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昏黄,这是极寒天气来临前的征兆。大块大块的碎雪像的天空极不舒服地从胃里吐出的大砣大砣秽物。冻风把大地裹得更紧,阵阵咆哮像野兽抱着树在摇动在噬啃,地底明显感觉到在震动和撕裂。冰雹已变成拳头般大小开始砸下来,打在坚硬而厚实的冰面上又像碎石一样飞溅开去。在远处冰川的顶空笼罩着一层层闪着黄光的雾。它时明时暗,倏忽穿梭,里面夹杂着电闪雷鸣。大海更是沸腾般翻滚,里面像巨兽的浮冰忽而跃出忽而隐没,浪花拍击上千丈高,巨大的海腥味四处浓郁地弥漫。
二十四人仍像钢砖一样整齐、肃穆,一声不吭地矗立在天寒地冻之中。
这样恶劣的天气,既使身配特殊保暖装置的捉云也略感肢体被寒气侵入,他石雕般咬着牙坚持着,整张精致俊美的脸上清澈明亮的眼睛在扑闪着。他在暗暗地跟恶劣的天气较劲,也在与神秘的北冥洞是否出现打赌,他是个性格倔强的人,他平常都非常相信自己的运气。
当曼妙的闪着黄光的雾气快扑至眼前巨大的冰川断裂带时,海平面剧烈地抬升,中央慢慢出现一座蓝鲸背脊般的小型冰山。随着时间推移,海水越来越猛烈,水平面抬得越来越高,冰山露出部分越来越多,显得越来越巨大。
“嗯,应该是它了!”向来冷静的牙奴情不自禁地从嘴里嘣出这句话。大家听后心里顿生欣喜,萧杀的空气变得快活起来。“怎么,传说中的北冥冰山快出现了?”站在捉云左边的红衣女孩低声问道,语气丝毫没有遮掩兴奋之情,漂亮的大眼睛流露出无限迷恋的神情。“应该是!”牙奴这一次肯定地道。“太好了!”红衣女孩听后更加高兴,差点就跳起来拍小手了,秀丽的脸颊红通通的显得可爱极了。“补雅红,你听说过这个地方?”牙奴瞥了她一眼问道。捉云一直没开腔,他的瞳仁清澈如水,两眼紧盯着正在缓慢浮出海面的巨型冰山,
“是的,牙奴叔叔。”补雅红很诚实地回答。“在我小的时候,祖父就告诉过我,他说北冥冰山并非因为天气寒冷而形成的极地冰山,而是因为地壳运动而产生的世上最大的水晶体,形成于亿万年前。由于它长期在五湖四海中飘浮不定,所以很难被人们发现。我祖父还说它是人间最瑰丽的冰山,它的内部完全由最精美的水晶构成,里面到处晶莹剔透,璀璨无比,是世上唯一的最美丽最圣洁的地方……哈哈,当然也是我们女孩子最羡慕最神往的地方了!”
牙奴并不介意补雅红满脑子都装着对北冥冰山的迷恋,她才十四五岁,正值对任何美好事物都充满憧憬的豆蔻年华,迷恋世间稀奇美好纯属正常。他看了看讲得兴奋异常的补雅红,并不想打断她的讲话,只是最终在另一个好奇心趋使下,他打断了她,淡淡地问道:“你的祖父是谁?”问话时他尽量使语气趋于平稳和自然,不留丝毫刻意的痕迹,因为北冥冰山是神秘的,但她知道。
“补意!”补雅红仍沉浸在北冥冰山开始出现的惊喜之中,很快速很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女孩,就好像浑身只俱备漂亮和追求美好这两大特点似的。“补意?”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牙奴听后补雅红的回答,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幸好他反应及时,惊叫声还没崩出口就被他硬生生咽回肚子去了。但尽管是这样,他诧异的神色还是被身边的捉云捕捉到了。牙奴发现捉云已注意到自己,只好把这个话题暂放一边。
捉云扭头瞅了瞅牙奴,清秀的眉头皱了皱,面露疑惑。自小在他心目中,牙奴叔叔就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江湖涉及甚深,黑白两道交谊甚广,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人物。为什么区区一个叫补意的人就会令他神色乍变呢?捉云一下子犯了糊涂,但他还是忍住没把疑问说出来。他想今后有机会时再好好询问。看着眼前越升越高的巨型冰山,他巧妙地转换了话题,赞道:“哇,果真是世上极品,晶莹剔透之极!璀璨之极!”显然,刚才补雅红的话他全听见了。接着他又故作好奇地发出疑问:“但它真的是北冥冰山吗?神秘的北冥洞究竟在不在它里面?”
在碧波滔天的海洋中,浮出水面的冰山已有十来幢楼高了,仍在继续抬升。一些房屋大小的浮冰被它高高顶起,然后又轰然堕海。这座巨型的冰山果然与其它冰山不同,它白皑皑的不但非常通透,而且湿漉漉的表面细腻润滑,全身映射着寒彻人心的微光。如果眼睛仔细些,就会发现它像极了坚不可摧的晶莹冰玉。它无论怎样与周围的浮冰撞击,非但棱角完好无损,而且通体未曾有一丝半条裂纹。
牙奴盯着海面冒出来的巨大冰山观看了一会儿,果断而兴奋地再次说道:“这绝对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他的话让这二十几个矗立在冰天雪地的人一下子活跃起来,完全忘记了空中拳头大小般的冰雹和石块般的碎雪。他们没想到老前辈几十年辛苦寻找的神秘北冥洞就这样轻易被自己找到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被挑选来也没白奔波一场。(这二十来人都是雪崖洞府捉天洞主在三十多个洞府认真挑选的,是各个洞府年轻一代中的精英。)
其实在这些人中,最高兴的要数捉云了,他第一次接受父王委以的重任,没想到一下子就完成了,他想不通究竟是自己运气好还是寻找北冥洞本来就是件简单的事儿。他如堕五彩云雾,高兴万分。不过高兴归高兴,面对体积庞大、通体坚硬且无半缕裂纹的北冥冰山,这北冥洞在哪儿呢?他很快陷入了深思。然而,身边反应极快的牙奴仿佛一下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不一会,牙奴就对兴高采烈的人们提醒道:“待会儿北冥冰山升至我们头顶高时,大家只管往上面冲,切记不可怠慢,否则错过了时机就会葬身鱼腹!”
听罢牙奴的话,捉云心中最后一丝疑虑被打消了,他自小就非常相信牙奴的话,这倒不是因为牙奴到过北冥冰山,牙奴从来没到过,这一点捉云心里清楚得很。他相信牙奴是因为牙奴三十多年如一日地对父王忠诚、对破狼族恪尽职守的精神,所以牙奴提醒似的叫大家往冰山上面冲,捉云就相信眼前这座玉石一般的冰山就一定有洞。
捉云完全相信牙奴,可人群中就有二三个少男少女就不相信。他们直愣愣地盯着寒气逼人的冰山像盯着一个巨大怪物,面露惶恐,嘴里不时小声地嘀咕道:“就叫往上面跳,可上面润滑无比,没有地方可以落脚呀……跳上去不是送死吗?”牙奴瞅了瞅这几个愣头青,开怀地笑了,正要耐心地解释,身边突然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哈哈哈,没地方跳就往本少主怀里跳呀!”声音十分邪恶与放纵,刚才嘀咕的少女听后不觉羞红了脸。
“操刀少主,您怎么也来这里了?”牙奴眼尖,他很快就发现不远处站着真顶洞府的少主操刀,于是不失礼仪地招呼道,意在提醒大家。操刀身穿银袍,气宇轩昂,神态傲慢,腰间也悬挂着弯刀,只是刀鞘上装饰着各色宝石,显得十分精美华丽。很快,又有几十个同样装束的人向他聚拢,看来应该是他的手下。
“本少主来不得吗?我可是堂堂真顶洞府的人!”操刀不屑地瞟了牙奴一眼,不悦地道,“看来皇王老祖真的是很喜欢雪崖洞府呀,把这等关乎整个破狼族生死存亡的大事都交给捉云这个小子,真叫人愤愤不平!”“你觉得委屈了吗?我还不想来嘞!”口上并不服软的捉云撇撇嘴迅速回敬道。他对这个向来自视清高、自以为是的同龄少年素无好感,所以说话时把头歪向一边,一幅爱理不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