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婵芸自解了足后仍安分地守在自己院子内,安玲明暗催了几次,皆被江婵芸推了过去。顾修疆中途曾遣了苏护传了几个消息,江婵芸表面应着,暗地里却压着未曾向江老爷通风报信。
“主子,您莫忘了老爷和淑妃娘娘曾交待您的事儿。”安玲替江婵芸轻捏着肩,轻声细语地劝着。
江婵芸拂了安玲的手,自个儿摘了头饰,不慌不忙道:“太子许久未至,本主便是想传了消息也无法啊。只得等了太子来,才能得到咱们想要的。”
安玲自那日之后便对江婵芸存了疑心,奈何江婵芸口紧,打探不出什么才作罢。念及江老爷同淑妃的手段,安玲认定江婵芸不敢怀有二心,也就瞒了院中事未曾告知江府。
安玲正预备说些什么,忽然听闻苏护通报太子爷到,忙藏了话,同江氏跪在地上迎驾。
顾修疆近日忙于同齐沈两家商议大计自然忽略了后院事,连带着齐钰处都未曾踏入几步,抽了空便赶往江婵芸院中交待事宜。入屋后顾修疆自然坐于桌旁道:“免,他人退下,孤同江氏说些体己话。”
安玲同江婵芸使了颜色后便同苏护等人一同退至院中,江婵芸见顾修疆来便知他恐是有事相托,低声道:“爷许久未曾入过后院,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顾修疆拿了江婵芸方才置于桌上的头饰,玩赏半晌后才道:“孤记得这簪子是你初入东宫那日云容赏给你的,未曾想你竟留至如今?”
江婵芸倒了杯茶递与顾修疆道:“妾身未入宫时未曾见过多少好东西,这簪子是太子妃赐予妾身的,妾身自然得好生收着。”
顾修疆一笑,随手放了簪子笑道:“喜欢就同孤说,库房中应有不少这些东西,且拿着就是。”
江婵芸的话顾修疆向来是信疑一半,闻言只是一笑,接着道:“孤今日前来只给你个消息,明日你告诉江府,孤暗中拉拢权臣,宫中暗藏信文就是。”
江婵芸暗了暗脸色,应道:“是。妾身明日便遣安玲送信。”
顾修疆自然知道前些日子江婵芸拦了消息的事,今夜也只是一笑道:“如此最好,莫要误了大事。误了大事,你可担不起。”
江婵芸近些日子也知顾修疆被多次弹劾,前后也被皇上训的次数不少,不免惹得多方都动了心思。江府也传了消息欲图抓住更多把柄,拉了顾修疆下马。
江婵芸听到时面上装了一副顺从模样,心中明白顾修疆无论如何皆不会因这些小事被废。别说顾修疆做事小心谨慎又心狠手辣,从不留蛛丝马迹予旁人留了线索,单单宫中那位同朝中老臣必定不会同意。
蠢货,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就是自寻死路。江婵芸心想。
顾修疆点点头,站起身转身走向了卧榻,回过头同江婵芸说:“歇息吧,孤乏了。”
江婵芸见顾修疆走向卧榻稍稍有些吃惊,纵然晓得顾修疆今夜离开的可能不大,但确定时依旧有些吃惊。毕竟自打齐钰入宫,顾修疆就没进过旁人的院子了。
江婵芸忙跟上前,伺候着顾修疆脱了外衫,又吹了烛光,本想着用些早些时候得来的香,谁料顾修疆道:“既吹了灯,便休息吧。日后少用些香料,闻着刺鼻。”
江婵芸手一顿,放了香料盒回了塌上,用手揽住顾修疆道:“爷都几日未曾入过后院了,当真不想么?”
顾修疆闻言想起日日歇在内院的齐钰,天日日冷了,顾修疆的内院燃了地笼,可后院按着规律尚不可燃。齐钰素日怕冷,加之顾修疆忙于前朝,索性搬去了内院,日日陪着顾修疆,顾修疆每个夜间也都同齐钰讨欢。只不过瞒着众人罢了。
顾修疆想起齐钰今日同他所说的话,若不是齐云容偶感风寒她放心不下,江婵芸这儿就会是苏护等人前来通报了。
顾修疆翻了身,拿去江婵芸置于自己腰上的手道:“乏了,歇吧,明日孤还需前往六部处理国事。”
顾修疆接触国事不久,这也是旁人心动的原因之一。羽翼丰满的太子动不得,但尚在发展的太子却可同其一搏。否则大皇子等人不会急着催江婵芸传消息出去。
江婵芸于黑暗中苦笑了下道:“是,爷先歇息。”
顾修疆睡去后江婵芸久久不可入睡,好不容易睡去也是极不安稳,总是梦见江老爷等人,连同她早逝的娘亲都现身梦境,纠缠着不肯离去。
待到天亮时江婵芸忙服侍顾修疆,送其出了院门后同安玲道:“过些时辰你去杏花楼问问老鸨,只说咱这有了新姑娘,功夫已到了火候,她杏花楼还收不收。”
安玲闻言神色一凛道:“是,只是若老鸨问姑娘姓甚名谁,奴才如何作答?”
江婵芸此刻只觉得头脑混沉,没了好气道:“本主哪里知道?京城如此之大,走丢的姑娘多了是,她自己命名就是。”
安玲见江婵芸面色不愉,只当是昨夜累着,忙道:“奴才马上就去,主子再歇着吧。”
江婵芸点点头,转身回了卧榻。江婵芸总觉少了些什么,却怎的也想不起,只好放于脑后,沉沉睡了过去。
顾修疆留宿江婵芸院中的消息早早传入了齐云容同沈月姣耳中,晨起请安时沈月姣笑容少了几分,齐云容也是颇为凝重。
沈月姣想了片刻,终是没有忍住道:“云容,太子留宿江氏处你可听闻?难不成这江氏又要复宠了不成?如此一来,你我又该如何?”
齐云容身子本就不适,本想着有了齐钰在宫中,顾修疆应当不会再理江婵芸半分。谁曾料不过是唤了齐钰一晚,顾修疆竟又去了江氏院中,难不成江婵芸当真有如此大的魅力不成?
齐云容咳了两声道:“这消息东宫人尽皆知,众人皆道曾风光的江良娣怕是要归来,可月姣你要明白,爷既然能捧她,自然也能废了她。你我只需精心等待就好。”
齐云容拿了知画出屋前上来的茶水品了两口才道:“有阿钰在,江氏定然没有昔日风光。”
沈月姣虽明白这个道理,却依旧担心,凭借江婵芸的本事,也并非没有可能。奈何如今齐云容如此说,也只好道:“是,这我自然明白,但终究放心不下,江氏的手段你我见过。”
江婵芸入东宫时为了夺得顾修疆的偏爱,用尽稀奇手段,也给齐云容同沈月姣带来不少麻烦。念及此,齐云容皱眉道:“今日不同昔时,你只放心就是。爷做事,向来有分寸。”说罢又咳了两声。
沈月姣点点头,算是暂且放下此事,闻齐云容咳了又道:“云容你也当照顾好自己身子。你如今的身子不可再折腾了,可得当心了。”
齐云容摇摇头,安抚式地看了沈月姣两眼说:“我的身子你一向清楚,每每天气转凉定要吃些药,都是老毛病了。莫要担心,你多当心你那两个孩子。”
沈月姣叹了口气,点点头就不再多说。一时间二人皆是沉默,顾修疆也好,江婵芸也罢,这两个人无论是谁对她们来说皆是命中跨不去的坎,也是命中的折磨。
到底是齐云容打破了沉默道:“莫想如此之多,近日你也应当接到家中消息,太子怕是用着江氏,不得已为之罢了。”
沈月姣强撑着笑道:“自然,这些日子各种消息沸沸扬扬,朝中分裂,后宫争斗,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顾修疆护着齐钰,却不曾瞒着她们。这些日子她们得到的消息不少,好坏参杂,若不是家中给着消息,怕是也慌了神。
齐云容起身拍拍沈月姣的手示意她先坐,自己则推了门走至西厢房,屋内齐钰同顾瑾漾同卧在塌上,睡得香甜。
守在门外的书落见齐云容忙道:“娘娘有何事?”
齐云容看了眼便关了门,摇摇头道:“无事,只过来瞧瞧阿钰醒了没。待她醒了,你领了她同瑾漾来正屋用膳。切莫忘了。”
交待完后齐云容便回了正屋,屋内沈月姣正盯着门,见齐云容进来二人相视一笑。
沈月姣方才想了许久,如今开口已是释然:“云容,护住阿钰,咱们便赢了。”
齐云容道:“自然。阿钰当真是你我最后的保障了。”
屋内的二人明白,顾修疆已经把日后的位置留给了齐钰,齐钰的未来早早地被顾修疆规划完整。沈月姣的孩子未来恐也只是个闲散王爷,只有齐钰的孩子才能担起重任。顾修疆如今无法给齐钰的正宫地位,日后定会加倍归还。
齐云容坐于正座,望着屋内特例燃着的地笼心想:自己身子不好,定是没有机会陪着顾修疆走至白头,待她走后,后位定会是齐钰的。不过这样也好,到底是能保齐钰一世荣华。
另一边顾修疆看着齐尚书递上来的账目道:“国库如今亏空怎如此厉害?征收的税款又在何处?”
齐尚书回道:“回太子话,今年征收税款之事由五皇子负责,奈何皇子迟迟未归,臣也不好登录在册。需得五皇子归京,臣尚可整理账目。”
顾修疆了然。按理此事应由他出面,可今日连连被参,皇帝为了打压他的势力,便派了五皇子前去江南。听闻因此事,他敬爱的大哥还同皇帝争了一个时辰。
顾修疆合上账本道:“既如此便不是尚书知过。不过父皇既命孤前来查账,孤自需竭尽全力不负父皇期待,可孤资历尚浅,还需向诸位大人多多请教。还望诸位多多担待。”
除了齐尚书外,其他五部尚书均在,众人一听忙道:“不敢不敢。”
顾修疆自桌上拿起一笔,批了昨日便定下主意的奏章,不急不慢地说:“诸位大人皆是朝中老臣或有功之臣,孤日后定是需诸位协助,诸位大人就莫要推辞了。”
顾修疆抬眼望向大皇子手下的刑部尚书,也是江婵芸的爹爹江尚书道:“孤同诸位大人定是要好生共事才能不负父皇,想来诸位也不想因办事不利惹了父皇龙颜不悦。”
江尚书感受到顾修疆的目光,也不多言只同他人一起道:“臣定尽心协助太子。”
顾修疆笑笑,让众人起身后便不再多言。早间议事罢,苏护同顾修疆走得稍稍晚了些,在回东宫的路上道:“爷,江尚书当真上当吗?奴才不是不相信爷,只是那老狐狸太过狡诈,此事不成……”
顾修疆揉揉眉眼,声音略带疲惫道:“如今孤被父皇打压,正是他们拉孤下马的好时候,况且如今五弟又颇得父皇重视,他们不会再坐视不理。”
顾修疆想起已倒戈的江婵芸道:“更何况,他纵然不入孤的圈套,定然不会疑心江氏的话。毕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
“老狐狸,早晚也会落入猎户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