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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黑影

医疗室非常冷清,并且空荡荡的,如果大声讲话便能听到回音。我们走进一个偌大的病房,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张床,洁白的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消瘦的少年,他面色苍白,嘴角干裂,左肩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看便知是失血过多才面色苍白。他的旁边坐着一位面黄肌瘦的学员,他正在为艾迪换绷带。

小里奥走到床边摇了摇艾迪的手臂说带他的朋友来看他了,艾迪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我和卡尔缓缓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坐在一旁的那个人站起身来,朝我们轻微点了点头,小里奥介绍说这便是艾迪的带领人文诺(Waino),也是他自己的带领人布兰登最要好的朋友。我带了些苹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走到艾迪旁边与他和文诺简单聊了几句。

文诺的声音很低沉,他说:“他是初赛的时候受伤的,幸亏我及时把他从森林里带了出来。”

“里奥告诉我说他不是被狼袭击的,而是被我们布莱德肖的学员所伤。”我说。

“看来你们都知道这些了。”文诺有气无力地说。

“我想不明白,简自己亲自挑选的学员怎么会如此凶残?”我不解地问文诺。

“你会明白的。不得不承认往日的布莱德肖平静又安宁,与当下这个样子真是今非昔比了。”文诺语重心长地说。

艾迪挪了挪脑袋,虚弱地对我说:“宇威哥,我听里奥提起你,听说你在初赛时帮助了他。要不是你,我们俩个都会输掉比赛,说不定还会再次被赢得比赛的学员伤害。”

“你好好养病,大多数学员没有那么凶残的,你和里奥不会有事的。”我安慰道。

“艾迪,宇威哥比我们俩厉害,他都进决赛了,还拿到了丽兹!”里奥在艾迪面前吹嘘道。

“有了丽兹就不用怕这个怕那个了。”艾迪说。

卡尔说:“那瓶丽兹也就只有24小时的药效,虽然已经难得可贵,但丽兹也做不了我们的挡箭牌。现在布莱德肖内部越来越乱,我们不如联合起来防备着些。”

夏日的夜晚是静谧而充满生机的,我们向艾迪和文诺道别后离开了医疗室。

决赛那天简向大家宣布比赛将在当晚举行。

夜幕降临,大家在观赛台就坐,我们五位参赛选手早早就来到了观赛台前。普希就站在我身旁,他看起来就像根本不认得我一样,我轻声叫了下他的名字,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转了过去,眼睛空洞无神。我扫视了其他三位参赛者,发现其中有一个学员面目狰狞,还有些面熟,仔细观察了一番才想起来他就是曾在走廊里拍我肩膀的那个奇怪的陌生人。

简穿着一身修长的黑色礼服走到赛场的中央,赛场上不停放着五光十色、华光熠熠的烟花。观赛台上人声鼎沸,鼓乐喧天。所有人都盼来了这一天,他们迫不及待地要知道获胜者的名字。

简致辞:“各位布莱德肖的学员们晚上好,很荣幸迎来布莱德肖一年一度的学员总决赛,我依然为那些往年获得过冠军的学员感到骄傲和自豪,不过我们不得不让新的学员展开新的较量,看看谁能再次获得这份荣耀。”

随着致辞结束,简轻轻挥动了一下手指,赛场中央便出现了5扇半透明的门,门的另一头散发出刺眼的光,她继续讲道:“5位参赛者需要分别进入到这5扇门里,比赛的要求就是要你靠自己的判断找到某样东西,它可能是任何东西,最后把它放在指定的地方,只有这样你才能重新回到这里。本次比赛没有规定时间,谁第一个回来,谁就获胜。”

比赛开始,我两手空空走进指定的那扇门,刺眼的光使我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背后的欢呼声渐行渐远。我径直走去,摸索到一个圆形的门把手,我扭动把手打开了另一扇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的沙漠,零零星星可以看到几堆骆驼刺,头顶正上方的太阳将每一粒沙子烤的滚烫。迎面扑来的高温迅速蒸发着我体内的水分,我咽了口唾沫继续向前走去,走了一会便看到远处有一栋房子。

我奋力跑着想尽快到房子里避热,待我靠近房子时,便听到房间里传出小孩的声音,我趴在窗前偷偷朝里面望了望,看到一群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在对话。

我仔细地看着他们的举动,只见一个个子较高的小孩突然站出来抽了面前较瘦的孩子一巴掌,然后开始用手指着鼻子大声呵斥道:“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还敢嘴硬!再狡辩我扇烂你的嘴!”那个较瘦的孩子站在角落里泣不成声,用手不断地擦着眼泪。不一会儿,他转身拿起背包打开门走了出来,其他孩子没有跟出来。

我好奇不已,于是跟了上去,我拉住他的手问道:“你去哪里?”他用哭红了的眼睛瞪着我说:“我要离开这个地方,永远都不再回来!”这时我才吃惊地发现这个孩子正是7岁的自己。他固执地继续向前走着,我怎么拦都拦不住,于是便一路跟着他,最后来到了一堆巨大的废墟前停下了脚步。他皱着眉毛跟我说了声“快离开这里。”便跑开了。我没有离开,而是向他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在残砖断瓦里找了个遍,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他,他蹲在那里偷偷抽泣,见我靠近对我尖叫道:“不要靠近!”。

他眉眼之间绸缪着仇恨与绝望。

天气骤变,天边的乌云滚滚而来覆盖了整个天空,整个沙漠也开始由远到近地变成了深红色。

这时从四面八方飞来一团影子般的东西周旋在他周围,最后汇聚成一个整体匍匐在他的身后。见状,我冲上前去准备拉他起来离开这里,这时他身后的黑影中竟伸出了一把手并抓住了我的手臂,我透过乌烟瘴气的黑影看到了里面藏着的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他拿起一把匕首递给他说:“我知道你想要变得强大,来,拿着这把匕首回到房子里杀掉他们然后拿着沾了血的刀再回来见我,我就会给你力量。”

话音未落,黑影里爬出了成千上万只黑蝎子,令人毛骨悚然,我转过身往房子跑去。

我推门而入,发现那些小孩在房间里缩成了一团,惊恐万分。窗外突然间便挤满了人,他们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一边向房子逼近一边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像魔咒般一遍一遍地在我耳朵里重复。

他们的脚下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蝎,这时7岁的我穿过人群走了出来,他双脚踏过黑蝎,手持匕首,一步步走进房子。

他战战兢兢地举着那把匕首准备向那几个孩子刺去,看他毫不踌躇,我大声呵斥道:“刘宇威!”

只见他像突然梦醒一般扭过头来瞪着眼睛吃惊地看着我,随之,他的眼睛里瞬间涌出了泪水,我走上前去,他缓慢地从兜里拿出了一块鹅卵石,颤抖地拿到我面前说:“拿着它离开这里,去找一眼泉,将它投进去,然后跳下去,再也不要回来。”

说罢,他颤动的小手捏着刀向自己的腹部刺去,倒在了地上。这时他身后的黑影将其卷走,地上的黑蝎还有那些披头散发的怪人也全都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我倍感难过,但还是离开了这座房子,此时天空下起了雨,沙漠的颜色也恢复了正常。我将那块鹅卵石紧紧地捏在手心里,向远处走去。打在皮肤上的雨滴顺着曲线向下流着,浸湿了的衣衫紧贴着皮肤。我宛如世间唯一的幸存者孤独地漫步在此,又好像痛失亲故的人眷念亡人。

走了许久之后,我终于找到了一眼泉,正当我准备将鹅卵石投进去时,普希出现了。他站在我面前并挡住了我的去路,我还没有挪动脚步,他便一个箭步上来向我肚子上狠狠地击了一拳。我杵在地上吃力地爬起来,看到旁边躺着两位参赛者,他们已经一动不动了。面无表情的普希向我走来,那个黑影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徘徊在普希的身后。

天空又一次变得黑暗,所有的乌云瞬间卷成飓风贪婪地吮吸着大地,那眼泉水也随之变成了汹涌的岩浆。从黑影中爬出的黑蝎聚集在倒地的两位学员身上吞噬着他们的皮肤,发出令人浑身不适的刺耳声响。那黑影靠近我说道:“我们本都一样,你为什么非要如此倔强?”

我与那双黑影里的眼睛对视,愤怒地答道:“不管你是谁,我跟你不一样。”

“与其独自挣扎,不如把东西交出来,来日与我们并肩,早些找到自己的归宿。”那黑影接着说道。

说罢,我没有理会,趁其不备迅速将鹅卵石扔进了井里的岩浆,滚烫的岩浆遇见那块奇特的鹅卵石刹那间变成了清澈见底的泉水,此时乌烟瘴气的黑影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倒在了地上,黑影凝结成絮状物被风吹散了。我一眼认出他,正是那天在楼梯上拍我肩膀的奇怪少年,也是今天的参赛者之一。他苍白的脸充满了怨恨,瞪着一双狰狞的圆眼没有了呼吸,不一会他的身体便被蝎子淹没了。

他的死因,我始终都想不明白。

一旁的普希站在那里生硬地拿着一把刀要杀死我,但从他脸上却又看不出任何愤怒与不满。他没有任何的表情,看着十分别扭,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我不明白这场怪异的决赛,也不明白眼前的普希。

我夺过他手中的刀,拽着他一同跳进了泉水之中……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地正躺在布莱德肖的赛场上。观赛台上一片唏嘘,简见我醒来,急匆匆地俯下身问道:“其他学员怎么还没回来?”

我回过神来,看到身后的门已经消失,小里奥、卡尔和文诺围站在一边看着我。我冷笑了一番,站起身来向简反问道:“你难道从来都不知道比赛中有人牺牲吗?你数数吧,初赛时有87个学员,现在决赛结束了,还有多少学员活着?还有学员比赛中受了伤正躺在医疗室你都不知道吧?”我的情绪十分激动,卡尔上前劝我,可我接着说道:“既然你保证不了学员们的性命,更保证不了每个学员的行为,那你为什么要举办这丧心病狂的比赛?”

听了这话的简神色大变,她神情紧张、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重新走上台去,掩饰着内心的动乱与不安向所有学员宣布:“今天的比赛到此结束,比赛结果明天再公布!”

观赛台上吵吵嚷嚷,谁也不知道冠军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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