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声、纸张翻动声,萦绕在耳畔,不绝如缕。
谭晟停下手中的笔,抬头向墙上挂着的钟望去,接着长叹一口气。时间还早,他把头埋在手臂围成的枕头里,打算睡觉以此消磨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雷鸣响起,他猛然惊醒,揉揉干涩的双眼,扭头看向窗外。
黑云压城,一对麻雀在空中急速飞掠而过,似乎是急着回巢避雨;楼下平地上孤零零地立着几坛树,树冠随风飘摇,挣扎着不被吹倒;平常绿油油充满原谅气息的草坪此时已被染得墨绿,看上去黯淡无比;图书馆前的小湖也是像在夜晚那样的漆黑。
谭晟再次看向墙上的钟,很好,是时候动身了。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检查好,没有遗漏,接着站了起来,低声却清晰地说出了四个字:“我要交卷。”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课室内,如一颗石子打破湖面泛起涟漪。
监考老师的视线从他手里的手机扫到了谭晟这边,一脸惊诧。
“不行,坐下。”监考老师回过神来,同样回了四个字,然后继续低头玩手机去了。
“为什么?高考可以提前30分钟交卷离场。”谭晟没有坐下。
“现在又不是高考。”老师头也不抬。
“学校不是教育我们要将每一次考试都当作高考对待的吗?原来自己都只是说说而已啊,那你们岂不是很棒棒哦?”谭晟面带笑意,斜着眼回应他。
“你什么意思?存心找茬的是吧?”监考老师果然中了嘲讽,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猛地抬头,右手反扣手机向讲台上一拍。只听见清脆动听的一声响,老师的脸都青了几分。谭晟根据声音和经验猜测:当老师看见自己手机屏幕的时候,裂痕将呈蛛网状分布于屏幕的左上角。“你交试卷上来,然后给我滚!”老师那气急败坏的语气,恨不得要吃了谭晟。
谭晟拿起文具盒和答题卷,走上讲台放下卷子,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就在手握在门把上的那一刻,他回头看老师一眼,始终保持讽刺而不失嘲弄的微笑,说道:“对了,我知道一家修手机的店,手艺精湛,价格公道……然而并不关你事!”特别是最后一句,他笑得更加放肆!
在监考时玩手机算什么?不务正业?这种没有责任心的人有何资格被称为教师?敬人者,人恒敬之,他都不尊重自己的职业和我们这些学生,又何必尊重他?
门开的那一刹那,一股狂风猛烈地迎面袭来,宛如一队不惧不乱的铁骑冲杀近前。还好谭晟心中早有准备,如同闪现一般地迅速从门缝中穿过,然后带上门,扭动把手。他有自信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杀入敌阵的铁骑没有了后援,只能不甘地掀起几张试卷泄愤,随后归于平静。
谭晟恢复面无表情的脸下楼,出了教学楼后门,行走在草坪上,避开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刚刚是本次月考的最后一科,而且今天是周五,所以结束后学生直接就可以放学回家。
不知不觉已经下起雨来,雨点淅淅沥沥地敲打在地上,发出悦耳的声音,不一会,雨势突大,成了雨帘,朦朦胧胧看不清远处的景色;天上一道光华闪烁,雷声滚滚,震耳欲聋。谭晟皱皱眉,加快了脚步,随后跑了起来。他心想:“这天气实在是过分了,也没听说有台风过来,怎么这暴雨说下就下了?”他提前交卷并不是因为想回家,正相反,他现在走的路距离校门越来越远。
谭晟要去的地方是宿舍楼。他站在楼下,打开大门,一步步在楼梯上走着,空无一人的幽暗楼道上“安全出口”的绿色光芒映在地面,微微颤动。二楼,三楼,他的宿舍就是在三楼,但是他没有停下,继续上楼,直至走到了楼梯的尽头,也就是天台。他提前离开教室,就是为了来到这里,来这里见人。
天台中央站立着四人,清一色地穿着黑色连帽短大衣,戴着兜帽,左胸前的银色短剑标识在雨帘中异常的醒目。他们脸上都戴着纯白底色的面具,谭晟只能通过上面各不相同的花纹分辨他们。
“抱歉,还是来晚了。你们不会打伞吗?”
“没有意义。”前面的那人用富含机械感的合成音回答谭晟。
“是说我问问题这件事吗?还是说打伞这件事?”。谭晟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现在穿在他们身上的衣服是干的。雨点打到黑衣上,并没有渗入进去,而是缓缓顺着衣褶流下,滴在地面上。
他们没有人再说话,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
“好吧,找我有什么事吗,不要告诉我是叫我过来淋雨的。”谭晟无奈地叹口气,自叹妄图活跃气氛的自己脑袋一定有问题。
“请你跟我们过去一趟。”他们面具下的眼眸透着警惕而尖锐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是你自己跟上还是我们送你过去?”
“你们那一副准备动手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你不乖乖跟我们走就取你手脚后抬走’吧,来啊,谁怕谁?老子大把兄弟!”谭晟一挥手,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对方四人猛然现出武器,架起格斗势,警惕四周。
然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喂,你们人呢?真的一个人都没来?不带这样卖队友的啊!”谭晟环顾四周,鬓角渐渐冒出冷汗,不知不觉气势都虚了,声音也变得几乎微不可闻,“喂,别玩了好不好?你们肯定在哪里藏着对吧?”
还是没人回应他。
对方四人无奈地放下架势,摇头叹气,一副“这孩子没救了”的样子,为首的那个人在他们互相交换眼神后点了点头。他们挥手示意谭晟走上前去,谭晟见自己势单力薄,无奈从命。他跟着对方走向天台边缘——“不对,为什么你们一人一边交叉勾住了我的肩膀?”
他们纵身一跃,当然谭晟也被带着一起掉了下去。
凌空下坠的感觉很是畅快,好似在空中自由飞翔。感受空气穿过身体间隙、看着雨点凝成的水珠静止在眼前,特别是意识到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时,就会感慨活着是多么美好……谭晟心想:时不时来一次这种体验还是令人十分愉悦的,如果没有自己那宛如破锣般的尖叫的话。
宿舍楼总共有五层,加上天台大约高17米,下落时间不过短短1.8秒,若不想就这么摔在地面变成一滩番茄酱,这时候就该有人做点什么了。在谭晟左下方的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打了个响指,魔力涌动,耀光点点,在他们脚下地面聚集起了一个光圈。随着天上一声通天彻地的巨响,光圈下犹如穿破地面一般变成了漏斗状,紫色光华层层环绕旋成漩涡。通往那个世界的“门”开了,一行人纷纷在重力的帮助下进入“门”内。
空间微震,光圈消失,无人的宿舍楼前恢复冷清,滂沱大雨冲刷着天台、地面,将有人行走过的痕迹清洗得一干二净。
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的一切已经截然不同。石砖铺砌的地面、奇装异服的行人、路上飞驰的马车、路边的苹果摊……这一切都明示他们已经不在原来那个世界了。
……
这个世界充斥着“魔力”。数千年前,可以连通两个世界的“门”在某些特定的区域开启了,魔力大量涌入原世界,一部分人开始秘密地研究、掌控魔力的使用方法,也就是“魔法”,并自称“魔法师”。后来这些魔法师里出现了拥有魔力源,能够自我生成魔力的人,他们被视作异类、被认为不配拥有“魔法师”的名号,就好比人类使用武器,却不会将武器接驳在身体上。
然而这些所谓的异类调用魔力更加快捷,也更加便利,使用魔力的方法也更加多样化,自然没有理由任人欺凌。在经历六十年的蛰伏后,受尽打压的新代魔法师们一起发起反抗,几乎屠光了所有的旧魔法师。从此“魔法师”名号易主,“魔法”也不再仅表示呼风唤雨生火召雷之类的传统魔法。
数百年前,顶级的魔法师们聚集在一起开始研究起了“门”,随后他们发现了“门”的真相:这种奇怪的光圈是一种魔法,世界级的空间魔法!震惊的他们回过神后好奇心正旺,“门”那边有什么?是怎么样的怪物才能完成如此强大的魔法……他们决定踏入“门”前往那个未知的世界,两个世界的交流正式开始。
到达后魔法师们在这边看到了人类,这里的普通人和原世界的没有差别,为了生计奔波、劳碌,不同的是这里的魔法师没有躲躲藏藏,而是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互帮互助;他们还看到了别的智慧种族:由动物、物体吸收魔力后产生智慧、生命的魔物;热爱自然的精灵;崇尚武力的兽人;科技先进的地精……甚至有传说中震撼山岳的龙。不得不说的是还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这个世界的陆地板块,竟然和原世界无比相似!这促成了“镜世界”这个称呼。他们带回原世界的消息震惊了魔法师圈,魔法师们纷纷涌入“门”内,在镜世界开始了自己新的冒险。
现在,谭晟再次来到这个无比熟悉的世界,内心却充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