武士刀,目光落在房间里伤痕累累的女人和衣不遮体的女孩,“就是我要清扫的人。”
“杀我?”男人明白了兰尘殇的来意,借着酒劲发起疯来,“杀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说罢,罗伯特举刀直冲兰尘殇。屋里的女人大喊道:“年轻人,快走!你打不过他的!”
兰尘殇抬头,目光落在泛着寒光的刀上,耳边嘈杂的声音嚷得他的耳朵有些不舒服。尔后他把另一只手放在刀柄上,蓄势待发。
与那种虚无缥缈的信仰比起来,有时候的满腔热血反而是一条解脱的道路。
格挡!
在罗伯特的刀即将砍下来的一刹那,兰尘殇左脚后撤一步,双手举起刀刃朝右斜下,空气中立即炸开一串火花。罗伯特见自己的劈砍不奏效,连忙后退抽刀,兰尘殇眼睛微眯,在罗伯特的刀顺着他的刀滑下去之后高举过顶,银白色的刀刃在月光的映射之下拉扯出一道弧光,形似彩虹。“你已经输了。”兰尘殇的声音压得极低,连罗伯特的脸也不看直接落刀。骨骼与肌腱的断裂声在他耳边炸开,那把已经钝掉了的刀掉落在他的脚下,与之一齐的是罗伯特只剩半边的尸体。
“结束了。”兰尘殇血振收刀,挥手让他的尸骸化为一阵黑眼。屋里的女人顿时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也许她获得了解脱,又或者对罗伯特的死感到难过。“谢谢你,年轻人。”女人抬起头来,不顾自己身上的淤青走到兰尘殇面前,兰尘殇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同时另一只手拿出一张支票塞到她手上:“相比感谢,我觉得你们应该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里是二十万紫铜币,去里查诺得的税务处可以换五百万债券,这些钱可以让你们过上高层的生活了。”没等女人感谢他再问道:“最后这点时间能让我和你的女儿谈一下吗?”
“哦,哦。可以。”女人这才收起准备说的感激之语,拿着支票去准备行李了。兰尘殇见她离开了视野,转身走到女孩身边。“你叫什么名字?兰尘殇问道。女孩玩着手指,把头埋得很低:“斯图雅·谢尔。”
“斯图雅,很好听的名字。”兰尘殇伸出左手,黑色的气息从他的手掌心凝聚起来,最后变成一件不大的夹克衫。“穿上吧,别着凉了。”虽然是那么说,斯图雅的神情还是有些迟疑,兰尘殇半伸出去的手也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好吧,我知道你的顾虑。”兰尘殇很识趣地将刚织好的夹克衫收回,然后问道:“你恨我吗?”
“……”
“今年多大?”
“十,十四。”
“做这种站街的活很难受吧?”
“嗯。”
“有想过拒绝吗?”
“有是有,”斯图雅或许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时光,抓着衣角的手更加紧了,“可是那是我爸爸,他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们每天都得等他把酒菜带回家里,然后我们才有吃的。对于我和母亲来说,他不回来我们就得饿肚子,饿肚子的人就会生病,生病就会被丢到垃圾场里一直到死。我不想死,所以就和妈妈做那种事了……”
对于她们来说,食物比金钱更为重要。兰尘殇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没有哪一个人必须成为某个人的傀儡而活,也没有人要为了生存而生存。趁现在还有可以逃走的机会,就拼尽全力地逃,不要让自己的灵魂变成他人的玩物。”
斯图雅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兰尘殇的话,但兰尘殇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留下一把短刀后起身离开。“我也不过是一个外邦人,现在的我还有要完成的事情要做。假如有一天你对我现在的作为感到愤怒,你可以拿这把刀刺进我的胸口。”兰尘殇回头说道。
斯图雅抓起旁边的短刀,看了看兰尘殇,许久她说了一句话:
“你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灰,是因为什么事而过意不去吗?”
兰尘殇没有回答。
“喂,兰斯洛特?”
“是啊,大清早的打电话给我干嘛?”
“你大爷我到佛罗伦萨了,新装备准备好了吗?”白吟海敲了敲车内音响,扯开零食的包装开始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