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听到杨休的这一句话，本欲表态的柳清妍略一犹豫，最终默许了杨休的继续发言。
先听听吧，万一他还有好主意呢？
其他人本已无意继续，但看到身为老板的柳清妍都没有反对，也便纷纷安静下来，等待杨休发表最后的见解。
杨休环视众人一圈，面含轻笑，缓缓说道：
“谁说灵异文，就只能玩命地吓人？”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
灵异文不吓人，那还叫灵异文吗？
本来就是小众，绝大多数人不敢看，结果你还不吓人，那岂不是连最后一小戳读者，都一个不剩地全抛弃了？
“异议！”甜美妹子伸出右手，“我就是灵异文十年资深读者，灵异文的情况，我自信比你更清楚：只要有丁点不吓人，读者就会纷纷说着‘没意思，不吓人’，取消收藏，更别提付钱！”
柳清妍轻轻点头，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其他人更是连连点头，谁还没看过几篇灵异文啊？
比如著名的“背靠背，真舒服”，那堪称小时候人均看过的名篇，吓得每个小孩大半夜都瑟瑟发抖，担心自己床板下贴了另一个人！
但如果不恐怖，那还有什么看头？
杨休看着众人的表现，笑着摇头：“巧了，我也是一名十年灵异文资深读者。你们对灵异文的理解，太肤浅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肤浅在哪里，但肤，就硬肤。
甜美妹子目如火炬地问道：“敢问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一旦个人的小小见解。”杨休笑着，解释说道：
“现在灵异文的情况，正如你所说，但这是因为灵异文钻了牛角尖，只一个劲追求极致的吓人，误入死胡同，却忘了外面还有更广阔的一片天。
“灵异文越恐怖，受众就越小，就像游戏越难，玩家就越少一样——
“现在同类竞技游戏，什么样的受众更多？”
“撸啊撸！”一个员工抢答道。他好像有点懂杨休的意思了。
“没错，你真棒。”杨休向他投去赞赏的眼光，会议室顿时哄笑一片，充满快活的气息。
“好了，安静，言归正传。谁规定灵异文就必须只往牛角尖钻？资深灵异文读者吗？但他们终究只是极少数，满足更多人的胃口，才能有更多的收益。”杨休说道。
“比如呢？”甜美妹子香肩略有耸动地问道，听声音似乎强压下了怒气。
也是，一个资深灵异文读者，被批判钻了牛角尖，灵异文不该这么走，感到愤怒也很正常。
杨休答道：“例子很多，比如轻松化，玄幻化，搞笑化……只要不恐怖化，专注娱乐大众化，怎么都可以。”
“感觉好像有点戏。”有人私下议论。
“我也觉得，总感觉让我隐隐摸到了什么，但好像又没有。”有人小声赞同。
“摸到了什么啊，就是一派胡言忽悠人。你们想想很轻松的恐怖片、很玄幻的恐怖片，和很搞笑的恐怖片是什么鬼，这能不出戏吗？肯定没人看！”有人嗤之以鼻。
作为杨休论战对手的甜美妹子没有再说话，不是因为说不过，而是心累了。
她察觉到了，自己和杨休站在两条完全不相交的思维线，双方说的话于对方而言，不过是连鬓角都掀不起的耳边风，根本毫无意义。
“反正我反对。”她说完就坐下了。
看着微笑依旧的杨休，听着会议室激烈的赞同和反对声，柳清妍沉默不语，没有第一时间下判词。
“柳总，你的遥控器。”杨休把遥控器还给柳清妍。
“嗯。”柳清妍应一声，接过遥控器，忽视掉走回座位的杨休，目光始终聚集在PPT的最后一页。
这毕竟是代表了她能否只做自己的一场对决，胜负至关重要，不容有失，也因此每一个选项，都极难抉择。
而对杨休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已经做了现阶段能做到的一切，满口胡话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轻松化、玄幻化、搞笑化的灵异文？
想啥呢，不吓人还叫灵异文吗？
反正他肯定不看，八成也没人会看这种虚假的灵异文，甚至还可能举报这种灵异文虚假宣传。
良久，柳清妍轻轻敲了敲桌面。
逐渐喧闹的会议室再次光速安静，所有人都看着柳清妍，等待她做出判决。
柳清妍回头，环视在座的所有员工，尤其是杨休。
她轻启朱唇，在众人心脏悬起到最高点时，说出她的一锤定音：
“如果没有更好的提议，就按杨休的提案——主打泛灵异文。”
对，泛灵异文。
她经过一番激烈的思考，最终给杨休所描述的灵异文，加了一个“泛”字，做出“广泛”的定义。
“泛灵异文……”杨休咀嚼这个词汇，微笑着点头。
好词。
一听就知道，这类文可以划进垃圾堆不用读了。
柳总真是天才啊，如果依然叫灵异文，可能会有不明真相的灵异文受众点进去，给文章加几个点击和几条骂评，这终归是热度。
但如果直接分类“泛灵异文”，读者一了解意思，立刻点叉，连点开读两章的时间都不用浪费，连一点热度都不会有了！
他对此举双手赞同，其他员工也不可能反对：
老板都拍板了，还跳出来反对，是想开业的第二天，就被以“进门的姿势不够奇特”等理由辞退吗？
“我反对。”甜美妹子突然出声。
她果然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热爱了十年的灵异文被杨休如此乱改的事实。
“说说你的提议。”柳清妍面无表情道。
如果没有提议，单纯抗议，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必要了。
甜美妹子看向杨休，道：“我认为发展泛……灵异文的同时，也不应该放弃传统灵异文。眼下只是空口白话，不如二者同时发展一段时间，看哪个效果更好，再做进一步决定。”
她一边说一边盯着杨休，本以为杨休会因此感到不满，那样她恶心杨休的目的就得逞了。
但她没想到……
杨休竟然非但没有不满，还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哼哼哼，哈哈哈，哼哼哈哈！
杨休在心底狂笑。
鲁迅先生说得好，冲国人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他直接说要开灵异网文站，没人答应，但一说要开泛灵异网文站，唱反调的人就立刻主动要求开灵异网文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