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儿在五点起了个大早，她开车到达维多利亚机场时已经七点半，她通过安检后准备登机。飞机悠闲地停在停机坪上，乘务员在机舱走廊来回走动，拍打着顶上的行李舱，确认包裹已堆放妥当。
飞机上在放电影，艾薇儿戴上耳机，看着小屏幕上的人影在晃动，她根本无法静心看下去。闭上眼睛靠着窗户打盹。好久以后，飞机才开始降落到休斯敦，转机过程中会在休斯敦停留两个多小时。艾薇儿赶着去免税店给玛德琳奶奶买礼物。
转机后，艾薇儿以同样的姿势看着东方微白的天空，然后闭上双眼，又得干等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堪萨斯城。这是她一个人的旅程，孤独到终点站。
玛德琳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堪萨斯城机场通道里等待孙女的到来，她对现代人的智能手机还不是很熟，找孙女的电话都花了好几分钟。正当她准备拨出去时，听见一声嘹亮的“奶奶！”，玛德琳回头望去，看见艾薇儿拉着行李箱茫然地挤在人群中。
艾薇儿看到玛德琳向她招手，健步上前拥抱住奶奶。尤其是看到奶奶朴素的着装和瘦弱的身躯，艾薇儿会很心疼。奶奶的家对她来说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在那儿她能坐在地板上，坐在电视前，或者干唱歌之类的事儿。
文森特爷爷大约13年前去世了，玛德琳现在独居。她现在已经74岁了。她很自负，当谈到钱时，她从不接受儿女们的任何东西。或许大家会说：“嘿，这是儿女对你的赡养照顾，怎能不接受？不然你养他们干什么？”
玛德琳当然知道接受孩子们的赡养费是理所应当的，可她明白儿子们赚来的钱是通过毁掉别人的人生得来的。她收下钱，只会感到亏心和不安。她也可以凭借每个月的养老退休金，平平淡淡过日子。
而艾薇儿却迫切地想帮奶奶，你知道吗？如果艾薇儿给她寄钱去，她会寄回来，还附上一张卡片，“安德莉亚，我要狠狠地收拾你！给我好好读书！”
说起安德莉亚这个名字，还是玛德琳在艾薇儿出生前早已选好的教名。玛德琳不喜欢丹尼尔给女儿取英文和德文混杂在一起的怪名字，她当初极力反对，坚持要给小孙女取名为“格洛丽亚”。这个名字选自拉丁语，有“光辉“的意思。对大部份人说Gloria是美丽气质优雅的金发女孩，受宠的大小姐。但对某些人说，Gloria是文静，快乐，中层阶级的淑女。
艾薇儿会定期和玛德琳谈话。除了谈话，玛德琳什么都不想要。这就是艾薇儿很爱奶奶的其中一个原因。奶奶的爱很真诚。
出了机场，玛德琳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平时出行都坐公交，舍不得花钱去打车。艾薇儿始终都不明白当初爸爸和叔叔为什么要带着全家从泉城搬到底特律？泉城现在列为“具世界级城市潜力城市”之一。她认为这里的环境简直比底特律、贝城好多了。
泉城有很浓厚的文化气息，它是一座不起眼却很精致的中部城市。
车辆驶过Country Club Plaza这个典型的美式商业区，建筑都修得很精美，使用了欧式的传统风格，这一地区喷泉很多。
“要是当初你爸爸不坚持搬家，说不定我们全家人都能聚在一起过感恩节。”玛德琳看出了艾薇儿的心思，又嘟了一下嘴掏出莱尼寄给她的iPhone SE，笑呵呵地说道：“你叔叔非要把我的摁键手机换掉，可我也不会用这玩意儿。你们年轻人跟上时代的步伐，我一个老年人就落伍咯。”
艾薇儿握住奶奶温暖的掌心，微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教您呀。”
玛德琳住在密苏里河对面的Kaw Point公园附近的老房子，透过家里的窗户就能看见对面一望无际的密苏里河。
刚一下车进入院子，一条灰白相间的阿拉斯加犬把艾薇儿扑倒在地上，他站立时，头部竖直，眼神显得警惕、好奇，给人的感觉是充满活力而且非常傲娇。
“噢，杜比！乖孩子，坐下！”艾薇儿揉了揉杜比毛茸茸的脑袋，他比去年更胖了。
杜比乖乖地坐下，表情柔和、充满友爱。
“这孩子一见你就激动。一年不见，他还认得你。”玛德琳向杜比拍了拍手，杜比朝她跑去低下脑袋。
“我还记得杜比小时候走几步路都会摔倒，现在长这么帅啦。”艾薇儿上前亲了两下杜比的脸颊。一看到杜比站立时威风的样子，总会想起她的白狼。
她拍了两张杜比的照片通过脸书发给安迪，备注写着：你看，像不像你？
玛德琳笑得很幸福：“阿拉斯加犬的底盘太低，不容易站稳才会摔倒。杜比来我家也有四年了，他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永远陪在身边。”
艾薇儿试图去把杜比抱起来，可他蹲坐在草坪上无动于衷。“他到底有多重？”
“115磅左右。我反正是抱不动这小胖子咯。这倒好，杜比现在可以用嘴帮我提菜了。”
“乖孩子，你太棒啦！”艾薇儿又抚摸了一下杜比那柔软的狗头，“我饿了，中午吃什么？”
“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乳酪通心粉，咱们晚上吃大餐。那我先去做饭了，你跟杜比慢慢玩吧。”
艾薇儿在跟杜比玩扔飞盘的游戏。感觉到背后的手机震动音，她马上停下去接视频通话。杜比感到疑惑：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他一脸不满地跑到艾薇儿身边蹲坐下来喘气。
“你到泉城了？”视频里的安迪正在换适合当地气候的衣服。
“刚到不久。你呢？”
“我们刚到科伦小镇，住在附近的旅馆。你这次又是去看奶奶吗？”安迪掩饰住脸上的笑意。
“这次是真的！你不信吗？”说着，艾薇儿走进门廊，对着厨房大喊道：“奶奶，来跟我的男朋友打个招呼！”
安迪脸色刹变，低语道：“对不起，我开玩笑的，我信。”
已经晚了。玛德琳转身对着视频里的男孩打招呼：“你好啊！”
安迪有些手足无措，一脸羞涩地挥手回应道：“你好，奶奶。”
艾薇儿再次调整了镜头，把杜比搂在怀里，对焦在他脸上：“你看见我发给你的照片了吗？”
“看见了，我可没这家伙那么胖，我比他强壮多了！”安迪低声抗议道。
杜比猛地抬起头瞪着屏幕前的这个男孩，他试图不去听情侣之间的对话，但是一些话还是不时地钻进他的耳朵。狗狗都是通人性的，他们能分辨人类的语气表达出的情绪。
“他听懂了。”艾薇儿把头压向杜比，握起他的右脚对着镜头打招呼：“杜比，来给你的兄弟打声招呼。”
杜比非但不领情，对着镜头发出警告性的低鸣声。艾薇儿换了一种讨好般的语气，“杜比，他是你哥哥，叫哥哥！”
杜比聋拉着脑袋，喉咙里发出慵懒的呜咽声。
安迪被她逗笑了，感觉自己是在给两个孩子打电话，他也孩子气任性一回。“你觉得狼跟狗打架谁会赢？杜比要是对我发起攻击，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我得给他上一课。”
“当然是狼啦。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犬科动物。”
“真把我当纯粹的动物了？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真想把你跟这条大狗分开，看吧，这就是嫉妒心。”
她点点头说：“你等会儿去海滩晒太阳、冲浪的时候，一定会遇见许多穿着比基尼的性感美女跟你搭讪。你长得太白太嫩了，等你到了三十岁，你说你刚成年我都信。”
他随后笑了，从他声音听起来很傲娇：“是啊，所以很多女孩喜欢我这样的。我基本上都不用涂防晒霜，我遗传我妈，算是半个白化病患者。”
艾薇儿自然很懂男孩子心里的想法，她爽快地回应道：“请你好好珍惜这宝贵的大岛三日游，贝城可没那么多比基尼资源。我太懂你们这些男孩了。”
“你在说什么啊？”安迪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你能允许自己的男朋友看别的女人吗？”
“心理上是肯定会介意的，但我是个开明的人。那你能接受我这几晚跟杜比一起睡吗？”
“当然不能！”
“所以我俩扯平啦。”
从厨房里传来玛德琳的声音：“亲爱的，我们可以开饭了。”
艾薇儿给安迪打了招呼后，挂断通话，带上杜比到餐厅。午餐准备了热米饭、炖牛肉、水果沙拉、芜菁甘蓝泥、乳酪通心粉。这些食物都来自地下农场，有机蔬果。杜比的盘子里盛了一大半狗粮、几勺牛肉，还混了许多芜菁甘蓝泥。
杜比狼吞虎咽地吃下午餐。真想再来一份，杜比推着餐盘，跑到艾薇儿的椅子下，紧挨着她坐着。两只馋巴巴的大眼睛透着机灵，艾薇儿摸了一下杜比的脊背，舀了两大勺牛肉和一勺芜菁甘蓝泥在他的碗里。
“杜比可不能老是这样了。”玛德琳嘴上说着，勺子已经把菜舀起来又盛了一点在杜比的盘子里。“他太胖了。”
“那说明您喂养得好。要是强盗来抢劫，至少得过这条大狗的关。”
“但杜比太温顺了，真担心他到底会不会识别坏人。”玛德琳一脸担忧地看着杜比舒适地趴在地板上的样子，这也就足够了。
“对了，什么时候把那个男孩子带过来给我看看？他看起来非常阳光帅气的样子。”玛德琳又一脸期待地看着艾薇儿白净的脸颊。
“奶奶，这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像你们那样准备结婚见父母。”艾薇儿咕哝道，眼睛注视着杜比好奇的表情。
“我可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到底合不合适。万一这男孩是在用甜言蜜语哄骗你呢？这种人多了去了，不少女孩就因为抵抗不住诱惑，最终吃亏。”玛德琳眼神忧郁，前额微皱。
艾薇儿皱起眉头，她不知道玛德琳是否会给她上一堂有关男女之间需要承担责任的课。
“你们做事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清楚……”
“奶奶，我还是……处女。”
玛德琳的眉头舒展开来，“孩子，我保证……尴尬的话题已经过去了。”
下午，艾薇儿决定去泉城到处转转，顺便遛狗。她去商业街附近的Loose公园转了转，比较典型的美国城市公园，以当地企业家Jacob L. Loose命名，是当地最重要的城市公园。公园里虽然没什么著名景观，但是布置得很精心，各色的植物配上水里的金鱼和大鹅，静静地坐一会好好享受一下初冬的时光。
在公园短暂休息了会儿，艾薇儿就把杜比送回家，随后独自一人去位于市区的一战纪念馆，她个人对历史比较感兴趣，半年前也和艾米莉一起去新奥尔良的二战纪念馆参观过。
博物馆主馆是以时间为叙述顺序，讲述了战争的背景起因经过和影响，印象比较深的是堑壕的实物复原，残酷的堑壕战是一战的最大标签，站在实物中可以很深刻的体会那种压抑和残酷。还有很多早期的武器，以及刚发明出来的坦克的模样。
从纪念馆出来后，艾薇儿又花了几块到纪念碑顶上的观景台，俯览城市的全景。
感恩节的晚餐是最丰盛的。玛德琳请了邻居们来做客，又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准备了南瓜饼、红莓苔子果酱、甜山芋、玉蜀黍、烘烤的面包及各种蔬菜和水果等。
这次烤的火鸡跟往常不一样，火鸡肚子里塞了一只剔骨的鸭子，鸭子里又塞了一只剔骨的鸡，肉的汁水全都锁进火鸡肚子里。鸡皮烤成深棕色后，玛德琳用刀切成薄片分给大家，然后由客人自己浇上卤汁，洒上盐，味道十分鲜美。
艾薇儿不是很喜欢吃火鸡肉，肉质又老又柴，咽不下口。她喜欢火鸡肚子里鲜嫩多汁的鸭肉和鸡肉。
这一餐让客人们都吃得很满足。
跟客人们告别后，艾薇儿跟玛德琳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玛德琳喜欢看上世纪三十年代的黑白电影，艾薇儿就跟杜比一起坐在地板上安静地陪她看这神秘又浪漫的黑白故事。
晚上，艾薇儿抱着杜比睡在拖车大小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勾起了她小时候的回忆，那个时候的生活艰辛但很温馨。她还记得全家七口人一起挤在拖车、阁楼里过穷困潦倒的日子。
光靠家里的三个男人打猎为生，不足以支撑七口人的生活质量，为了凑够孩子的奶粉钱，全家人至少要省吃节用半个多月。没有文凭，女人很难找到一份正经工作，顶多在便利店当收银员、在大公司里干不起眼的保洁工作、在快餐店刷盘子拖地擦窗户。
现在的生活变得富裕起来，跟曾经的艰苦日子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从前，斯泰西家还只是从贫民窟挣扎着生存的乞讨者；现在，斯泰茜家是时时刻刻坐在摩天轮上鸟瞰整座城市的精英强者。
冬天很冷，抱着杜比入睡就舒适了。杜比身体的热量似乎从各个方向辐射开来——或许是因为他占了那么大部分的床。杜比低头把毛茸茸的脸贴在艾薇儿冻僵的耳朵上。杜比身上没有异味，是洗澡后留下的淡淡的麝香味。
梦乡很有意思，这次并不恐怖。
这是来泉城的第三天，太阳深埋在滚滚的乌云之中，分不清是否已经日落西沉了。艾薇儿牵着杜比在公园里散心，她突然无理由产生焦虑不安的心情。情绪似乎出奇的善变，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躺下来休息。
今早上艾薇儿起床一掀开被子，入帘的便是满眼猩红，随后就是从腹中传来的绞痛。为此，她坐立难安，每个月总有一段敏感期。杜比洞察到艾薇儿情绪的异样，他偏着脑袋拽了拽狗绳，身体往斜倾，几乎是带着她一起往前走。
艾薇儿快拉不住杜比了，她能感觉到他在挣脱这窒息的气氛。“你能安静点吗？”，艾薇儿不耐烦地轻声命令道。杜比停下步子，回头蹲坐在地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她。
“等等，”艾薇儿叹了口气，背对着杜比接电话。“喂？”
“相信你这几天一定过了相当愉快的假期。”电话里传来普鲁夫的问候声。
“当然。”艾薇儿坦言道，“您有什么事找我吗？”
“我们需要谈谈。”电话那边传来严肃拘谨的语气。
“不能在电话里吗？”
“最好是当面。你这两天能来底特律吗？你叔叔也想跟你聊聊。”
“好吧，我会定最快的机票过来。”
艾薇儿刚一挂电话，忍不住哆嗦地骂了一句：“妈的，该死。”
同时，不安感再次逆流而上。她开始担忧自己偷偷去地下室，难道被发现了？如果普鲁夫开始起了疑心，她现在最好得准备一段说辞了——听起来没有漏洞的借口。
她马上预订了明早最快飞去底特律的航班。
一大早告别了玛德琳和杜比后，艾薇儿在快速开往机场的路上心里盼着，登上飞机缓解一下她内心的紧张。从她昨天接到电话，这份紧张就一直在她的心头环绕。
事实上，莱尼今早上比艾薇儿还要紧张，焦虑感来得比以往更频繁了。几个星期前，莱尼预约了医生，医生给他做了针探、按压，还有各种检查，最后告诉他，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体内的酸性可能过强了。然后，医生委婉地跟他提出来“溃疡性格”的问题，建议他要停止焦虑，人类自身就有一种报警机制，建议他放松一下。
莱尼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病弱，他把希望寄托在融创科学家研究的药剂里。莱尼对药物的用量很快就超过了医嘱用量，而且还在继续。每天工作压力山大，一点一点把他的身子压垮，他因为过度依赖抗压药物，身体素质变得越来越差。
他每天都会派人去首席博士——普鲁夫那边调查研究情况，结果就像往常一样糟糕、毫无头绪。问题永远出现在核糖核酸序列，氨基酸数量种类、排列次序、空间结构的复杂多样，还有蛋白质变性。
每个实验对象摄入药品样本后，身体器官都出现了先强壮后衰竭的变化现象。其次，每件样本的生物活性丧失得很快——就像镁与盐酸刚一接触就迅速反应，生成大量气泡，产生氯化镁和氢气。这直接导致了蛋白质变性，药物试剂也就失去了成效。
科学家们首先排除了蛋白质变性的所有化学因素，他们怀疑是紫外线、X射线照射、超声波的影响所致。反复试验，重复操作，都发现没有任何高温条件参与反应。
这下，科学家们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莱尼每天都在大发脾气，总是在质问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他已经给了他们三年时间来完成这项工作，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今天，他会派一批人去检查普鲁夫的实验成果。
艾薇儿走进实验楼的路上，问两个实习生：“你们是哪个博士的带领团队？”
“斯蒂芬·黑尔。”
“你们知道普鲁夫·道森博士在哪儿吗？”
其中一个深沉的男生摇摇头，眼神躲躲闪闪，举棋不定，眉头紧锁：“我不知道……我们先走了。”
他很快拉着另一个女孩走出了实验楼。
艾薇儿叹了口气，现在的实习生都这么目中无人了吗？她在走廊上停留了一会儿，不久便听见私人办公室里传来了撞击声。她寻声跑去，看见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里面一片狼藉。普鲁夫·道森和托马斯·史密斯相互对峙着。
“道森，跟你梦想的手臂说再见吧！莱尼不会再给你出钱了！”托马斯冷哼道。
“托马斯？你在说什么？”艾薇儿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托马斯回过神来，好像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噢，小姐……我不知道你会来，早知道就应该去接你。”
“你可以出去了。”她冷漠地说道。
“什么？可是你叔叔要……”
“我让你先出去！没听见吗？少拿莱尼来压我。”她发出不耐烦的低吼声。
托马斯深吸了一口气，气愤地破门而出。艾薇儿惊异地看着普鲁夫脸上被玻璃划出的口子，“博士，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先别管那么多，艾薇儿。我问你一些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您说。”艾薇儿紧张得吞了口唾沫。
“你……你是不是捡到过我的黑金卡？”
这个问题在意料之中，她一脸平静地回答道：“不，我从没见过您的卡。”
“但你见过艾米莉的卡，她应该告诉过你用处。”显然，普鲁夫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我不知道。”
“别跟我撒谎！”普鲁夫突然暴跳如雷，他上前摁住艾薇儿的肩膀，低吼起来：“我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卡上还有一点血迹，我都取材拿到报告了！地下室明显有被人闯入的痕迹，我替你拦了下来。”
“博士，说不定是其他人呢？为什么你就认为是我做的呢？”艾薇儿一口咬定否认。
“我一般都会把卡随身携带或是放进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那天只有你进了我的办公室！”
“就算我真的进入了地下室，又能说明什么呢？还是说……里面真的有你们见不得人的东西？”艾薇儿平静地看着普鲁夫满腔怒火的样子。一开始，她被吓到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发怒的普鲁夫。
“孩子……”普鲁夫又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空洞地说道：“我看得出来，你跟你叔叔完全不一样，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也许你知道了那些秘密，这已经没关系了，我快要离开融创了。”
“为什么？”艾薇儿全身打了个激灵，愣了好半天。
“因为我不能完成他想要的成果……我超出了他给的时间，现在这间办公室不属于我了。莱尼会秘密召开委员会决定我的留向。”
“博士，您能保护好自己吗？你掌握全公司的科企内幕，您觉得莱尼会轻易放你走吗？”艾薇儿的双眼陷入焦虑，不安地看着博士那看淡一切的脸。
“以我对莱尼的了解，又怎会不知道？艾薇儿……你也是斯泰西家的人，可你确是值得信赖的对象。你跟了我很多年，我却没有帮到你很多事……”
“博士，我不太懂您的意思。您想表达什么？”
“帮帮那些被困的狼人。”
“狼人？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艾薇儿苦笑一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伊格纳兹夫妇就是狼人，包括他们推荐过来的那四个实习生。想必你比我都清楚。”普鲁夫从皮夹里掏出那张黑金卡，塞进艾薇儿手里，拜托道：“交给你了，千万别让他发现。地下室里的那些狼人身体很弱，需要定期给他们注射一点葡萄糖。”
“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狼人？”艾薇儿强忍住自己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表情。
“那是上级要求的，我们只能服从命令。大家都是为了生活下去。”普鲁夫自嘲般笑了起来，“其实，我们才是真正的疯子科学家，丧失了职业道德。”
“生活……”
“或许在不久之后，莱尼会为你量身定做一个实验室，在这里你有数不尽的机会。就在上个月，黑尔博士把一个疫苗邮件给了在德里的同事，然后他用3D生物打印机重建了出来。”
艾薇儿显然不是很懂这些问题，她敷衍地点头道：“这太令人惊奇了。”
“也许你应该坐下来，”普鲁夫说，“我想我们有很多话要聊。”
“你我没有所剩时间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成了低语，她的脸现在完全变苍白了。“具体告诉我……你们在背后进行什么项目？对关在地下室的狼人做了什么？”
普鲁夫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让人听不懂的词，好像他还没有决定好要从哪儿说起似的。
“他们想把狼人的基因移植到人类身上。而我……一直在做有关蜥蜴的跨物种基因移植，莱尼已经发现了，他让我离开这里。”
艾薇儿困惑地摇了摇头，那感觉就像是上百万只蜘蛛在她的大脑里织了纠结缠绕的网。“可这是违法的！你们做过人体实验吗？”
“莱尼打算以疫苗的形式哄骗那些退伍军人来完成实验，目前还没开始。”
“这绝对不行！你们能想出这个实验会创造出什么样的怪物吗！”
普鲁夫从不知所措中回过神来，他拉开办公室的门，抱着纸箱准备搬到车库里。艾薇儿跟出去，期望能从他口中得到更有用的信息。
“底特律城外三十公里的试验场也在进行着同样的项目……孩子，就到这儿吧，你要自己去寻找答案。就算你犯了错，莱尼也不会拿你怎样。”普鲁夫内心哀叹了一声，“我打算明天就和家人一起搬去坦帕湾，我不会再做科研工作。”
“此外……”他停下脚步，看着艾薇儿说：“狼人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好，千万别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可能你会认为我们所做的事违背了道德人伦，但请记住……邪恶便是正义。”
艾薇儿擦了擦眼睛，普鲁夫已经上了电梯，迎上的确是托马斯·史密斯的目光：“小姐，斯泰西先生请您到他的办公室会面。”
她瞪了一下他，紧握着那张黑金卡，大步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