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紧紧抓住了李颀的胳膊,几乎是鼓足最大的勇气才颤颤的吐出几个几个字,“什么病?”说完这几个字,暖暖忽然感到有些虚脱无力,额头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是肺癌”李颀缓缓地吐出三个字。李颀刚说完,暖暖只觉得眼前一黑,霎时间天旋地转,她颓然无力的一下瘫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呆呆的看着李颀。此时的暖暖似乎觉得天好像在塌陷一样,没错,李颀对于她来说就是天,就是一切,而现在这片唯一的天正在无情的塌陷……
李颀看着王洛冰接着说:“洛冰,你知道吗?在我的检查结果出来后不久,你就提出去日本我就感到有些奇怪。我知道由于你父母的关系,你对于日本的家并没有留恋,而且和你在一起这几年,我也知道你对钱的观念是很淡的,你不会为了什么遗产去日本的,除非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当然那是我也没有自信到认为你会为了我去日本的地步。但是当我再次去医院做体检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有一个女孩儿曾经打听过我的病情,那时我就知道了那一定是你。也明白了你会日本的原因,你是为了给我筹医药费吧?“王洛冰惨然一笑,点点头,然后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而李颀笑了笑,接着说:“在那几年,你假借别人的名义给我寄钱,因为你知道我的性格,你怕我不收……”
王洛冰苦笑了一下,“要是知道你已经创立了自己的公司,我也许就不会在日本呆那么长时间了,也许好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李颀一笑,“也许吧”回头看了一下暖暖又接着说:“你回来后马上提出要和我结婚,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也许明白了。不过我的内心还是很矛盾的,我是知道我的情况的,和你结婚只会害了你。”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夸奖你的伟大吗?”王洛冰脸上带着嘲弄意味的笑着,到了现在她还是那么的伶牙俐齿。
李颀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王洛冰似乎也感到自己的话有些无聊,于是说:“还有一个原因呢?”
“还有一个?”李颀一愣。
“是暖暖吧,这也许连你自己都还没察觉。”王洛冰看看暖暖说。
李颀一时沉默了,“也许吧”许久,他才吐出三个字。
说完这些话后,李颀忽然感到格外的轻松,身上就像是卸了百斤的枷锁那样舒适,他向窗外望去,他忽然觉得窗外的阳光是那么的柔和,白云是那么的活泼,连风也轻快的舞者……
沙发上的暖暖已经扑在王洛冰身上泣不成声,王洛冰轻声安慰着暖暖自己却也早已经泪流满面。现在这两个女人的心中彼此已经没有任何隔阂,两个人的心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王洛冰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我要回日本了。”李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怎么?不挽留一下吗?”
李颀说:“没有必要,你决定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的。而且,这也许是最好的方法。”
王洛冰苦笑了一下说:“你果然还是当初的李颀。”说完又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李颀一遍,好像要把他看进心里一样,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李颀静静地看着王洛冰渐渐变小的背影,此时他的心中很平静,没有任何的杂念,只是再为这个女人默默地祈祷,希望她以后的路能平坦一些。
在王洛冰走后第三个月,李颀的病开始恶化,医生告诉暖暖说也就是在这几天了。听完医生的话,暖暖一时呆在了原地,她到这时还不敢相信以前那么健壮的李颀会病倒。她的眼睛肿的像两个小核桃,整天寸步不离的守在李颀身边。李颀心疼的抚了抚暖暖的头发开玩笑说:“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粘人。”
“谁让你是李颀呢”暖暖勉强笑了一下说。李颀笑笑说:“真想看一下孩子啊!”暖暖低下头,轻轻地摸着自己微凸的肚子说:“会的,一定会的!”说完背过脸去。
李颀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拉住了暖暖的手,连忙岔开话题说:“暖暖,我想家了,下午陪我回家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的吗?爸妈也一直很想见你呢。”
暖暖一惊,以为李颀又在开玩笑,她用手悄悄抹了一下眼角,转过头来,当她与李颀的认真的目光相遇时才确定李颀不是在说笑。
“现在回家?!那怎么行,以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经受得住那么远的路程?”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那点路程应该没问题的。”李颀笑笑说。
暖暖摇摇头说:“不行,再过一段时间吧,等你痊愈了,我们两个,不,再加上我们的孩子,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暖暖仿佛要哭出来似的,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李颀轻轻握住暖暖的手柔声说:“还是现在去吧!”李颀说很坚决。暖暖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颀,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逐渐的蔓延开来……她终于缓缓地点点头说:“好吧,但是有一个人必须也要去。”
“谁?”
“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暖暖有些神秘的说。
这天下午李颀格外的精神,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好像又恢复到了以前那个踌躇满志的青年企业家的样子。本来就李颀的病情来说,医院方面是坚决不允许出院的,但李颀却坚持要出院,甚至还拔掉了输液的针头。医生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病人,最后也只得点头妥协。
简单的行李打点好了之后,李颀急着要出发,暖暖说:“再等一个人。”李颀感到奇怪刚想问那个人是谁,忽然门一开,从外面走进一个人。当李颀看清眼前这个人是谁时,他不禁吃了一惊,“洛冰?!怎么是你,你不是回日本了吗?怎么……”
“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王洛冰笑着说。“岁数也不小了,怎么在这方面还像根木头似的。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还能忍心走吗,再说暖暖这情况也需要照顾啊。“李颀知道这时再说什么感谢的话都会变得苍白无力,于是他笑了笑说:“我们出发吧!”
火车上,三人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象有说有笑,特别是李颀竟好像没有生病一般。李颀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有些感慨的说:“记得第一次离家的时候,也和现在的感觉差不多,既兴奋又不安,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你们两个。”李颀看着王洛冰和暖暖笑了笑,又加了一句说:“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暖暖的。”
暖暖笑着说:“是吗?那我倒要好好看看。”王洛冰也笑着说:“来的时候是一个小婴儿,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大美人,而且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看着暖暖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王洛冰说完不禁有些黯然伤神。
李颀向窗外望去,外面的天色还是阴沉沉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李颀这时忽然想到了很多往事,他想到了自己当年也是成这趟火车出来闯天下,父母当年洒泪分别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母亲飘飞的白发,父亲刀刻般的皱纹以及那锃亮的铁轨,此时都一幕幕的向他袭来,并且变得愈来愈清晰,一切竟好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这不禁使李颀想到了自己这一生,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学生到如今的跨国公司的总裁,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他李颀只用十几年就得到了,这当然要靠机遇,但更多的是艰苦的打拼。虽说现在李颀什么都有了,不过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和遗憾。失落什么?又为什么遗憾?李颀自己也不知道。
三人都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就此沉默不语了,唯有火车毫不疲倦地向前奔着……
忽然李颀感到车速好像慢了下来,向外一望,眼睛顿时一亮。他转过头来兴奋地对王洛冰和暖暖说:“快看!到了!”两人都感到奇怪,“到哪了?”王洛冰问。李颀用手指着前方高兴地说:“是车站!到那个车站了!”“车站有什么稀奇的……”王洛冰还没说完,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难道是……”李颀点点头,笑着说:“没错!”李颀向暖暖望去,却发现暖暖也正用一种兴奋的目光看着自己。
三人不约而同的向车外望去,果然在前方似乎有一个破落的小车站,孤独的伫立于天地之间,背影显得是那样的孤独……
车到站了。三人下了车,仔细打量着这个破落的甚至有些寂寞的小站。李颀叹了一口气说:“它比当年更旧了!”在李颀的记忆中,这个小站一直是旧友般的存在,因为他是在这里遇到暖暖的!李颀不禁忆起当时的情景:嘈杂的人群,有些灰暗的天色,比现在稍好一些的小站,以及那个在自己眼中有如圣婴般的小婴儿……李颀到现在也不清楚当时的暖暖为什么会那么的吸引自己,只知道当看到当时她那黑水晶似的眼睛时,自己的心就被它完全束缚住了。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暖暖虽然是被自己的父母抛弃的,但是多年来暖暖对于自己的父母不但没有一丝的怨恨,甚至还有一些感激。因为如果不是父母的无情,那自己就不会遇到李颀,自己的一生也许就会像别的女孩那样平凡的度过——在父母的溺爱下成长,然后上学,工作,交男朋友,结婚,生孩子,然后静静的老去……暖暖庆幸这样的事没有发生!
三人正在谈笑着,忽然面前一个年轻的妇女抱着孩子急匆匆的走过。那孩子好像不怎么喜欢这种天气一直在哭个不停,年轻的母亲一边哄着孩子,一边低声咒骂着这糟糕的鬼天气。李颀忽然觉得这个妇女的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感觉到李颀的目光年轻母亲也回过头来,奇怪的看着李颀,李颀更觉得她眼熟了,那细细的眉毛,淡淡的眼线,瘦高的的抱着孩子的身影确实像极了李颀记忆中的某个人。李颀几乎要喊出声来,但那妇女却只是轻轻撇了一眼李颀就回过头去,接着有一声没一声的哄着哭的越来越厉害的孩子……“怎么了?认识?”王洛冰说。李颀忙回过神来,笑了一笑说:“哦,不是,好像认错人了。”王洛冰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三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许久没有说话。“当时的暖暖也就那么大点儿”李颀忽然说,说完用手比了比,补了一句“就这么大!”三人于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看来三个人想的是同一件事。
“呐,李颀,问你一件事,你可要照实说。”王洛冰忽然认真的说。“什么事?这么严肃。”李颀有些奇怪的问。王洛冰说:“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管如实说就行。”
“好吧,我会照实说的,你问吧。”李颀笑了笑说,但还是有点不放心,王洛冰的伶牙俐齿的自己还是深有体会的,要是她问些自己难以启齿的问题,那自己可有的难堪了。“不过不许问些奇怪的事。”李颀又加了一句。“真多心,放心吧,不会问奇怪的问题的。”王洛冰故意有些嘲弄的说。这时暖暖笑着说:“你就别怀疑了,快让洛冰姐说吧。”
“你看人家暖暖多大方”王洛冰更加得意的说。李颀只好无奈的耸耸肩,做出我投降的表情。王洛冰笑了笑说:“好了,好了,不给你开玩笑了,你可要说真心话。”李颀也认真地点点头。王洛冰深呼了一口气然后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你没有遇见暖暖,或者遇到也没有领养她,那你认为我们俩现在会怎样?”王洛冰一口气说完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颀。
李颀没料到王洛冰会这么问,他想了一下,然后认真的说:“那我们也许早就结婚了,甚至现在也许早有了自己的孩子。”听完李颀的话,王洛冰再也忍不住心中狂涌的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颀一时呆了没料到她竟会毫无征兆的突然哭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而暖暖却走过去轻轻揽住王洛冰的肩,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洛冰姐,真的谢谢你……”暖暖的话也有些哽咽。暖暖明白王洛冰对李颀的爱是丝毫不亚于自己的,但由于各种原因,李颀最终选择了自己,此刻的她当然清楚的明白王洛冰哭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