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染倒吸一口冷气,不用看也知道额头惨不忍睹,血顺着眉骨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去找大夫!”千寻冷着脸朝门外傻站着的丫鬟们呵斥一句,又将手帕递给莫修染。
千与回来时,鹿意安正襟危坐,平日里带着微笑的千寻都冷着脸,大夫正在给莫修染包扎着额头。
“你又惹祸了?”
千与扫视一眼屋内,最后将视线落在鹿意安的身上,她长而翘的睫毛上还沾着眼泪,把头埋得很低,双手揪着裙摆不敢吭声。
“你都十四了怎么还跟四岁小孩一样喜欢惹祸?”
莫修染被砸到头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虽然上了药,但还是有些眩晕感,“公主是无心之举,千与管家切莫对公主动怒。”
鹿意安鼻子一酸,眼泪又模糊了视线,瘪着嘴不敢反驳。
“公主已经长大了应该明事理,今日你伤了莫公子,就自己闭门思过一日,如果不知悔改,那以后也没有人再护着你。”
千寻站起来身来,鹿意安想去拉她袖摆,却被她用力推开,鹿意安彻底慌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千寻不要,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千寻狠下心,对她的哭声不闻不问,拉着千与出了房门,自己也红了眼眶,虽然她们想让公主开开心心的长大,可她现在这般任性,往后没了她们,又有谁会护着她?
大夫早已离去,屋内就只剩下她和莫修染两人,鹿意安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都已经沙哑,莫修染犹豫再三,伸手拨开她被眼泪染湿的头发,无奈道:“小公主,别哭了,千寻姑娘只是在气头上,并未真正的不理你。”
他不说还好,一安慰,鹿意安哭得更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有消停的迹象,只不过打起哭嗝儿来,莫修染好笑的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先生说的可是真话?”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公主?”
她冷静下来才觉得方才太丢脸了,看着他额头上的伤,还是很内疚,“伤了先生确实是我不对,可是当时我就是忍不住。”
“无妨,堂堂男儿这点小伤算什么,公主先休息,我先告退了。”
“嗯。”鹿意安捂着脸走向卧床。
第二日清晨,千寻并未听见潇湘阁的门打开过,有些担心,便让丫鬟进去瞧瞧,等她回来是神情慌张,千寻未等她说话,丢下手里的活奔向房内。
鹿意安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棉被上沾染了血迹,待她靠近血腥味更浓。
鹿意安见她来,眼角湿润,“千寻,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流了好多血,好疼。”
千寻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刚刚跳到喉咙眼的心又放了回去,吩咐丫鬟道:“去拿件干净的衣裳,打盆热水来。”
她匆匆跑过来,神色难堪,惊动了大群人,待她帮鹿意安处理好之后,打开房门,千与和仆人们都站在门外。
“千寻,公主出什么事了?”
千寻给千与使了个眼神,可千与正着急了,哪里会懂她什么意思,任然扯着嗓门说:“你到底是说啊!急死我了。”
千寻无奈,拉着她胳膊,低声说:“公主只是来了月事。”
“原来只是来了月事,吓我一跳!”
千与说完,便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仆人们都盯着她,神情各异,这下脸皮再厚的千与都扛不住了,尴尬的咳嗽两声,“都散了,干活去!”
千寻瞪了她一眼,可府邸的人都知道公主来了月事,还叫来了大夫。
客栈内,鹿赋对面的男子还是和上次一样,戴着笠帽,身着墨色长袍。
“林襄本就武功高强,林舷又派了高手护在他左右,根本就无法下手,潜入林府的人屡次被发现,林舷已经起了疑心了。”
“林家其他人都已经战死沙场,林舷此番作为早已经在意料之中。林襄最近可与谁人有过接触?”
鹿赋想了想,并未有什么记忆,眉头紧锁的摇了摇脑袋,茶盏递到嘴边,又想起那日鹿清荣与那宫女的对话,“有!鹿清荣!”
“鹿清荣?”墨衣男子语气里有疑惑。
“蔓越公主泰连子之女,南州长公主,只不过鹿傅然一直对她无感,听闻有意将她嫁于东满太子,促进两国交好。”
“鹿清荣......”男子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既然我们安排的人没办法靠近他,不如就顺水推舟。”
“且不说鹿清荣久居皇宫,就算林襄真的对她有意,她又如何为我们所用?”
“鹿傅然有意将她送去和亲,如若她与林襄两情相悦,以林襄的性子,定会为她违抗圣旨,到时候见机行事。”
“所以现在要将鹿清荣引出宫,制造她和林襄碰面。”
“此事要在东满到来之前办妥,要让鹿傅然做那个棒打鸳鸯之人。”
皇宫内为了迎接满东太子,近日里都忙碌起来,将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番。
府邸已来了公公,大宴当日叶恩会亲自接长阳公主进宫面圣,可鹿意安因月事耽误了几日,并未熟悉古琴。
千寻安慰道:“到时候来者众多,公主们都会争相展示自己,你只需跟在长公主身后,她会帮你想办法的。”
“这样可靠吗?群臣到时候皆会出席,公主不会弹琴,有损的是南州颜面,如果惹得皇上大怒,公主怕是又会吃苦头了。”
“我怎么知道父皇会这么重视那个满东太子,居然要让公主们展示才艺。”鹿意安趴在桌子上,对面前的糕点都没了兴趣。
“恐怕这次并不是设宴席这样简单,先帝也有将公主嫁于北漠和亲的例子。”
“和亲!”鹿意安顿时来了精神,本来就不想入宫,现在还有可能送去和亲,她更不想入宫了,“我不要入宫了,我才不想被送去和亲。”
“你未满年十六,皇上是不会把你送出去的。”千与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
“那你们为什么不一次将话说清楚?”害的她白白挨了一巴掌。
百官入朝时,林襄左瞧右看,都未曾见到那位女子,心思早就飘远了。
鹿清荣带着丫鬟在假山旁抚琴,好巧不巧在这里遇见十三公主鹿娣。
“鹿娣给姐姐请安。”
“妹妹不必客气。”鹿清荣从琴弦上收回了手,虽是在笑,可眼底却看不见一丝笑意,“平日里不见妹妹,妹妹长得越发光彩夺目了。”
“姐姐谬赞了,妹妹再美也不如姐姐天生丽质,蔓越国的美人可是一等一的漂亮,让我们这些人羡慕至极。”
鹿娣虽然才年十七,可她喜欢跟旁人攀比,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皆是最好的材料,一番打扮下来,看着快与鹿清荣同岁。
“妹妹年纪还小,不必太过在意外貌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也多亏姐姐提醒,鹿娣都忘了姐姐比我大了整整十岁,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鹿娣掩面笑了起来,笑声传入青儿耳里却那般刺耳。
“妹妹先告退了,母妃还等着我练舞呢。”
“嗯。”鹿清荣眼睛平视,心情没有因她的话语波动半分。
“十三公主越发目中无人了,也就是仗着五皇子在皇上那里得宠,不然公主哪里需要忍受这种气。”
琴弦再一次被拨动,琴声哀鸣,“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