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了，老班来了！”
夏柠然踩着一双中细跟鞋走上讲台，开始了一周的第一节课：班会。
此次气氛明显不同于以往轻松活跃，夏柠然绷着张脸，不怒自威。
讲台下一片寂静，教室的温度快降到零点。
夏柠然调整好心态，酝酿着最合适的词句向这帮小鬼作出批评。
“班会开始前，我想先跟大家说一个事。”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特别偏科，不知道从哪听的言论：语文不重要，数学和英语才是拉分王者。”
同学们默不作声，静静听着老班像说着别人故事的语气谈着她自己。
“然后那个时候，我就非常不重视语文，因为数学也有那样子，就花了很多时间去弄英语。老师在上面‘义愤填膺’地说氓这个人如何如何，激动到那一整节课都没上新内容，光顾着谴责渣男了。”
有的同学想到自己语文老师上这篇课文的时候也是这样，再回想当时老师的神态，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的同学笑了，想必学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们苏老师也是这样吧。”
“为什么所有语文老师都对氓这个人特别的，额……痛恨呢？”
“空口无凭的骗了人家小姑娘，提亲的时候还没有请媒人，聘礼也没有，穷小伙一个，我看那姑娘也是傻。”
“如果氓娶亲安家之后能有一点点上进心，姑娘能有点自己的主见，结局都会不一样。”
“可惜我说的是如果，也仅代表我个人的看法。苏老师在上课期间也提醒了我们班的男生女生一些东西吧，我就不重复了。”
夏柠然朝讲台下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拉回来。
“当时我们老师在上面讲，我在下面忘乎所以的背着英语。因为老师骂得太投入了，完全盖过了我小声背单词的声音。后来大概是她嗓子也累了，停下来喝了口水，好家伙，我的声音瞬间在那种特别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特别突兀。”
“我是很尴尬的，但我们那个老师也很好，没有当堂把我拎起来，只是用眼神和手势示意我好好听课，然后一下课就把我喊到办公室单独谈话了。”
“意思呢也跟我找某些同学谈话的内容差不多，你们应该深有体会。”
“后来我确实不在她的课上背单词了，我干嘛呢，我写数学题。”
“我想的是，我不出声，没影响到你上课不就行了吗？”
夏柠然停顿了一下，眼神锁定最左边讲话的几个“后腿生”，音量也提高了一些。
“其实不然，这是对老师的一种不尊重！”
“但那个时候的我不懂啊，也没有人告诉我这些道理。所以那个语文啊班级倒数前三总有我。我也根本不在乎，毕竟在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那里已经飘过了嘛，也就无所谓语文了。”
“后来有人告诉我，我那样做是不对的，我应该怎样去做才是正确的，我明白了，我就改过来了。有人给我指了一个方向，我为什么还要偏下去呢？”
“就像现在我们班的某些人，你以为你进了最好的班，你的成绩就能稳定不变？上课不听课，在下面不知道做什么，考试呢？不会写，成绩鬼样子的，你以为你这样还能读高中？”
（一)班的同学感受到老班的怒气值正在持续飙升，一个个的头缩得比乌龟还短。
“知道牛顿吧，很伟大的一名历史人物。但他说了一句：如果说我看的远，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你们还没有功成名就吧，一个个的现在拽什么？”
“你聪明，还有人比你更聪明，你努力，还有人点灯到黎明、日出。所以，凭什么松懈，有什么资格骄傲！”
夏柠然将班主任手册往讲桌上一拍，这下教室彻底安静了，没有了细细碎碎的讲话声。
“看看你们这次的期中成绩，嗯？六十名以后的同学是想下学期就被下放吗？还没意识到自己退步，可真的是很，悲哀的一件事。”
“我看看，还有退到三百名以后的？我都怀疑你是怎么上的高中，考试交的白卷吗？瞎写也不止这点分啊！”
夏柠然转身，打开电子白板。
“来来来，看看，都看看自己的成绩，好的特别好，差的特别差，这是一个实验班该有的样子吗？”
“意识到差距，那就去补救啊，还来得及同学们。”
“不骄不躁，戒骄戒躁，很难吗？”
……
“下课，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反思，是真的去检讨自己，而不是空头白话。”
一周的开头，就是这种低气压啊。
谭维维悄悄示意苏茉偏下头：看杨暖。
平时就不爱说话的小姑娘此刻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双肩颤抖着，头发遮挡住了她全部的脸。
苏茉用口型询问：哭？
谭维维点头，指向杨暖：去吗？
苏茉对她摇了摇头，先让人家静静吧，自己先调整一下，这时候去反而会起反效果。
一上午的课，杨暖都是浑浑噩噩的过去的。
她一直在想，明明她也努力了，为什么还总是垫底？
掉在三百名后的虽然不是她，但她进来时也是以全校第五十七名被分进实验班的，而这一次，是怎么掉到两百五十八的？
她该怎么办？
“杨暖，中午吃什么呀？”谭维维跑过来，向往常一样询问她，无奈她真的没有什么心情。
“我不太想吃，先回宿舍了。你和苏茉一起吃吧。”说完也不等谭维维的回答，就径直走向门口。
“诶……”谭维维很疑惑，一个上午了，心情还没调节好吗？她望向苏茉，“这……”该咋办？
苏茉也理解，杨暖家里对她的期望是很高的，现在面临被“下放”的情况，一时半会是没有办法冷静的。“我们打份饭给她带回去好了，下午有体育课，不吃怎么行？”
“也是，那我们走吧。”
一路上谭维维在回想这杨暖平时都打那些菜，她发现，杨暖貌似不喜欢吃青椒。
谭维维：“糖醋排骨，金针菇炒肉，再来个鸡排吧，得补补……诶，苏茉你怎么……”
苏茉：“你端着不好拿卡，我来就行了。我去那边打碗汤回去。”
谭维维：“哎呀，这今天中午全宿舍午饭你包了呀，下次我来嗷，手别那么快。”
苏茉没回答，打汤的时候却偷偷笑了一下。
杨暖回到宿舍就奔向洗手台，用自来水不断的冲着脸。
她没哭，她怎么能哭呢，杨暖，你不能哭，不就是考差了点么……
一遍又一遍，直到她自己感觉眼睛都被搓疼了，才关掉水，靠在阳台旁，蹲下抱住自己小声抽泣起来。
昨天回去，妈妈也看到了她的成绩，可真疼啊……
良久，一个人把她围进了带着饭菜香还暖暖的怀抱中，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紧紧的，这个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像还有双手帮她撩开头发，擦着泪水。
她的眼睛已经疼得睁不开来了，被头发挡了那么久，突然见了阳光，很不适应。
然后那只拍她背的手转移到了她的眼睛上方，而后她听到平时有点高冷对她话也不多的年纪第二在她耳边说：
“怎么就有那么多泪要流，你是小水龙头吗？”
“眼睛都肿了……”
“你笑起来很好看啊，就好像月牙里装满了星星一样。”
“咱不哭了，要开心啊。”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啊”
“随时欢迎。”
“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小姐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