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苑丽的话里有个破绽，“你自始至终，只看到了一个匪徒，对吗？”
“对啊，不就是一个吗？”她紧盯着我的双眼，“难道不是？”
“你刚刚说第一段里，他是拖着你走的，第二段里又是如虎如牛，所以这肯定是两个人，一个负责抓人，另一个则负责杀人。”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第一段里的那个人体型瘦弱一些……”
这三段幻境每日折磨的吴姑娘，而她的父母也饱受摧残，几天下来，苍老的更加厉害，本来家里虽不富裕，但也暖衣足食，可是为了治她眼疾，这半世积蓄几乎一无所有，而一个江湖郎中，分文不取，便得了一双亡者之眼，且有能力为其换目，怎么想来都有违常理。
接下来就让梦儿陪着他，我则想着趁天亮，去一趟巡捕房。
走到外面，大婶正在灶台准备晚饭，而吴大叔则去了河边，说是钓几条鱼，晚上加餐，我给了苏梦些银币，让她带吴姑娘出去走走，买些吃的回来，毕竟大婶家也没什么吃的了。
怕大婶一个人忙不过来，本想着给她打打下手，可大婶却执意推脱，怕怠慢了我，让我离远一些。
无奈之下，我只好在旁边帮她劈柴，那漆黑的斧头甚是锋利，粗大的圆木，一斧子就能砍成两半。
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将两捆圆木劈开，之后将它们堆去了旁边。
地面有很多干草，交错铺开，防止潮湿，可这柴堆旁边，此时看来，却有些奇怪。
地面，多了些凹陷下去的痕迹，好像之前放着什么东西。
我给的钱不多，苏梦也没买多少东西，但一顿晚饭是足够了。
天黑之前，去了河边的吴大叔也回来了，不过却是空手而归，毕竟这鱼也不是想掉就能掉到的。
他一身的土腥味，为了抓鱼，废了不少功夫。
半个时辰的功夫，做了四菜一汤，都是素菜，看着却极其丰盛。
五个人简单的吃过了晚饭，苏梦跟着吴姑娘离开。
大婶把我叫到了一边，小声的问道：“师傅，有什么头绪吗？”
我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大婶叹了口气，大叔也很无奈，端着碗筷清洗去了。
家里一共就两张床，苏梦和吴姑娘睡在一起，我总不能让大叔大婶把床让给我，所以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外面，好在夜里不是很凉，我看着半空的星辰，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等到吴姑娘睡下，苏梦轻声走了出来，叫住了我，“归零大哥，吴姑娘好可怜啊，你要是能帮帮她就好了。”
苏梦很善良，善良到让我无地自容，和她相比，我实在是太过自私。
沉默了一会，我问道，“如果有一天，你的两个挚爱的人之中只能留一个，你会怎么选择？”
“两个挚爱？”苏梦晃着脑袋，能看得出很用力的在思考，“你是在说你和我爹吗？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选我爹，不过现在，我会选你，然后带着你跟我爹和好。”
“哈哈，”我笑了出来，原来不知不觉之中，我在这丫头的心里已经和他的父亲处于同一个地位。
“归零大哥你不用担心，就算你和我爹目前有矛盾，但我爹那人就是嘴硬心软，他如果知道我现在和你过的很好，他是不会生你气的。”
希望如此吧，话说他老人家现在可能还以为我已经把苏梦送走，完全不知道我已经出于私心将她留在了身边。
“归零大哥呢？如果是你，要怎么选？”她眼神晶莹，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我啊……”
我的挚爱只有一人，现在，将来，都只是你，所以不管任何情况，我都会选你。
我想这么说，可是在太过轻浮，所以就还是闭着嘴，没说什么。
“哼！就知道你不会回答，”看来她有些在意，嘟着嘴，瞥向一旁，“可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看着夜空，星光暗淡，却仍旧能点亮周围的黑暗，就好像现在，我知道结果可能不会完美，却仍旧能保存一份良知，“因为大婶也要面对同样的问题，所以我正在考虑......”
“大婶？你的意思是说，大叔和吴姑娘她只能选一个？”
我默许，因为这可能就是事实，“你说我应不应该将事实告诉她呢！”
“我不知道，这未免太残忍了吧，如果是我，我可能无法接受，”苏梦将额头靠过来，轻微的重量点在我的肩膀，似有似无。
好一会儿，她接着说道：“归零大哥，你是个好人，但你并不是万能的，所以有些时候，这些选择并不是你能够替他们做的，虽然他们很可怜，但是你已经帮了他们了，关键时候，还是要让他们自己去选，这样才不会后悔，不管是吴姑娘还是大叔，他们对大婶来说都很重要，所以她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周围很安静，所以苏梦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我情不自禁的摸着她的头发，“你……说得对，看不出来，我们苏梦长大了，也懂事了！”
的确是这样，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可以帮谁决定的。
“啊~”一声尖叫，从里屋传来，应该是吴姑娘又梦到那悲惨的现实。
我们赶了过去，大婶已经起来，紧紧的抱着，“女儿，别怕，娘在这，娘会好好保护你的。”
“啊啊~你放开我，不要杀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要这双眼睛，我这就还给你，请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说着，吴姑娘直接用手指插向双眼，我连忙过去阻止，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她毁掉这双眼睛就能结束的。
我从怀里取出一些黑狗的眼泪沾在手上，涂在她的眼皮，因为这双眼不算是阴邪之物，用黑狗血会直接伤到，所以用黑狗的眼泪能起到短暂的净化作用。
“师傅，怎么办啊？”大婶看着倒下的女儿，还是难以接受。
“眼下必须想办法找到那江湖郎中，或者找出这双眼睛的主人，把尸体烧掉，将她的所有俗物化为灰烬，不过这样一来，对那死去的姑娘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这根本不可能啊……”大婶难以控制情绪，无奈，无力的哭着。
而在她身后，大叔则一直沉默着，暗自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