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的气势盖过了焰狼。
焰狼压低了前身，拖着幼狼一步步后退，嘴里还吭哧吭哧地嘟囔着什么。
它退缩了？这一想法刚冒出就被叶心否定了，正因他很熟悉焰狼的习性，才知道它们不会这么做。焰狼的性格可是呲牙必报啊，就像那只幼狼明明怕的要死，看叶心还是像在看猎物。
等等，猎物？叶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焰狼出了藤蔓的范围，两团黑烟从它的牙缝中漏了出来，腾空的黑烟中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还有火星从黑雾中蹦出。焰狼尾巴上的火焰“噗”的一下灭了，一大团深红色的火焰从它的口中吐出。焰狼嘲弄地瞥了一眼叶心，扶着背上的幼狼跑进了丛林深处。
叶心无语道：“逃跑都不忘放把火。”
火势愈发旺盛，草类植物本就怕火，易燃。倾盆大雨也只能短暂地控制火势，叶心要在火势起来之前恢复行动能力。
先前承受的痛苦让叶心全身陷入了麻木，控制不了身体。为了不露出破绽，他强撑着才没倒下。
叶心瘫倒在了藤蔓上，似乎是因为火焰的关系让冰凉的藤蔓有了温度。
“嗯？”叶心诧异道，藤蔓上的暖意吸附到了他的体内，暖意就像流水般在他体内循环，每过一处叶心身上的麻木感就减弱一分。
叶心恢复了行动，他脱下了湿透的外衣挡在了身前，冲出了火墙。叶心又脱下了第二件衣服垫到了燃烧的藤蔓上，“滋”衣服上的水分瞬间蒸发，叶心反手撑地一个后空翻抓住了对岸悬崖上的一块石头。动作一气呵成，实在难看出他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叶心双臂用力往上一拉，总算上了陆地，他轻松地吐了口气，道：“任务完成。”
叶心苦苦寻找的双生龙须藤被焰狼的火焰逼了出来，不然他也不会铤而走险冲进火堆。他由衷地对焰狼道了声谢，这把火放的太及时了。
“不错，提前了一天，任务还是太简单了吗。”
半条命都搭进去了还简单，叶心不由地翻了个白眼，暗道：这家伙怎么和诅咒一样阴魂不散呢？
“我说，我们上辈子难道是冤家？”
“你说，有这么爱护徒弟的师傅吗。”神医将一粒豌豆大小的丹药塞进了叶心嘴里，道：“含着，别吞下去，差不多了就吐出来。”
叶心瞪了眼神医，恨不得早点把这药吐出来，但当下的确没有比这丹药作用更好的了。
轻散介于良药和毒药之间，它能很好吸收服用者精神和肉体上的疲劳，但它也有临界点。一旦过了临界点，轻散吸收的就不是疲劳了，而是服用者的精力，并且随着时间的增加吸收的会更多，没人想接下来的几天整日头昏脑涨。
轻散的临界点会根据服用者来调节，这也是神医为何会提醒叶心差不多就吐出来，适度即可。
天边那抹鱼肚白渐渐明亮，床铺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叠叠放整齐的被子。
师徒两人眺望着平静的湖面，今天是最后的道别。
神医平淡地道：“你只能问三个问题，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我会回答你，但我不保证你会喜欢这个答案。”
“雪儿她真的有救吗？”
“有。”神医肯定地道，“但不会是现在的你。”
“这是什么意思？”叶心急切地问道。
神医没有理睬，直言道：“第二个问题。”
叶心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再纠结神医的回答。一个“有”字，代表了希望，不论要他付出什么，他都会去做。
神医脸上流露出了赞赏的神色，这份果断日后定能成为其成长的一大助力。
“第二个问题，你我戴着同样的面具，你也与恶魔......立下了契约吗？”
神医一怔，他没想到宝贵的三个问题中会有关于他的一席之地，而且还位列第二。他捡起了河边的一块石头扔向了平静的湖面。
“啵”，石子落入湖中只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他又捡了一块大小与之前相近的石头，以同样的方式扔进了湖面。湖里的水似乎承受不住这块石子的重量悉数升腾，在空中停滞了三四秒才落下。
“刚才，我没用修为。”
神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叶心听来，心中除了不可思议还有深深的恐惧。他一直以为只有神才能做到这种事。
“恶魔的实力分为强大和弱小两层，强大的恶魔只手就可毁天灭地，弱小的恶魔或许连小孩子都打不过。”神医又拾起几块石子扔进了湖中，水面没有起波澜。
叶心碰了碰被面具遮住的右眼，问道：“恶魔到底是什么？”
关于恶魔，他只听神医提过寥寥几句，灵武大陆流传的传说中也没有过类似的记载。
“你应该知道大陆间每隔十五年会产生一次碰撞吧。这个规则是一位神定下来的，人要成神就要修炼，我们称其为修者。恶魔等同于人类的修者，他们同样可以成神，不，是魔。恶魔之所以会以你右眼的情况存在是因为他们本身已经被消灭了。”
“魔？消灭？被谁？”神医传递的信息量太大了，叶心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神医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愿，他似乎不太愿意扯到这个词，“第三个问题，说吧。”
叶心犹豫了，他不知道这第三个问题该不该问。最终，他摇了摇头，道：“没了，我想问的就这点。”
神医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剑，道：“剑长两尺五寸，剑身通体墨黑由陨铁铸造而成。剑柄所附暗蓝银光，隐有寒冰之气透出，此乃天玉铸造而成。手握处的骨状凹槽是由百骨铸造而成，剑身与剑柄相连，无剑格。剑名绝零。”
叶心双手将剑接到了面前，他柔和地抚摸着剑身。绝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剑缩小到了指甲盖般大小贴在了叶心的手背，形成了一枚印记，外观就像缩小版的绝零。
神医补充道：“绝零融合了雪儿的灵魂，它被改造成了一件成长性的武器且只有你能使用。有得必有失，改造后三种顶尖材料坚不可摧的性质被抹去了。切记，剑断她死。你死，她也会死。”
“剑留在你那不是更安全吗？”
神医反手一巴掌拍在了叶心头上，骂道：“笨！身为剑修，剑就是你的第二条命，况且这柄剑在你的手上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叶心手背上的绝零闪动了一下，它也赞同神医的话。叶心低语道：“是我唐突了，抱歉。”
“道歉的时候要看着别人的眼睛，你父母没教过吗。”
叶心奇怪地瞥了眼神医，道：“又没和你说话。”
“你......”神医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对着百丈宽的树墙画了个倒三角，道：“开！”
神医的声音传过了三角后放大了数倍，震耳欲聋的声音砸在了树墙上，落叶纷纷飘落，形成了一幅别样的景色。
叶心却没空看这些，他正捂着耳朵倒在地上。神医的声音让他的耳朵轻度耳鸣了，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百丈树墙从当中裂开了一条仅一人通过的缝，神医一脚踹在了叶心的屁股上，将他踹出了那条裂缝。
叶心揉着屁股站了起来，怒骂道：“混蛋！”
常言道：离别总是伤感的。叶心反倒松了口气，浑身轻松，他再也不用受那家伙的折磨了。
树城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叶心环顾四周，时隔多年，他又来到了这里，这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地方。
树城深处，一道孤独的背影静静地站在湖泊前。他摘下了面具，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湖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荡着。
他的袖子里钻出了一条五彩的小蛇，小蛇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肩膀位置，亲昵地蹭着他的脸。
他自言自语道：“第三个问题，你究竟是神还是人？”
他突然大笑了起来，道：“都不是，都不是！”
趴在他肩上的五彩小蛇惧怕地缩了缩脖子，“滋溜”钻回了他的袖子里。
“湖面终会归为平静，人却不同。人很脆弱，伤痕痊愈也会留下伤疤。伤疤被撕裂，人又是种什么心情呢？坦然接受亦或者奋起反抗，做出选择的是你。众人只知神的丰功伟绩，却不知其罄竹难书。叶心，你会怎么选呢？我很期待，很期待我等相遇的那一天。到时，你会给我正确的答案。战争，该结束了。”
木片拼接成的单调天花板还是原来的样子，破碎不堪，凸起的碎片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掉落下来，却又在那一小块的连接处找到了平衡。
“头好痛，这身体连动手都不行了吗？”叶心背靠墙，他揉着太阳穴的手毫无征兆地向前挥出，强劲的力道掀翻了火炉，幻极境丹撒了一地。
叶心冷冷地道：“你是谁？”
“杀你的人。”
“什......”叶心瞪大了眼睛，一把刀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刀上好像有字，是泷......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