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容自得了消息就让人好生备下了顾修疆爱用的饭菜,自己则于屋内思量心事,待顾修疆来时都未曾发觉。
“这是想什么呢?竟如此着迷?想来还是孤不讨云容喜欢。”顾修疆于书房看了一下午的密报,不觉时辰已晚,还是苏护提醒才想起要同齐云容共用晚膳之事。进了院子才发现齐云容竟走神至此,居然没发现自己的到来。
齐云容听到顾修疆声音才反应过来,忙上前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子,请太子安。”
顾修疆虚虚一扶,牵着齐云容落座道:“孤同太子妃用膳,你们退下就是。”
齐云容与顾修疆接触不多,感情自然没有齐钰同他般浓厚,如今被顾修疆握着手,只觉尴尬羞涩,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在顾修疆只握了一会,待屋内的人皆散去后也就松开。齐云容收回手,稍稍红了脸。
顾修疆并不在意齐云容的反应,只抬手盛了一碗汤递与齐云容道:“今日之事你应该有所耳闻。”
齐云容接过顾修疆递来的唐放置一边,静静等着顾修疆的后话。顾修疆今夜前来的目的齐云容多少猜到了些,不过是借自己同齐尚书联系,以为后续计划做些准备。齐云容从不过问顾修疆的具体计划,顾修疆说她便去做。
不言不语不问,这是齐云容这些年的生存之道。
顾修疆从袖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信封交予齐云容道:“莫要担心。今日孤被齐尚书弹劾不过是做给上面看罢了,如今你需誊写一封同样的信派人送至齐尚书手中,此事不可耽误,定要早早完结。”
顾修疆见齐云容点头继续道:“父皇如今对孤心有戒备,前厅内院你定要打点妥当,莫让有些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也莫让前面的人管的过宽。这两日辛苦你了,待此事一过,孤定有重赏。”
齐云容心知前朝利害,思索会便决定先行抄录了顾修疆给的信。齐云容走至西侧桌前,抬笔时回道:“顾忌宫内周全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臣妾不敢同太子讨赏。若太子要赏,臣妾便求太子一事。”
齐云容余光瞧见顾修疆也走在自己身侧站立说:“臣妾只有齐钰这么一个妹妹。阿钰原先在家时便娇惯,若日后有何不妥之处,还望太子海涵。”齐云容誊抄完毕,又新寻了信封装入,于信封面上写“尚书亲启”后放下笔,又当着顾修疆的面烧了原先的信才道,“太子若能多多照拂家妹,便是对臣妾最好的赏赐。”
齐云容明白,顾修疆当初为了拉拢齐尚书才许给齐云容太子妃的位置,后又因沈家壮大而迎了沈月姣,江婵芸表面为顾修疆纳入东宫的冲喜良娣,实则是后宫淑妃借了皇上手安排进来的人物。顾修疆真心相待的也只有齐钰,这一点齐云容很早就清楚。如今她向顾修疆讨这个诺,不过是为了齐钰再加一份安稳。
按着自己的身子,又能撑到哪个时日呢?齐云容于心中发出一声喟叹。
顾修疆对齐云容一向满意,今日听她为齐钰开口也算是意料之中。他料到齐云容会将赏推给齐钰,他的这个太子妃是将来后位最合格的人选,也是一个顶顶好的长姐。话至此,顾修疆将手搭于齐云容肩上,郑重说:“孤定好好带阿钰,只是苦了你。”
齐云容蹲了身回道:“臣妾不苦,嫁与太子是臣妾天大的福分。”
顾修疆闻言想起了三年前,目光一涩,他也知齐云容不争不抢,只可惜孩子也未能保全,顿了顿才说:“是孤对不住你。当年是孤未曾保全你们母子。”
齐云容闻言一愣,她明白顾修疆指的是三年的事。念及自己的无辜的幼子,齐云容顿时红了眼眶。
三年前东宫内乱,齐云容一时不查竟让人在饮食中动了手脚。幼子体弱,得了一场大病,纵然太医院倾尽全力,也只堪堪保住了瑾漾性命。齐云容本就娇弱,哪里承得住这些打击?自此身体亏空,想来以后是不能再有子嗣了。
齐云容定定神低头回道:“是那孩子福薄,同殿下无任何关系。要怪只能怪那些人了。”
那些人不用说透二人都知道指的是大皇子及其生母淑妃娘娘所掌控的势力。
聪明如齐云容哪里只会将此事怪于淑妃头上?那时东宫虽乱,但凭着顾修疆的手段,他若是不想让那些人进来,又怎会有后面的事?齐云容只当是顾修疆一时疏忽,别的她也不敢深思。
顾修疆哪里知道齐云容的心思,他只点点头安慰道:“都过去了。日后云容定会再为孤诞下皇子。”
日后又有个人说的准呢?齐云容只笑了笑,顾修疆也不想过多纠缠于这个问题,他自有他的打算。
顾修疆转身负手走回桌前,对齐云容道:“同孤一同用膳,莫让他人看出端倪。”
齐云容同顾修疆回到桌前,二人默默用膳,再无它话。顾修疆用罢膳又同齐云容闲聊了会才抬步离开。
刘嬷嬷上前端了茶道:“娘娘,太子就这么走了?您也不留下太子。”
齐云容接过茶,抿了口笑答道:“嬷嬷说笑了不是?本宫若留了太子,阿钰怕是要不开心了。她与太子才成婚,本宫怎么也不该留下她的夫君。”
刘嬷嬷闻言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齐云容明白,笑着拍了拍她手说:“嬷嬷不用忧心。本宫明白本宫所为,太子去了阿钰处也是好的。”
刘嬷嬷也知道齐云容的性子,见如此便不再劝,只赔笑着说:“是娘娘说的有理。是老奴看的浅了。”
齐云容只笑,顺便嘱托了刘嬷嬷去寻了外院的山杏来。山杏闻齐云容召便知自己又要往齐府一趟,悄声过来又趁着夜色出了东宫。
顾修疆自从齐云容处出来,方想着去寻齐钰,谁想路上遇到了江婵芸。顾修疆停住脚步,略带厌恶地道:“你为何在此处?”
江婵芸也是心中憋屈不行,自白日安玲回了她后便一直郁结于心。顾修疆从未如此待她,怎的说她也是皇上送过来的人,往日里宠爱与薄面顾修疆都给了不少,虽说一直从未让她过问东宫事,却一直是好生待着。今日的拒绝让江婵芸自觉丢了脸面,草草用过晚膳便换了衣裳于路上等他。
江婵芸故作可怜道:“爷今日都未曾看望妾身,妾身身体不适爷也未曾放于心上。妾身自知比不得齐侧妃年少貌美,可妾身陪了爷三年,爷当真一点轻易都不顾吗?”
说着,江婵芸还落下了几滴泪水。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同顾修疆杜阮,同他说些让人心软的话,何时落泪,何时低头。江婵芸被人训过,这几年更是用的炉火纯青。
顾修疆平日里没少见江婵芸如此,若放往日,顾修疆或还能顺着她的意,可今日却怎么也没兴致,后腿一步道:“你自然比不得阿钰。你身子不适孤也派了太医,若太医为无法,孤更是没有办法。孤并非灵丹妙药,你好自为之。”
江婵芸闻言脸色沉了沉,不甘心地伸手扯住顾修疆的衣袖道:“爷当真要如此绝情?妾身……”
顾修疆本就厌恶江婵芸出身,往日也看在身后之人的面上给些宠爱,况自她入宫也未曾生过事端,也算安分。却未曾想今日竟如此这般,着实让顾修疆恼火。
顾修疆甩开江婵芸的手,冷声说:“江氏既身体不适,为东宫众人考虑,即日起江氏待在自己院落内养病就是,不必再出。苏护,立刻让人去办。”
苏护忙转身去办。江婵芸呆愣在原地,当真落下泪哭闹道:“爷,爷您当真要这般对妾身吗?爷,妾身知错了。”
顾修疆说是养病,实则是关了她禁闭。江婵芸哪里能想到会是这般结果,她原想着闹一闹顾修疆就会回心转意,不再去齐钰处。她江婵芸依旧是得宠的江良娣,可今日顾修疆的所言所为,皆是在宣告她的失宠。
这若是让后宫中的人知晓了,那她就更没好日子过了。江婵芸思及此处,直直地跪了下来,梨花带雨地哭个不停。
顾修疆听了心烦,直接绕过江婵芸。跟着顾修疆的小太监们最懂主子心思,直接拦住了仍想说什么的江婵芸。安玲见此训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江良娣也是你们能拦的?还不快放手!”
几个太监相视一笑道:“良娣奴才自是不敢拦的。只是太子有旨,奴才也只是听命行事。”待顾修疆走远后几个太监往后一退继续道,“还请良娣回院。”
江婵芸无法,只得起身愤愤回了院。心中直接将今日事全数怪在了齐钰身上,齐家姐妹自此彻底成了江婵芸心中的刺,必定除之而后快。
齐钰自接了顾瑾漾便一直待在院中,晚些时候沈月姣也携了一双儿女来寻,几人共用了晚膳。用罢膳,沈月姣于屋内歇息,齐钰带着三个孩子闹个不停。
“阿钰你歇歇,闹了这么久你也不累?”沈月姣抱过顾瑾漾,用帕子给她擦了汗又喂了水,奶娘将另外两个抱在怀中,不敢让齐钰再靠近。
齐钰因嫌发饰重,自回了院内便求着书落给她换了闺中发髻,虽不合规矩,但齐钰的院子自然是齐钰做主。这会儿发髻有些松散,齐钰随意地将发丝别在耳后,接过沈月姣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才道:“同孩子玩闹自然不累。原先在家时同两个弟弟做过不少皮事,惹过不少麻烦,只求快活就是。”
“原来孤的侧妃也如此调皮,看来孤得好好教你规矩才是。”顾修疆方走至门口便听见齐钰的声音,入了屋发现齐钰的打扮像极了待嫁闺中时那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小姐,一时不由有些发愣。
齐钰听见顾修疆声音便后悔多言,忙同沈月姣行礼道:“妾身请太子安。”再抬头察觉顾修疆盯着她瞧,就又红了脸。
沈月姣一看情况便道:“夜已深,妾身先行告退。”奶娘抱着孩子同顾修疆行礼后便退出。顾瑾漾由沈月姣牵着,奶声奶气道:“父王,儿臣明日可否再同姨娘玩耍?”
顾修疆回过神,蹲下身捏了捏女儿的小脚道:“自然可以。瑾漾先回母妃处,明日父王派人接你来便是。”
顾瑾漾得了旨欢天喜地同沈月姣一起离开。齐钰站在原地,突然想起自己的打扮慌了神,还未言语便听见顾修疆的声音。
顾修疆待人皆退下后上前搂齐钰入怀,一只手宽慰般地抚摸着齐钰头发道:“阿钰这般模样当真是美极了。”
齐钰闻言偏偏头红了脸道:“此话当真?阿钰当真是美极了?”
顾修疆心思一动,抱了齐钰走向床边,散了窗帘道:“阿钰在孤心中当然是绝世美人,孤此刻便要向阿钰证明。”
齐钰见顾修疆动作便明白他的意思,渐渐地羞红了脸,伸手推了推顾修疆道:“灯还没吹呢。顾哥哥先吹了灯可好?”
顾修疆轻轻吻上齐钰的唇,离开时道:“阿钰若喜欢瑾漾那就自己添个,莫抢了云容的心头宝。”
书落本想进屋吹了灯,倒是苏护拦住她道:“此刻进去便是扰了太子的兴致,怕是要掉脑袋的。姑娘同我在外面候着就是。”
苏护看着屋内灯火摇曳笑道:“姑娘且等着,你家主子的福气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