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自出了吉庆集后,便顺着一条山道直向西北方向而去。因为他已经从冷人府的守门佬口中得知,神腿王草原飞马已经去了西北方向,并有可能是去了顾家村。那看门佬曾经听草原飞马说过,在二十年前,神腿王草原飞马便与顾家村的掌门人顾林业结下了深厚的友情。顾林业扶善除恶,行侠仗义的个性,令草原飞马深受感动,自此便与顾林业结为生死兄弟。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杀,顾林业便送给了草原飞马一些银两,从此让他远离何顾县城一代。在经过了多日的奔波之后,也便落脚在了如今的吉庆集上。吉庆集离顾家村较远,所以草原飞马也便安心地在这里生活了下来。自归隐吉庆集以后,草原飞马从此也便与外界隔绝了,整日居身在府中,不再抛头露面。
飞龙从冷人府的看门佬口中得到这些可靠的消息之后,也便心中有数,锁定了方向之后,直向西北而去。这一日上午,在一条崎岖山道上,一匹青色座骑远远望见西北方向有一个村落,便加鞭催马,一直向村庄赶去。走过了一段难走的山道后,方踏上了一条直通往村庄斜去的大道。
在飞龙的记忆力,今天正是农历的大年三十,明天便是大年初一。想到此,飞龙不免神情沮丧,黯然落泪。自己已与家乡整整分别了一十八年,这十八年中,不知道父母曾为自己流干了多少眼泪,更不知道他(她)们如今的生死如何。大年三十,正是和家团聚,欢欢美美的喜庆日子。如今自己却孤零零的行走在这荒郊之道上,怎能不让人痛心。所有这一切的罪过,都是黄龙山所造成的,唉!天下之大,又何止我一人呢?
难怪是春节到了,山道上冷冷清清的,几乎一个人影也找不到。飞龙低头在马背上不断地想着心事,不觉已经来到了一个寨门前。待抬头望去,寨门上方镶嵌着“望月镇东门”几个红漆大字。看到此,飞龙不由勒马停身,心中暗想:看来今年的春节将要在此地度过了。满怀心事的飞龙不由自主地向左右望了望,不禁泣然催马前行。
过了寨门,是直通望月镇里面的一条中心大道。本来已是春节到了,应当是辞旧迎新,欢天喜地的景象。然而街道上却显得冷冷清清,如同大风刮过一般,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令人奇怪的是,就连那喜庆的鞭炮声也听不到了。飞龙心中深感纳闷,不知不觉在大道上已经行了近半里地的路程。
就在这时,忽然从街道两旁的胡同里同时传出了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并隐隐听到了叫喊声:父老乡亲们,都出来吧!要到南场去聚会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也就是我们给九头大仙恭送恭品的日子到了,只有年年这样做,方可勉去我们来年的灾难。
飞龙并没有停下身,依然继续向前走了一程,路两旁的胡同内仍然有继而不止的啰鼓声和喊叫声。飞龙心中纳闷,这大春节里,人们不在家中安心过年,却到处大声小气地吆喊着,这其中必有缘故。就转眼间的工夫,胡同内敲啰打鼓的人们接连不断的涌现了出来,刹时间整条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只见在飞龙的马前马后马左马右全挤满了人,没办法,飞龙也只好下了马。待他小心地牵马来到了路旁,拽住了一个年轻人问道:“喂!这位小哥,你们望月镇上究竟是什么规居,这大春节里人们不在家中好好过年,却跑到这大街上胡我吆喝,究竟为了什么。你们镇上到底隐藏了什么密秘,还真让人揣摩不透。”
小青年抬头看了飞龙一眼着急地说:“兄弟,我的名子叫阿倩,就叫我倩哥吧!看来你是个刚来的外地人,刚刚路过这里对不对。如果说你不知道我们望月镇上规矩的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一会儿也好到南场上加入我们的盛会。这里的情况你根本不知道,说出来会把你给吓飞的。”
飞龙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呵呵笑道:“小哥,你看看我是谁,身背长剑,行走江湖之人,还会怕得了什么。你就说吧!镇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刁钻古怪的事情。实话告诉你吧!就是天塌的事情,我也不会害怕的。你还不知道的,就连狮子老虎都要惧怕我三分哩!其实嘛!你们镇上的事情一定是微不足道,将不足挂齿的小事情。”
阿倩听飞龙这么一说,心想这小子口气不小,还真会吹大话。这件事情一说出来,恐怕比狮子老虎还要厉害得多,他一定会害怕的。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听完后你一定要加入到我们的盛会里,这可是镇上的规矩,不然全镇人都会对你不客气的。”阿倩定了定神犹豫了片刻说:“自从记事起,每年的腊月三十,也就是今天的这个日子,镇长都要动员全村的男女老少到南场的九头神庙广场前聚会。说是聚会,其实就是为九头大仙恭送恭品和香火。本来人们准备好足够的年货可以安安美美地度过一个欢庆年,可是上等的年货却要拿出来送到镇长的家中,然后镇长再派人送往九头神庙的广场上。这样一来,农民辛辛苦苦的收成几乎全浪费到了那里。”
飞龙听后就更有些莫名其妙,他迫切地问道:“真邪门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搞成了这个样子。那九头神庙究竞又代表了什么,偏偏还要给它送恭品。”
阿倩看到飞龙那带着满不服气的样子,咧咧嘴叫嚷道:“倔犟的人比你多得去了,不要光凭着自己年纪轻轻就充斥着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这毕竟是几百年前就遗留下来的规居,根本无法改变掉。曾经听爷爷辈的人就说过,在南方的盘蛇山上有一个普陀洞,洞中住着一个九头狮子精灵。在每年的今天,九头狮子精灵都要下山寻找食物。听说那怪物力大无穷,一次的劣取便可供他一年食用。他不但劣取恭品,畜牲,就连人他也不肯放过,特别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更是它劣取的对象。对于此事,望月镇附近的人们都感到非常地苦恼。为了解决这件事情,我们的老祖先便与九头狮子精灵签定了口头契约,也就在今天的南场上建起了九头神庙。每年的今天,人们便把准备好的恭品放置在庙前的广场,全镇的人们都要对九头大仙举行跪拜大礼。到了夜间,九头狮子精灵便前来收取恭品。”
这就显得更奇怪了,飞龙根本就不相信真的有什么九头狮子精灵,所以随口说道:“那么那些贡品真的会失踪吗?”
“咳!那是自然的事了,也正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行成了不成文的规居,人们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件事情。”阿倩看了看飞龙,倒有些洋洋自得地说:“有一年九头狮子精灵没有得到足够的恭品,那天夜里居然一下子失踪了十八位少女。到后来才有所传言――原来恭送给九头狮子精灵的贡品居然被镇长大人给贪污了一些。人们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狠狠地给了镇长最严厉的惩罚,并指责了他一顿。最后,镇长大人又亲自为全镇人道了谦。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贪污送给九头大仙的恭品了。”
飞龙不勉暗暗惊奇地笑道:“这就更显为神奇了,看来那九头怪兽果真是有些仙道的灵气。”当飞龙还想再问些什么时,阿倩伸了伸腰跺了跺脚说:“我的脚早已经冻得麻木了,腿也开始抽筋了。走吧老弟,既然这件事情你已经弄明白了,那么今天是非去南场不可了。这是镇上的规居,敬拜九头大仙的日子里,人越多越好,更不得有人离开。”阿倩说完,便已随着人群加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好奇心不由得使飞龙改变了原来的主张,他牵着马匹也开始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人流向南转了个弯,便是一条宽阔的大道,这条大道一直通往聚满人流的一大块平地上,也许这里就是刚才阿倩所说的南场上的广场了。南场的广场上青砖铺地,看上去非常地整洁。广场上虽然人流拥挤,煕嚷涌动,但是看上去并不显得杂乱。不管是男女老少,都是一排挨着一排整齐地排列着。也许正如阿倩所说,这样的事情已经行成了不成文的规居,每年的今天都是如此而已罢了。
南场的东面是一片柏树林,显得非常葱郁茂密。飞龙显然并没有及时地加入到队列当中,而是顺着边道向东行了一程,然后把马匹拴在了树林旁,方顺着一条小道直向九头神庙的方向走去。南场的广场看起来特别地大,所有的队列看上去也显得特别地长,整整走了约半个小时的路程,方走到了队列的尽头,这也就到了南场的边缘了。广场的最南边有几间很古老的建筑,建筑的外观显得非常别致。屋脊上腾龙飞凤,走兽飞禽,活灵活现,形象逼真。再看前方,几根梨木柱子竖立在眼前。柱子上面盘旋地雕刻着九头大仙的塑像,雕像入木三分,面目狞狰,威人可怕。到了这里,也就是人们几百年来一直所崇拜的九头神庙了。
九头神庙的后面也是一大片葱郁的柏树林,和东面的树林已经连为了一体,一眼望不到尽头。在九头神庙的前方,有两个留着白胡子的老人,好似族长的身份,他们分别站在贡桌的两侧。贡桌的上面并排摆放着四个猪头,四个羊头和四个牛头。前面露台上惜烛旺燃,露台的两边分别插着冲天高的黄旗,黄旗的上面绣着九头狮子的模样。在看露台的前方,摆放着一个用生铁铸造而成的大方鼎,足足有五尺高,里面堆满了小山似的香堆。只见在方鼎的西侧站着一个五十岁走上的人,庄主打扮,穿戴非同一般,大概也就是望月镇上的镇长了。飞龙站在恭桌的东侧看了看眼前的一切,又望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流,叹声自语道:“这纯粹是邪门迷人心窍,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只怕都是人们越吹捧他们便越加显得神奇了。”
镇长模样的人忽然发现飞龙并没有加入到队列当中,忙对他大声叫嚷道:“哎!哎!哎!小伙子,你在发什么呆哩!还不敢快加入到队列当中。快快,快点,敬拜大仙的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可别让大仙家发现了你为老不尊敬的表现,不然全镇人都要跟着吃亏受牵连哩!。”
飞龙听了镇长的一番话,正要加入到附近的队列当中,只听见那个自称阿倩的青年向他招了招手说:“喂!小兄弟,快到这里来呀!专门为你留的地方,知道你要来这里的。”
听到了阿倩的喊叫后,飞龙循声而去。队列虽然站立得整整齐齐,但是显得并不安静,只听见人声嘈嘈,嘤嘤嗡嗡,切切密语。飞龙来到了阿倩的前方后,侧身看了看铺天盖地的人流,正要对阿倩说些什么,忽然间听到了镇长大声的叫喊声:“安静,大家都快安静下来,开始向后面传话了,看看全镇的人都到齐了没有。”
镇长的令话发出之后,顺着传话队一直向后面传去。一传十,十传百。不多一会儿,声音又循绕而回归,只听队列前面的那个传话人说:“报告镇长大人,全镇的人都到齐了,就专等镇长开始讲话了。”
“好,很好,大家的表现很好。”只听镇长说:“请诸位父老乡亲们安静下来,在敬拜九头大仙的仪式没有开始之前,我首先以镇长的身份向各位父老乡亲们说几句简短的开场白。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好,一年一度的南场聚会今天又开始了。这个聚会是我们老祖宗几百年来就遗留下来的规矩,谁也无法改变它,况且也根本无法改变掉,我们也只好这样照章办事了。大家只有这样忠诚地敬拜九头大仙,大家才能够长久地幸福生活下去。虽然我们每年都要向九头大仙送点供品什么的,但是还是值得的。”
会场上好象一下子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可怕。全场的人都呆若木鸡地站立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停顿了一下,镇长大人接下去道:“下面,我们就开始进行仪式的第一项,鸣炮奏乐。”滴滴答答的喇叭声和敲锣打鼓的声音瞬息间响起,人们也开始了骚动,响声更是不绝于耳。
在顺着九头神庙的庙院周围,环绕了长长的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足足响了一个时辰。响声过后,全场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只听有人说:“今年的这挂鞭炮是哪家的,还可以凑合,可比去年的那挂强多了,去年的那挂鞭炮是什么玩意儿,跟吃炒豆一样嘣叭嘣叭的。怪不得去年的麦子没有得到好的收成,一定是九头大仙不高兴,才在其中做了怪,给了我们最严厉最现实的惩罚。”
一个中年人笑道:“今年这挂鞭炮一定会惊动九头大仙保佑我们全镇人平安幸福了,因为这是我们胡家的手艺吗?有了这挂好的鞭炮,再加上那堆前所未有的香堆,还有那丰盛的贡品,九头大仙今年要过一个丰盛年了,它今年一定会高兴坏的。所以今年我们的庄稼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收成,哈哈……!大家的日子真是越过越红火啊!”
飞龙听着那绵绵不断,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他呆呆地侍立在队列里,成了普通的一员。
阿倩碰了一下飞龙说:“兄弟,你看这场面热闹不。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年我们送给九头大仙的贡品非常地丰盛。这样丰盛的恭品一定会感动大仙家的,他必将会保佑全镇人在新的一年里幸福安康,永享太平。”
阿倩说的话飞龙似听非听,也就没有及时地回答他的问话,飞龙回过神来仔细地思虑道:“大家的思想也显得太单纯了,也就出现了一个九头狮子精,便被折服得五体投地。整年整日耗费这样大的人力,物力。要是再出现几个什么怪物来,恐怕大家还要贡献出自己全部的心血。唉!镇长大人,你也太糊涂了,为什么不想想其它的办法,免去这样吃人的灾难呢?大家真是鬼迷了心窍,年年如此的话,简直也太无头绪了。……。”
鞭炮的余声仍在噼俚啪啦地喊叫着,人们似乎并不畏惧冬天的寒冷,依然欢天喜地,眉开眼笑。阿倩发现飞龙呆呆地愣着,又碰了他一下说:“你小子在发什么神经了,刚才我不是向你问话吗?却怎么闷声不语,是不是被这种奇异的景观给吸引住了。告诉你吧!要像大伙一样,脸上要充满笑容,九头大仙是专门要找象你这样发呆发愣的人。一会儿等大仙家附了你的体,那可就遭秧了。”
一语提醒梦中人,阿倩的一番话,顿然间使飞龙脑洞大开,他心中一阵阵暗自好笑:怪不得望月镇上的人们对九头大仙那样地崇拜,老一代人的思想还没有下去,新一代的人接着又开始了。习惯成自然,只怕这一思想上的弱点,在人们的心目中早已经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改变了。
飞龙正想回答阿倩几句话,忽然间鞭炮声停止了,镇长大人倒背着双手,在恭桌旁边转了几个来回,举目望了望铺天盖地的人流说:“下面我们进行第二项,为九头大仙家恭送足够的香火,希望大仙家能够效纳我们最忠诚的敬意了。在新的一年里,大仙家一定能够保佑我们全镇万民永远享受幸福的生活。”只见贡桌旁边的两位族长模样的人口中默默地念道了一番,然后点燃了大鼎里面的香火。香堆渐渐地燃起,只见香气迷漫,香烟燎绕,烟灰飞舞,徐徐升腾。
镇长大人看到香火已经燃旺,忙向大家做了一个手式说:“为了表达我望月镇万民百姓在九头大仙面前最忠实的诚意,我们再要为大仙家送上一份最忠诚的敬意。”
因为这样的仪式已经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所以不需要镇长大人向大家亲自介绍,大家便一同跪下身来,开始为大仙家谟拜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