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河满门被灭，这一消息瞬间惊动了整个川蜀，作为鬼城酆都的巡捕总长，居然被邪祟屠杀满门，这也就意味着将会有新的总长前来接替。
巡捕总长本是个油水很多的职位，只是这酆都的巡捕总长却不是这么好做的，毕竟你捞了再多的油水没命花，还不如在一方贫瘠之地好好待着。
自从寻了用五行四象图招魂的法子，我只用了那一次，毕竟招出来的东西万一怨念很深，我一个人也控制不了，所以我便给自己下了禁制，除非是万不得已，不然还是不要用这法子招魂。
之前莫大发将找到的二十多个酒缸，连同里面的人彘全部送回了医馆，可把莫晓玲吓了一跳，整整哭了两个时辰才消停，她这眼泪，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则是悲痛，毕竟看到这么多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变成这番模样，心里肯定不好受，为了保住她们的性命，减轻他们的额痛苦，莫晓玲几乎用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可最后也只是恢复了她们的听力，一部分眼睛受伤较轻的恢复了视力。
之后莫大发在酆都和周边县城贴了寻人告示，希望这些姑娘的家人看到之后，将她们接走。
看到了告示，也的确来了不少人，可是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心里根本不敢认，这要是带回家，还不得养着一辈子，很多人摆摆头，说认错了，不是自己的女儿。
当然也有一些情深义重的，看到自家姑娘变成这般模样，哭成了泪人，之后莫大发给了这些人一笔钱，并派下人将他们送回家。
足足过了大半个月，这些生活无法自理的姑娘还剩了十个，见实在无人认领，莫大发则在酆都东郊买了个宅子。将她们安置在那里，并且雇了十几个丫鬟，重金照顾这些可怜人。
至此，骇人听闻的人彘酒香的事情才告一段落，酆都也暂时安全了一阵。
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云霾，天气依然渐渐热了起来。
最近的饭菜都无法搁置，所以我和梦儿每天都上街买菜，最近肝火太旺，索性就选了几样清淡的东西，除了平时喜欢的青菜豆腐，还多买了些五谷，准备煮粥。
可这卖五谷的摊位前却莫名其妙多了股臭味，“归零大哥，这是什么味道啊？”
我摇摇头，这味道臭的特别，我平时也没怎么见过。
那卖五谷的老人却摇摇头，“这味道大概有几天了，我也找过附近的邻里来看过，只是他们也找不出东西，唉，真是倒霉，偏偏在我的摊位前，害的我这几天的生意特别差。”
“是吗？”我抓了把大豆放在鼻子上问了一把，又抓起黑米闻了一下，确定这味道不在这些粮食上面，便说了句，“各来半斤吧。”
“好好，”老人小心的惦着称，最后每种谷类给我称了半斤，只是离开的时候，我却始终不知道这味道是哪里来的。
两天后，我门又出了门，只是这次刚一出门就闻到一股香气，和前两天的臭味简直是两个极端，香气怡人，不知飘向何处。
我和梦儿出门的时候刚过正午，此时也是街市最热闹的时候，而这香气则成了街头巷尾讨论的重点，等我刚巧路过之前卖五谷的铺子时，原先的那股臭味也彻底没了。
不过这时，几个巡捕推推嚷嚷的走了过来，我认得人群中的黄埔，段天河死后，依旧没有新的巡捕上任，所以就由他暂时领导巡捕房。
毕竟相识一场，我也就打了个招呼，“黄捕头。”
“啊，是归零师傅啊，出来买菜吗？”
“嗯，看你们这么大阵仗，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我见莫大发不在，也没多问，就只问了这么一句。
“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死了个人，我们接到通报，就叫上人一起来看看，归零师傅有兴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是人做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说很惨，而且和这满城的香气有关，莫公子等会也会来。”
“香气吗？”梦儿似乎更感兴趣，起码比我感兴趣，“那就去看看吧，方便吗？”
“没什么方不方便，归零师傅感兴趣就来吧，说不定可以提供一些看法，也能尽早的解决。”
“那好吧，”我本来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这香气和之前的臭味倒是挺奇怪的，我便想去看看，梦儿兴致也不错，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跟着黄埔一路到了住宅，很普通的一间屋子，不是大户人家，房里的摆设倒是典雅，四周花花草草，文书字画，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朴素，身材矮小却很匀称，粗布麻衣穿在她的身上也别有一番韵味梨花带雨的是个姑娘，另一个大汉，热的只穿了一件短衫，一身的横肉，应该是个苦力。
黄埔走到那姑娘面前，“是你先发现的死者？”
“是的是的，”一看到黄埔有些凶恶的表情，姑娘有些被吓到，哭肿的眼睛立马保持镇定，“我中午来给姐姐送饭，当时怎么开门都打不开，最后找了大哥来帮忙，这一撞才把门给撞开，看到姐姐...死了，死相很惨。”
“很惨？”黄埔走进屋子，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连忙拍着胸脯，我见他这副模样，也一同走了进去，果然看见一个女子躺在地上，整个屋子都是一股香味，这香味正是从今早开始便一直飘散的味道。
她的双眼和嘴巴都被白布勒住，双手覆在身后，鼻子上沾着些鼻涕。
手腕用麻绳捆住，只是困得不是很紧，双脚也被一条粗大的麻绳绑了起来，脚踝上的绳子勒的厉害，导致那里额勒痕最深，脖子上有一个刀口，刀口浸满了鲜血，身下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这番情景看起来，简直就是有人将她绑了起来，之后在她的脖子上开了个刀口，然后任凭她体内的血流干而死。
而卧室的房梁上也有一处绳子摩擦的痕迹，这也就是说，她死前是被倒着掉在房梁上的，杀了她的人一定很憎恨，憎恨到要看着她受尽折磨，此外，她手脚上的指甲也全部被拔了下来，俗话说十指连心，这杀人者和女尸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让他下此毒手。
我进屋之后，除了尸体，同时也寻找这股香气的来源，可整个房间所有的花草多不是这种味道，最后我俯下身子，在这女尸的身上闻了一下，最后终于找到了香气的来源，正是这女尸的鲜血。
不过也很明显，这么繁琐的杀人手段肯定不会是邪祟，虽然有些邪祟也会做出残忍的事情，让死尸受尽折磨，只是不会这么拖沓，也不需要借助绳子，白布之类的。
“怎么样，归零师傅，看出什么了吗？”
“人为的。”
“是吗？那就好，”黄埔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再面对那些恐怖的无解的东西，不一会，莫大发也来了，看我在这里，便打了个招呼。
简单的说了想法之后，我便打算回去了，反正之后的事情自有他们巡捕去做，我还是安心的回家做饭伺候老婆好了。
不过离开前，我看着门口的姑娘，问了几句，“你之前知不知道你姐姐身上的血这么香？”
“香？你是说这味道？”她摇了摇头，“以前从来不知道，而我也从来不知道姐姐的血是香的。”
“你姐姐死了起码有一天以上，你怎么今天才给她送饭？”
“这倒不是我不送，平时姐姐都会去我家吃饭，可昨天没来，今天上午也没来，所以我就想着给她送过来，只是没想到，送来之后却是这副模样。”
“你们家里有几口人？”
“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只有大哥，姐姐，和我三兄妹。”
“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吧，麻烦了。”
“不用，请你一定要找出杀了姐姐的凶手，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她死了，我......”姑娘之前哭干的眼眶再次湿润。
“这个放心，巡捕会调查出真相的，你姐姐一定能沉冤得雪。”
“嗯，”姑娘点点头，我则带着梦儿离开了。
只是离开的时候看了眼一旁，姑娘所说的那位大哥，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梦儿见我还一直回头，便掐在我的腰间，“还看，她这么好看吗？”
“疼疼，我才没有看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有古怪，可又说不上来。”
“人的血是香的吗？我还从不知道。”
“这个我也无法解释，只是事实却是如此，不过这女子死的太惨，我们还是不要介入了，毕竟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稳生活，这些人为的事情还是交给莫大发他们去处理，我们就好好的晒晒太阳，走走停停的，也挺好。”
“嗯，那好吧，先回家吃饭，我都饿了。”
“好嘞，今天想吃什么啊。”
“都行。”
回家之后，简单的做了点吃的，之后享受着现在的安宁，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挺快。
晚上，我们去了怡红楼，每次都是临时有事才来找萧夫人，任我脸皮再厚，被她扇的耳光再多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拉着梦儿去了楼里，此时的萧夫人仍旧一身火红的装束，只是天气热了，此时的她衣襟滑落，露出白皙的香肩，裙摆飞扬，纤细的双腿展露风华，面前一台古琴，在她手指的拨弄下，奏出天籁，此番景象，倒和之前那天仙模样不甚相同，此时的萧夫人更像是一个沉迷江湖的侠女，琴声侃侃，我自飘零。
一曲琴声作罢，她举起酒坛，酒水扬长而下，她则妩媚的一笑，“琴瑟潇潇水易寒，浊酒淡淡心人暖，江湖作罢风雨云，不如青篱美人乡。”
“好！”有文，有貌，有才，懂曲，懂心，懂人，如此一人在这怡红楼被捧成了明月，萧夫人也乐得自在，感觉这种生活正是自己想要的。
当然，在这里没人把她当成娼妓，男人只为一睹芳容便心满意足，根本不愿也不敢对这样一位超脱俗世的仙女有非分之想。
当然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两个月前，萧夫人刚来的时候，的确有一个富家公子看上了她，愿意花重金买她一夜，只是找了十几个打手连萧夫人的手都没有碰到，之后更是被打的落荒而逃，要不是王婆阻止，这些人肯定都会命丧于此。
萧夫人的琴艺结束之后，又到了怡红楼传统的表演，倾歌，弄舞，美人，斟酒，只是比起萧夫人实在是差的太多。
萧夫人下台之后坐到了我的面前，神情冷淡，“怎么，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会带着梦儿妹妹来这？”
“啊...没什么，我们是专程来看萧夫人的。”
“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有求于我？”
“不是，当然不是，今天真的是来看您的。”
“好吧，反正我也不在乎，只要梦儿妹妹来了，我这心情自然就好了。”
梦儿笑笑，“萧姐姐，你原来不止会吹笛子，连古琴也弹得这么好。”
“是吧，其实我也是刚刚接触没多久，想着两个月以来，每天都吹笛子，有些过于平淡，所以前天就花了点时间学古琴，还算马虎。”
两天？刚才那天籁般的琴声居然只花了两天就学会了？
我看着萧夫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虽然她本来就是一个男扮女装的怪物，可我真的是恨透了她，实力这么强，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长得风华绝代，好在她喜欢男人，如果真的喜欢女人，恐怕世间还真没人能逃得了她的掌心。
看着她和梦儿聊得开心，我也识趣的离开，一直到深夜，怡红楼打烊，我才带着梦儿跟她道别，回了家。
这几日过的舒坦，真的是好久没有享受过这般惬意的生活，直到一天早上，我看着一群巡捕压着一个姑娘从门前路过，这姑娘看的眼熟，正是那天惨死女尸的妹妹，可她现在却被巡捕抓走，这...是怎么回事？
我找来一个巡捕问了一下，他看到是我，一时也没了脾气，“归零师傅，你不知道，她就是杀了自己姐姐的凶手，为了个男人，唉，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