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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现世的温暖(四)

把若夕安顿好之后,子旭赶紧出去给冷风打电话。

“风,你那边怎么样?”子旭压低声音,眼望着门口。

“蓝商,走到时候是微笑的,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他现在应该和蓝羽见面了。”冷风安静的诉说着,像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子旭敏锐的察觉到冷风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些多愁善感,不,应该说是有了感情,声音中暗藏着一种落寞的感伤。

“冷风,你小心一点。”

“没事,我很好,我把后续的事办好之后就回去了,若夕那边你照顾好,千万不要让她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很好,其实很差,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这点你不说我也明白。”子旭忽然急躁起来,一直以来不去想的问题忽然被提起来,子旭心里有着莫名的恐惧和愧疚。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在一片死寂中两个人各怀心事,子旭按断了电话。

从知道真相那一刻开始,悔恨就已经蚕食着自己的那颗罪恶的心,却总是自欺欺人的去刻意的忽视甚至给自己编织着那些美好却虚无的谎言,去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去逃避自己犯下的罪行。但事实总是,有一天,不得不坦然面对那些罪恶,给自己心灵予救赎。

只是自己想要救赎的时候还有机会吗?这是一个怎样可笑又可悲残酷的玩笑。一个精心布置的圈套,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子旭的眼睛酸涩的厉害,一种懦弱的无力感深深的涌了出来。

吃完晚饭后,若夕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子旭敲门,若夕慢慢的去开门,倚着门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晚吗?这才几点呀?”子旭无奈又好笑的说。

“我要睡了就是晚了,你有事吗?没事我关门了。”若夕说着就做关门状。

“别,别啊,”子旭用手撑着门,“我怕你不习惯,今晚陪你。”

“不要,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若夕坚定的摇头。

“别啊,我说好要好好照顾你的,你看你都睡了好久了,我陪你聊聊天总是很好吧?要不你一个人多无聊啊,是不是?”

若夕想了想,说:“那我想知道以前的事,你能告诉我吗?”

子旭轻轻的皱了一下眉,有些迟疑。

“那我关门喽,晚安。”若夕趁子旭失神的空隙便使劲的关门。

“别关别关,好好好,我给你讲好了吧?真拿你没办法。”

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若夕用手撑着头,催促子旭快讲。

“你想听什么呀?”

“我想知道我父母的事情。”

“蓝商,不,舅舅没告诉过你吗?”

“说过,但是我想听你说啊?”

“他说怎么说的?”

“他说我父母感情不合离婚了,在办手续的路上出车祸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但是但是——”若夕的声音黯淡了下去,“但是,我想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你不知道一个失忆的人的痛苦感觉。可是我没次问舅舅时,舅舅都不再多说,最后都不许我问了,你能告诉我吗?”

子旭没有立刻说话,若夕有点急,“喂喂喂,你到底说不说啊,你不说就出去,要不小心我一脚给你踹下去。”

子旭失笑,“那我每天都给你一点以前的事,你答应我每天都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看情况,现在你先说,快点快点。”若夕不耐烦的催促着。

“好吧好吧,原来我是这么怕老婆的人啊,其实你母亲是一个非常优雅冰雪聪明的才女,你要是和你母亲一样就好了。”子旭忍不住的取笑若夕。

“要你说以前的事,你会不会说啊,想不想说啊?”若夕踹了子旭一脚。

“哎呦,疼死我了,你谋杀亲夫啊,好好好,我说好了吧?”

子旭看着若夕没有反驳,更开心了,就讲起了,不,是半真半假的说起了以前的事。

“你母亲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女子,满腹才情,但是遇人不淑,你父亲,嗯,怎么说呢,是一个混蛋,哎,别踹啊,你想不想听真话啊?”子旭威胁着有些不高兴的若夕。

“好,你继续讲,但是你一定要说真话,要不我再也不理你了。”

“必须是真话啊,我对你说的那句不是真话啊?好,那我讲了。

本来,你父母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只是你那个父亲过于贪心,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缠绕不清,你母亲又是一个对感情有洁癖,极为刚烈的女子,所以就离婚了,没想到在路上出了那件事。”

子旭看着沉默的若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能告诉若夕过多的细节,过于详细的东西,过去的事情埋藏了太多的肮脏和罪恶,能不翻起就不翻起,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是最好的选择。

“是吗?原来是这样,他们当时没有考虑过我吗?”若夕平静的说着,没有悲喜。

“正是为了你,你母亲才选择离婚的,她要你生活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没有肮脏,没有肮脏,没有纷扰,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这是你母亲对你的希望与企盼,如果你现在过得不好,所有人都不会心安的。

所以,若夕,为了你母亲,为了舅舅,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你忘掉过去,快乐的生活好吗?不要让那个早已经过去的过去染指你现在的生活好吗?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若夕趴在床上不说话,子旭轻柔的拍着若夕的后背。

“好,我会好好的生活,不再纠结过去,但是过去的事情我还是想知道吗,你就当给我讲故事了好吗?”若夕的声音从床上挤出来,闷闷的。

“好,若夕,谢谢你,谢谢你答应和我重新开始。”子旭高兴的都有些语无伦次,胳膊从若夕的脖颈处伸过去,哄着若夕睡觉。

“喂喂喂,你别乱动啊,保持距离。”若夕不满的说。

“放心,我又不会吃你,我更担心自己,怕被你兽性大发给吃掉,喂,要踹轻点踹啊。”

慢慢的若夕渐渐的睡着了,子旭觉得自己宛如重生了一般,心一直兴奋的“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摸着若夕陶瓷一般细腻光滑白皙的脸颊,子旭觉得这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没有一丝的杂念,有的只是劫后重生一般的幸福和感动。

“若夕,我爱你,晚安。”

若夕终于安稳的睡着了,四周是满溢的温暖,她不知道此刻她腹诽埋怨的正在度蜜月的舅舅此刻却在绝望的海边安享着那份孤独和绝望。

冷风独自站在海边,吸烟的感觉很飘逸,淡淡的烟草味让自己变得更为清醒更为寂寞,寂寞?冷风冷冷的笑了笑。

海腥味的海风带着凉意不断的吹了过来,冷风觉得自己变了,变成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了,不再对谁都是一脸无害的笑意,但是实质上却有着最为冷酷的冷漠和阴沉,不羁的背后是一种冰冷的残忍,谁好谁坏甚至是谁生谁死都是看自己的心情。

自己研制过的药数不胜数,害过的人也不计其数,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过丝毫的恐惧和后悔,可是现在一闭上眼睛就能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浓的让自己都感到绝望,自己的心是一种凉飕飕的疼,随着心脏的跳动,血液带着这种冰冷的绝望游遍了全身。

帮蓝商整理销毁遗物时,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痴情的人的一厢情愿,可是自己却莫名的感觉到了感同身受,蓝商一大部分时间都是活着自己可悲可怜的幻想之中,可是自己却羡慕的要死,因为即使是自己想编织着一个那样的梦也没有资格,那是一种玷污,所以自己便只能活在冰冷的现实之中,连一根希望的稻草都抓不住,是的,抓不住。

明明绝望的要死可是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明明内心在乎的快要窒息,表面上却还是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

明明知道是一个劫难,却犹如扑火的飞蛾,孤注一掷的向着比死亡更绝望的地方飞翔,让自己作茧自缚,最后形神俱灭却仍然欲罢不能。这大概就是在劫难逃的生动注解吧?

呵,冷风冷笑了一声,透着苍白的无力和绝望,那一声冷笑被阵阵的海风吹散打乱,最后消弭在空旷寂寞的海面上。

冷风抓起一捧细沙,沙子在风中肆意飘扬纷飞,最后一点一点的又归于沙滩。

“看来什么都有定数,怎么挣扎都是在做着无用功,”冷风淡淡的嘲笑着,只是不知道在嘲笑着谁。

“最美的黄昏后,永远都是最漆黑的夜,可是最漆黑的夜过后却迎不来最温暖的清晨,最欢愉的背后,是最无望的虚空,最无望的空虚背后却没有希望,而是长满了根植于心的绝望,我们都是可怜人,谁都逃不过的定数,如果死亡真的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无比的美好,不会如想在一般不堪,因为如果那样,世界上还有摆脱痛苦的希望。”

烟雾随着海风散在空气中,冷风觉得有一种朦胧的错觉,蓝商解脱的笑容和这烟雾一样不时的出现在冷风面前又快速的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蓝商,你到底是一个痴情的人还是一个绝情的人呢,至死也不肯放过蓝羽,生生世世都要缠绕在一起,永远忘不掉挣不脱。如果是我,我会比你善良吧?原来我还是这么善良的呢。

蓝商,无论作为你的什么人我都希望你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希望蓝羽还等你,还记得你,能下面和蓝羽相识相守直至沧桑暮年,静坐海前,观潮涨潮落,赏朝霞夕阳,笑谈浮生流年,相携而过,看遍姹紫嫣红。

蓝商,我走了,不会再来看你了,任何人也不会来了,没有人会知道这里还有一对今生没有在一起的情侣,你孤独也好,幸福也罢,寂寞也好,满足也罢。

我走了,带着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回头了。再见,再也不见,你好好安息吧,不必感谢我,因为我不需要。”

冷风冷冷的轻笑着,扔掉烟头,海风将风衣吹得有些猎猎作响,墨色的海面逐渐有了些亮的色彩,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我不需要。世间太多绝望的人在做着无望的挣扎。

冷风决然的转身,只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潇洒不复见,而那种落寞仿佛才是与生俱来,平静的海面上泛起淡淡的红光,只是再也感觉不到温暖。

海边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只有海风在不断的刮着,不知疲惫不眠不休的刮着,只是无论再怎么样也改不了什么,刮不走人世间的寂寞,刮不走人世间的罪恶,刮不走人世间****在表面或是隐藏在最阴暗中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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