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进了自家铺子,把陈小蕊放在了楼上的床上。
便下了楼,坐在柜台里,俯身躺在木桌上。
裹着乌黑绢布的剑被细致的横在了剑架上,剑鞘一尘不染,锤子锄头却多了些尘土,许久不曾拿起了。
李长风斜了一眼,扭过了头去,整个人放松下来,趴在桌上。
双眸打着颤,昏昏沉沉的便闭上了双眸。
隔了许久,屋外却忽然传来脚步声,一声一声扣在地上,破旧的门传出嘎吱的声响,让李长风睁开了眼,瞧见了个侠客模样打扮的人。
他穿的是素衣,带的是幂蓠,皂纱挡住他的面,身后斜着把平淡无奇的长枪。
走进了铺子里,猛地一脚踏在椅子上,身子靠了下去,纤长的指头屈起敲了两下桌。
叩叩。
李长风试图抬身子,却还是俯身于桌上,只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掌柜的,你这儿能解决一切江湖事,不论大的小的,难的易的,近的远的,可是真的?”
李长风没答应他,手朝着腰间探去,摸出自己的酒葫芦,朝着侠客摇了摇:“这酒只要一两银子,不买一壶吗?”
侠客反问:“连酒带壶?”
李长风收回酒壶,重新别在腰间:“壶还得另算。”
侠客笑道:“是真是假?”
又上下打量侠客两眼,李长风笑出声,他摸了两下装着廉价浊酒的廉价葫芦,道:“假的。”
李长风浑然一副慵懒模样,倒拿手肘撑起了脑袋:“我这儿就是个小铺子,什么也解决不了,什么也不能解决。”
“话别说这么满。”侠客收回了踩着椅子的脚,伸手拍了两下椅子上的尘土,自个儿坐了下去,双眸就盯着李长风:“难免有例外,不是吗?”
李长风干脆阖了眼。
侠客也觉得没趣,伸手就拍了桌,把木桌拍的碰碰作响,李长风还是没睁开眼,侠客也就停了。
他永远没法子叫醒李长风。
“你也不问问我肯花几个钱吗?”
李长风的身子动了两下,眼睛没睁开,嘴唇却动了起来:“几个钱?”
侠客起了身,把身后斜着的长枪取了下来,枪杆子上花纹盘虬在枪杆上,却被磨的很圆润,只是看起来有些平淡无奇:“我把我这杆枪抵在这,如何?”
李长风终是睁开了眼,他敲了两下桌,打量了两眼这枪杆子。
侠客抢着说话:“这枪有名字,有名字的兵器都厉害。”
于是李长风问:“它叫什么?”
屋外忽而又传来了脚步,有些繁杂,应该有不少人。
进了门,是个华服打扮的人,侠客瞧见领头的,就对李长风笑了笑,把长枪背回了身上,给李长风留了张纸条子:“要答应了正面的事儿,就来反面的地儿,我把这杆枪抵给你。”
说着,侠客就走了,他来的突兀,走的也突兀。
李长风看了来人的领头一眼,耸了耸肩:“有事?”
“是这样。”来人见了李长风,笑出了声:“张府护院徐元,我家老爷听闻有仨不长眼的小子冒了老爷的名,做了点不耻的事,虽然不关老爷的事,但他是个厚道人,特地吩咐我来道歉,并献上赔礼。”
李长风还是一贯懒散,他盯着这人看了两眼就笑了,打趣似的说:“这才多久的事儿,你们老爷就晓得了?”
徐元面色不变,手里拖着个盘子,拿朱砂的布盖着:“那是自然,我家老爷手眼通天,蝼蚁只需食拇二指微微一碾。”
李长风撇了眼徐元手里的盘子,也猜到了些什么,徐元也不掩饰,就双手猛地腾空,在盘子落下前猛地一拍两端,朱砂的布被肆虐的气掀起,愣是飞到了屋子顶上,露出盘子上银灿灿的银子。
足足一锭整。
盘子被随意的丢在了桌上,银锭跳动了两下,徐风随地搬了把椅子坐上了上面,一眼就瞥见了剑架上的剑,嘴角扬起:“李公子还会兵器?”
李长风又俯了下去,还是一副懒散模样:“不会。”
徐风笑了笑,附近也没热水,就从兜儿里抓了把茶叶子扔进嘴里嚼,一面嚼一面说:“我倒是听闻公子武功盖世,王任尚不可及。”
“今儿个特来讨教一二。”
猛地紧了拳头,这徐风就朝着李长风的面门呼啸一拳而去,破空之势,颇有几分拳法的骨架子在,李长风猛的睁开眸子,便伸手一抓,把徐风的拳头抓在掌心,眼睛眨了一下。
“哈……”徐风笑出声,手上力道渐渐的弱了下来,就抽回了自己的拳头:“李公子果然好功夫……我家老爷还特地邀你去他府邸一聚,你这可是要发达了。”
“我李长风何德何能,敢和张老爷攀上关系?”李长风也不趴了,就直挺挺的盯着徐风看,徐风也不介意:“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个夜里,如何?”
“就今儿个夜里?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好,那我就先回去告诉老爷这好消息了。”说着,徐风还在李长风的肩上拍了两下:“若是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提携兄弟一把。”
“我理会得。”
徐风脸上留着灿烂的笑转身就走了,他身后浩浩荡荡的一众子人也是跟着徐风就出了铺子。
李长风留在铺子里,等他们一走,就和个软骨头似的软绵绵趴了下去。
声音是从楼梯上传来的,李长风斜了眼睛,瞧见了陈小蕊。
她一手扶着脑袋,似乎有些头疼,瞧见李长风了就有些恼火:“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李长风接了话茬:“你说他们?”
“不然?”陈小蕊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那伙人不就是他们安排的?”
“我倒还以为你要问‘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呢。”
陈小蕊对李长风翻了个白眼:“那叫徐风的不是要试探你么?怎么一拳就没了动静?”
李长风终于是起了身,伸了个懒腰:“你从那时候就在了?亏你也是习武之人,你倒是动动脑子,我可是眨了眨眼,还‘严阵以待’呢。”
“你心真脏。”
“这就脏了?今儿个夜里,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