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和爸爸的别离好像就在昨天。
在那天之后,我也渐渐的融入了新的生活之中。新的卧室,有三个活宝般的姑娘作室友;新的厨房与餐厅,每天是不尽相同的菜肴;新的书房,小巧校园里唯一算得上高大的建筑;新的浴室,容量和承载力不成正比;新的操场,每天受着太阳的炙烤……
当小小校园的某一处地砖经受了某一次的踏足之后,校园的某一个青年迎来了某些人的第一个月的结束,为期一个月的军训,也将在今天拉下帷幕。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分,我又看到了西边的太阳照射着东边的宿舍楼肩脊的琉璃瓦,这时我身侧的人群还一致朝向正在做最后的军训校验的场地,我看到了宿舍楼的肩脊,于是我猛地回头看西边斜挂的夕阳。身后是同学们对检阅仪式的尖叫笑闹,头顶上很远的上方不时传来飞机沉重的轰鸣,我望着太阳斜挂的西方,感觉好似和爸爸刚刚别离。
检阅仪式终于落幕,整个传播学院的新生围聚在一块,有的人将海蓝色的衣服和帽子扔进空中,有人将各自的教官背起扛起,有人递给我一瓶水,有人躺在地上窥望着夕阳……这些瞬间大多被收录进相机中,成为一个个永恒定格的回忆。
“小圆,教官发的水,可不是都有哦。”于可婷将那瓶水递了好久,我才愣愣的接了下来。
“啊,谢谢。”可婷是我的一个室友,平时看来最为活跃,没来几天就已经和所有人攀谈上了,后来八成是觉得还不够,又在学院的几百号人当中作了唯二的教官的姐妹。大家能够很轻易的看出她的健谈与活跃,就像能在人群中很轻易的通过黑的肤色认出她来——她也是军训中为数不多的晒得比男生还黑几个度的女人。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很成熟,所以我更情愿叫她女人。
“今天晚上咱们去浪啊,去和教官们一起吃火锅!”
“啊,还有谁啊?”
“我们寝室都去吧,今天晚上班长说要搞个见面会,我们早点结束,然后一起去,和张教官、李教官,还有隔壁院的白手表!”
“你咋还叫隔壁院的教官,那我们要出校门吗?”学校虽然小,但我还是不太情愿出去。
“不用,老食堂背面有一家火锅店,三十块钱的自助,我想去吃很久了。去呗?”
“好啊,你去叫小玉和默默吧。”陈玉和林默是我们的另外两个室友,一个是班长,另一个是学习委员,就连于可婷也混了个财务部长。值得称道的是,这些个职称对我完全没有诱惑力,因而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尝试我感兴趣的事物。
“那我就唱一首《寂寞沙洲冷》吧。”我接过话筒,不在意四周同学的微微错愕,随后在有别于之前时刻的掌声中,轻柔的古筝前奏响起了。
因为一个月来没有要求过晚训,而每天白天的高强度训练又使人精疲力尽,所以真正在这一个月里,有过将整个身心长久的融入进这清凉夜色中的经历的人着实不多。现在这清凉的夜晚,操场上聚着一个个圆环围坐的灯光。热闹的音响传动进清凉的夜色中,几分喜悦也在往后的回忆中被潜藏着、被激荡着。
我其实不太懂歌声里的惆怅与凄凉,我也不是个常常悲观的人,而我在此时选择这首情绪低落的歌曲,也只是私人感觉歌曲中的凉快和现实中的凉爽异曲同工。我才不管这首歌到底更适合男性还是女性唱,我看不明白音乐的隐喻情感,但这并不妨碍我对这些乐曲旋律的痴迷。起码在结果和观众的表现来说,效果还算不赖。
就是嘛,“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无端拨弄离人眼泪……”应该很清爽才对;“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有彼而思,也应当是美妙的哇……
我唱完了,在欢呼声中,班长陈玉笑着接过话筒主持游戏,期间朝我递给我一个好笑的眼神,:“感谢方圆同学带给大家如此欢快的悲伤情歌,”见大家都会心的笑了,又接着说,“下面继续进行接力,接力棒先还给方圆……”
夏夜的温度,在寻觅不见风的时候似乎很是闷热。我坐上了阳台接完了电话,气温接近体温,迎面望去尽是看上去更加炙热的灯火,从一个个方形的窗户和矩形的阳台透出,整个夏夜消失的风和炙热的灯火似乎都在暗示着:夜已深了。但灯光似乎还没有倦意,可我早已经困了。
我尝试着起身回到室内煟睡,一抬头见可婷走了出来:“小圆,今天好热啊。”
“是你刚刚吃得太多了吧,这么热的天还吃火锅。”
“那不是你自己都同意的嘛,我这不是没料到今天这么热……还好军训结束了,不然明天我都不知道爬不爬得起来,又累又热的。”
“嗯。”
“呐,小圆,明后两天休业假,我们一起去摩天轮吧!”
“嗯?女人,不是才说累得半死吗,还到处浪?”
“哎呀,闲着也是闲着嘛,白手表教官也去哦!”
“张锋教官?你还找了他?不去。”
“什么啊,虽然你们不是很熟,但之前不是一起吃过饭了吗,人家那么帅,什么也不耽误的啊。”
“什么意思。”
“呐,我就问你,你觉得他长得帅不帅?”
“嗯,挺帅的。”
“我有他微信你要不要?”
“不要。”
“为什么啊,我苦心孤诣的给你谋福利的耶。”
“不熟。”
沉默。
我偏过头望着她的眼睛,察觉到些许异样:“说!无事献殷勤,你是何居心。”
“得,我懒得管你了,我去跟我的新新欧巴聊天去了,这倒霉的白手表……”许新是可婷的第一个男友,军训没多久就传开了,所以并不是很奇怪。她总是胡闹,我也有些习惯了。
我终究还是没有起身回屋。五楼的高度刚刚好,可以看到远处高架桥上夜晚疾行的车辆。路灯与夜幕将流动的车辆随着时间分割成或明或暗的一块块,亮的发射着微弱的光芒,终于投进暗的夜色中去;暗的短暂隐藏,下一瞬又将新的光芒竭力的发射而出。我曾经对一个人的独处有所恐惧,一个人默默的观察和思考看上去永远不会和我搭上边缘,但在这样的无风的夜晚,不管身处何处都将无法入眠。我坐在阳台上坐得常了,便也习惯了独处,我坐在阳台上坐的久了,便也好似我在等待着风的归来。
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无端拨弄离人的眼泪。或许我再怎么静坐与思考,也无法理会其中的忧愁与凄凉。我心里哼着回音,好似这风真的吹来了,我体会到片刻的清凉,便知道这歌曲根本不会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