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把门关了起来,也关上了我和苏梦的联系。
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明明她已经对我说了这么多次,那些喜欢,那些亲事,还有那每每说起,便会令我脸红心跳的圆房,但我却总是模棱两可的回应,从未表示过一次真心,那些喜欢,那些情事,我知道我根本离不开她,我也曾经以为我们不会分开,所以不论何时,这些心意都有机会表达。
可是刚刚,在她被抽去了灵体之后,我才发现,我们并不是一体的,我还是把弄她丢了。
此时面对苏父的质问,我却还在犹豫。
我抽了自己一巴掌,鼓足了半生的勇气,敲打着门,大声的吼道,即使是欺骗也罢,我一定要让苏父明白,我们已经不能再分开了!
“梦儿已经和我结过亲了,她若是再与他人结亲,那便是犯了再嫁之罪,将会被打落剪刀地狱,万世受苦,不得超生。”
“什么!”听了我的话,苏老爷子怒极,再度打开了门。
那本就健壮的身子一脚踢进我的胸口。
我趴在地上咳了两声,萧夫人只在一旁看着,她知道这些是我应得的,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听到了门口的吵闹,里屋又传来了声音,女人的声音豪放,“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认得这女人,这正是那个经常来扎纸店串门的关大姐,看着这么早便从扎纸店出来,想必和苏老爷子也是相好。
“呦,这不是上次见过面的小哥吗?你怎么又来了,我们望风镇最近很太平。”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苏父,不管你认或不认,我这个女婿都是真的,你若是还想着苏梦的好,便将她结亲的时辰和地址告诉我,我还有办法将她唤回来,不然,您不仅是再次失去她,而且还亲手将她推下了地狱。”
“我!”苏父还想打我,而我也没有闪躲,把脸凑了过去,只希望他打够了,便将苏梦的事情告诉我。
一臂挥下,伴着呼呼风声。
但这一手却是被关大姐拦了下来,“你这老头,就是脾气倔,也不听人家小哥把话说清楚。”
“气死我了,”苏老爷子对着我指指点点,“你说说,他一个什么招魂人,把我女儿拐去了大半年也不给我捎个消息,这我昨天刚把梦儿的生辰八字递给了镇长,想跟他死去的儿子结门阴亲,他居然跑来告诉我,梦儿一直好好的,还,还和他已经结了亲,这把我气得呦,真相打死这个混账。”
“啊,招魂人,我倒是听过,”关大姐上下打量着我,“上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面生,原来是梦儿请来的。”
我微微点头,“对不住,上次实在是情不得已,没有如实相告。”
和苏父相比,关大姐倒是慈眉善目的,她呵呵一笑,“不碍事,不过你对苏梦可是真心?”
“当然,”对于这句话,我毫不犹豫,虽然已经晚了,但我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她看向萧夫人,“那你身后这红衣女子......”
“她是我的......”本来想说这萧夫人是我的朋友,可仔细一想,这番说辞太过暧昧,于是说道,“她是苏梦的朋友。”
“哦?梦儿的朋友,倒是个美人,”关大姐笑了笑,“苏梦结亲的日子是明晚子时,在镇长家大院,来不来得及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了,”谢过关大姐,我看向苏老爷子,“苏父,我一定把梦儿带回来,到时候再和您细说。”
“哼!”
看得出苏老爷子也是嘴硬心软,但凡我早来个几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
关大姐挽着怒气冲冲的苏老爷子,好生安慰,“别气了,谁还没犯过糊涂,只希望这小哥能把梦儿带回来。”
“最好是,不然我打断他的腿,再去酆都砸了他的店!”
听到这句话,我额上满是冷汗,小跑着离开。
一路询问,寻到了镇长家。
好在镇长在这望风镇也是大户,很轻易的便寻到了,当我到了之后,发现这镇长家的院子里,满是一些穿着红袍之人,他们多是些健壮大汉,头顶插着几根雄鸡尾毛,这是在准备阴亲的起势。
而在那庭院之中,纸糊的轿子却不止一顶,这也就是说,这阴亲竟不是一人。
“好家伙,这人死了居然还给他娶个三妻四妾,不愧是镇长家。”
萧夫人看我立在门口,一脸的不解,“他们在做什么?”
“升阳,他们已经在准备阴亲了,”我上下指点,那些大汉阳气重,加上那雄鸡的鸡毛,可以镇住阴地的阴气。
萧夫人撑着红伞,现在大白天的可没什么实力,“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去破坏了。”
“不行,如果我现在去阻止的话,不光是庄浩天,恐怕连着镇长家的其他新娘也会遭天谴。”
“那怎么办?”萧夫人想到了什么,“这是你和梦儿妹妹的事情,和我无关,所以我可不会帮你。”
“我知道,不过现在还是要等,等到晚上,我亲自去会会这个庄浩天!”
知道了时间和地点,我离开去准备了。
活人结亲,选在午时,而死人结亲,自然就在子时,这镇长在望风镇的威望不小,时至深夜,还有众多人在他庭院忙活。
只见那入夜之后,天空一轮皎月,七顶纸糊的花轿从镇长家出发,去往后山,迎亲的长队全部穿着红衣,点着火把,真像做着喜事一般。
轿前的妇人不断向空中抛洒着纸钱,吹奏的乐声半喜半悲,听起来如鬼神之音。
后山的坟地伫立着座座墓碑,月影斑驳,那影子被拉的很长。
迎亲的队伍分出两队,一队在后面等着,一队则拿着铁锹上前,将坟墓挖开,把里面的尸骨小心整合,放上一张红色的绸布,裹好之后放进个红色的纸糊棺椁,再放进娇子。
迎亲之后,轿夫们抬起娇子,便又往回赶。
这回来的路上和去时却有不同,此时阴风大作,将那满地的纸钱吹得漫天飞舞,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宛若恶鬼低诉。
毕竟有一些邪祟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轿夫们却也不急,纸糊的轿子轻巧,他们一手抬轿,另一只手拿出火把,燃起火焰。
原本火红的火焰瞬间变得丧绿,火势随风而长,轿夫们从怀里拿出炮仗,用这火焰点着引线,抛掷道路两旁。
那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总算起了作用,阴风小了许多,火把也重新变回火红色。
轿夫们步伐快了起来,他们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一路回到了镇长家,准备最后的阶段。
我也匆忙赶回了扎纸店,换上一件结亲时的大红婚服。
苏父冷眼看着我,却也没说什么。
我拿出冥炎刀,放在心脏之上三分,也就是那不死劫的位置。
心上三分,刺中可在段时间内令魂体分离,但时间也不易太长,否则还是会流血过多而死。
“萧夫人,等会我会将这匕首插在心上这不死劫,如果我把苏梦带回来,你便将这匕首拔出,若是不能……我就也一块去了!”
“不死劫……好像听说过,若是匕首刺入的时间过久,也是会死的。”
“嗯,最多半个时辰。”
“好吧,我懂了,”此刻就连苏父都有些动容,而这萧夫人却还是一脸冷漠,“放心吧,你不把梦儿就回来,我是绝不会把这匕首拔出来的。”
“如此甚好,”我松了口气,慢慢躺下,左手握起梦儿的手,虽然现在只是一个纸人,但是那温润的触感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