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发有些担心，说道：“我爹每次坐在这椅子上，也是这幅表情，不过他十分在意这椅子，一直告诫说，外人不许碰！”
梦儿也走了过来，拽住我的衣襟，“归零大哥起来了，你看看你什么表情，被别人看到看到太丢人了。”
想想也是，我双腿用力，想要站起来，可……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双腿竟完全使不上力，就好像深陷在泥潭之中，别说站起来，你能够保证身体不去下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视线中，苏梦的脸渐渐模糊，周围完全的化为黑暗。
耳旁，莫大发的声音渐渐淡去，知道化为一声嗡鸣，尖锐刺耳。
鼻尖，那少女体香被一股恶臭取代，我想要捂住口鼻，却连双手都感觉不到。
最后，温柔软玉逐渐硬化，冰冷而寒厉，如置身冰窖，不着衣物。
所有感知被密封起来，看不见一丝希望，只能感觉与现实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这昏暗之中似是出现了一点光明，耳边稀听见女人的惨叫，这叫声中蕴含的杂乱之音让我惊觉不好。
这是……一间作坊。
是的，眼前出现了幻象，也就是说，这椅子被赋予了一定程度的念想。
风雨交加的夜里，枯陋的茅草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个风姿绰约的妙龄女子，竟在芳华之年，被一屠夫凌辱，接连几日，屠夫愈加癫狂，在一次酒醉之后，用那杀猪的剁肉刀，熟练的将女子杀死，之后更是将皮肉破开，宛如屠猪一般，剥下人皮，用花精香薰，浸泡数日，最后找了个无知的木匠制成了这把摇椅。
刚刚的感觉都是真的，肌肤之亲，少女体香，想不到的是，竟如此得来。
幻象如梭，我不愿相信，有人会如此残忍，如此一来，我便更加怜惜这娇柔女子，情愿沉浸在她的温柔之中。
“归零大哥!”
“归零大哥！”
如此熟悉的声音，记忆却有些模糊，这是谁来着？
“归零大哥，你再不起来，我就走了，再也不理你了。”
“啊？”一句再也不理，把我从奢靡地狱里拉了出来，立刻清醒过来，“我起来了。”
“哼！看你蛮享受的样子，我觉得我还是直接回家好了，你就和这椅子过一辈子吧。”
莫大发看我有些为难，便解释道，“我父亲也经常如此，每次都好像在做着奇怪的梦，一脸痴笑。”
“是吗？我还以为就我归零大哥会笑得这么猥琐，”苏梦看着我，生气的说道，“我看所有的事情肯定都是这椅子得来的，你们还是尽快烧了吧，烧了，莫老爷就好了。”
莫大发有些为难，毕竟这是他爹最喜欢的一把椅子，他看着我，问道，“大师，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想起刚刚的事情，就一阵头皮发麻，要不是苏梦叫我起来，或许现在我还沉浸在那温柔之中，化为傀儡。
“的确如此，不过只是烧掉并不能完全治好莫老爷，”此时再摸在椅子上的时候，我便清楚的感觉到这椅子的不同之处，虽然用了很多香薰浸泡，但是内里的那股腐肉气息仍旧瞒不过我的鼻子，“莫少爷，你先去找到卖这椅子的店家，找到售卖这皮质的屠夫，他没有得到惩罚的话，就算烧了椅子也没用，还可能真的惹上这邪祟。”
“邪祟？真的是邪祟引起的？”莫大发原本只是猜想，此时听到这两个禁忌的字，恐慌起来。
“不过这邪祟只是对坐在这椅子上的人有着强烈的控制欲，只要找到那个屠夫，为其清怨，莫老爷自然就能醒过来了，否则的话，你爹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好，我这就去办！”为了莫一笑的安全，莫大发也算是尽责尽力了。
作为酆都一霸，找个人还是很轻松的。
不到一个时辰，他就绑了那个大汉过来，那人和我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样，肥头大耳，一脸的胡渣。
被抓了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莫少爷，我到底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直说，我改，不然我赔你钱也行啊，你可不能这么整我吧！”
莫大发理也不理，直接走到我面前，“大师，这就是你要的人，那店里的伙计说，这椅子的皮就是他提供的。”
“那就简单了，你直接让他坐在椅子上就行了，”微微一笑，我感觉心里很爽快，他既然这么喜欢这女人，就让他再享受一次好了。
大汉不认得这椅子，此时被莫大发一只手按着，死死的贴在椅子上。
突然，他像是发觉了什么，全身开始挣扎，“放开我，莫大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给我松开！”
大汉到底是屠夫，力气还是有的，虽不如莫大发那般健壮，但一身的肥膘也不输太多，只是还没等莫大发松手，那椅子竟动了起来。
不断的晃动，看的每个人的心，都跟着打颤。
不多时，大汉的双目凸出，惊恐的看着周围，这椅子皮质的表面从椅背上露出一个圆形的凸起，从椅子表面向前拉扯，靠近大汉的脖颈。
渐渐地，这圆形的凸起便形成了一个人脸模样，五官十分的扭曲，而把手，脚蹬也开始从椅子内向外突出，如同人的四肢。
莫家人哪里看过这番情景，几个胆小的直接吓晕过去。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莫大发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那股怂样，哪还有酆都一霸的模样。
脸，身体，手臂，整张皮从椅子上脱出，如一个女人的身体，将大汉紧紧的包裹住，男人低沉的吼叫大声的求饶，“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对你动了心思，饶了我，饶了我吧！”
整张椅子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将大汉包裹起来，从脸，身体，到四肢，最后如一张人形的棺材，封住了大汉周身，直到他快没呼吸。
想到他之前对女人的所作所为，如此就死了，简直太便宜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张皮突然松开，我以为她已经将那大汉杀死，没想到的是，她终究没有下得了手。
那突出在皮下的人影转而向我扑了过来，整只手紧紧裹住我的手，火烛熄灭，我也被包裹的如蚕一般，外面的人看到这般景象，肯定以为我离死不远了。
苏梦很害怕，她还没见过这般景象，于是上来拉扯，“放开归零大哥，快放开，他是我的！”
我是她的？
这四个字逗得我倒是开心，“放心，她没想动我。”
那手中的力量很柔，像是在问候，又像是在道谢。
我转向她，“放心吧，我定不会放过这恶人，他会为你的死付出代价，你既然不想报仇，那就早日断了念想，离去吧，来世不远，定能重获新生。”
一股血色的气晕从这皮上离去，我本想着一把火将这皮烧个干净，却在下手的时候仍有些迟疑，于是拿出一捆暗红色的绳子，将它捆了起来。
这绳子是用黑狗血浸泡过的，虽然不像黑檀木盒能够封印邪祟，但是一时的束缚还是没什么问题。
我将这人皮拿在手中，算是又了了一桩怨念。
“大师，好了？”莫大发双腿发软，悻悻的问道。
“嗯，暂时吧，这皮我就拿回去了，那椅子的其余部件你也烧了吧，如果没什么意外，莫掌柜这两天就能好转了。”
“谢谢，谢谢大师，这是什么皮啊，这么邪，”莫大发人高马大的，胆量却没多少。
“人皮！”我缓缓说道。
听到到这两个字，莫大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想着莫一笑一直坐着一张人皮，还说感觉被人抱着一般，就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屠夫便是凶手，他杀了人之后，将人皮卖给了店铺，才做了这把椅子，你有空把他送去巡捕房，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不然那冤死的女人或许还会回来缠着莫老爷也说不定。”
这句只是我随口说的，可没想到莫大发却信以为真，当即就送他离开。
我也无心留在这里，带着苏梦回去了，这回没走前门，我们不想再闻那大烟的味道，就从后门离开了。
回家之后，我便将这人皮封在了黑檀木盒里，锁上之后，写上“沉魂椅”，摆在了架子上。
回想着坐在椅子上的感觉，真的好似灵魂沉寂了一般，这种体验十分独特，却不想再有第二次。
细细想来，莫掌柜对于这人皮椅子的依赖，就好像烟客对于大烟的瘾性，任何贪欲一旦过量都会变的扭曲，最终殃及的都是自身和身边的人，人世本就如此。
“归零大哥，刚才为什么不烧了这皮，还能省个箱子？”
“邪祟并不都是恶的，就好像人既有怨念也有愿念，这人皮也是一样，另有一番心酸，所以还是用盒子封住就好，真的遇到恶的邪祟，到时在灭了就好。”
“哦，归零大哥，你好温柔啊，”梦儿笑着，很甜很甜。
“是吗？呵呵，还行吧，午饭想吃什么，我去做饭了，”本想出门买菜的，没想到遇到这么件事，现在家里剩的只有青菜豆腐。
苏梦很配合的说道，“青菜豆腐，今天吃顿好的，只吃豆腐，不吃青菜。”
“好的，等着啊！青菜留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