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已经喝了不少。
赵金虎满脸通红，嘴里的胡话逐渐多了起来。
林晨光也好不到哪里去，走路已经开始打起了摆子。
趁着赵金虎趴在桌子上的空档，他昏昏沉沉地进了厨房，拿起了厨房中的剔骨尖刀，窄框眼睛下，略带木讷的眼中寒芒闪动。
今日，就是赵金虎的死期！
然而，当他从厨房冲出的时候，恰巧撞见了正准备上厕所的赵金虎。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展开了搏斗。
赵金虎时常锻炼，身上有把子力气，堪堪躲开了林晨光的当头一刀。
而林晨光只是一个画图测量的技术，即使他占了先机，却还是被赵金虎压在了身下，被他一把攥住了尖刀。
尖刀在两人紧紧攥着的手中左右摇摆，林晨光双目血红，一心想要杀了赵金虎。
而赵金虎也不好受，一张儒雅的脸挣得通红，手上也被刀子划开了好几个口子。
殷红的献血汩汩流出。
随着两人剧烈的抢夺，几滴鲜血被洒落在墙角……
突然！
“扑哧！”
利刃刺破肌肤的摩擦声响起，近乎十公分长的剔骨刀直直扎进了林晨光的胸膛。
直至没入刀柄！
“呼……”
身体肌肉猛然放松下来，赵金虎长呼了一口带着浓郁酒精味的浊气，一屁股侧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直至此时，他额头上发凉地冷汗才缓缓流了下来。
……
自己杀人了，杀了自己的邻居！
那个情人在床上常常对自己抱怨的无能丈夫！
但……他杀人了！
空洞的眼神在昏暗地灯光中四处张望，当他的目光穿过房门，投射在卧室的墙壁上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的心中升了起来。
借着家里修补墙壁的剩水泥，赵金虎挖开了宽厚墙壁的橘红色方砖……
将林晨光，封了进去！
当他做完这一切，准备还原好现场回家的时候。
……
门外响起了金梅的钥匙声。
凶光，在他的眼中闪烁。
平时的儒雅、谈吐和礼貌，都在此刻掀下了伪装，露出了内中禽兽的獠牙，手中寒芒连闪，冷血而坚决！
……
嘶哑的诉说声逐渐停息，浓黑的雾气像沸水一般翻滚不停。
站在黑雾下的崔铭早已泪流满面，他身后的吴宇森也紧紧握着双拳，眼中尽是愤怒的火光。
“帮我转告她……”
吴宇森咬着牙，一句一顿！
“这起案件，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还他们一个公道！”
浓厚的黑雾急速收缩，随后平静。
像是已经接受了吴宇森的保证。
一道轻轻地女声出现在黑雾中，朝着崔铭说道。
“谢谢你，崔铭，帮了阿姨这么大一个忙。”
崔铭摇了摇头，眼睛里面满是不舍。
“这些年别人不理我、骂我、嫌弃我，只有您天天给我送饭，您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只有您对我好……”
“能不能不要死……”
泪水从崔铭的眼角流下，十二岁的他第一次面临真正意义上的死别。
这种感觉就像是溺水一样，让崔铭感觉自己在不断地下沉，不断地下坠，再也没有人能把他拖住。
温柔的面孔出现在了黑雾中，脸上满是心疼和怜爱。
“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
“阿姨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生活，你不要难过。”
“你还小，你还有很多路要走，阿姨只是你生命里的一个片段，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为止。”
黑色雾气一阵涌动，卧室抽屉上的锁被打开，一个小小的信封塞入了崔铭的手心。
“在这张银行卡里，有阿姨攒下的十万块钱。”
“本来想着给你以后娶媳妇用……现在……就交给你了！”
“阿姨不知道你的生日，密码是你进院的日子，拿着这笔钱，好好生活……”
金梅的声音渐渐低沉，雾气缓缓开始消散。
……
不知所措的崔铭嚎啕大哭了起来！
胡乱地在空中扑腾着手，试图把消散的雾气重新聚拢起来。
丝丝雾气在他小小的指缝中流淌，缕缕汇入到了他贴身的大口袋中，钻进了一直沉寂的黑皮书里。
黑皮书开始震动起来。
殷红的八个大字不安地扭动着，想要脱离口袋的束缚！
“啪！”
巴掌大小的黑皮书从崔铭的口袋中掉了出来！
黑色的封皮被猛然掀开！
“哗啦……”
在崔铭还挂着泪滴的眼眸中。
第一页，缓缓翻开！
黑色雾气如同百川归流，拧成烟柱打着旋儿钻进了书中的第一页。
泛黄的纸面上，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黑白画像。
崔铭和吴宇森凑近一看。
正是金梅年轻时的模样，画像中的她嘴角还带着笑容，说不出的安适恬静。
一行楷书小字，在画像的旁边，缓缓显现。
“出身贫贱，好命多磨，
却贪一时之鱼水而踏错行差，
可怜半生行善积德，兢兢业业
尽化作竹篮打水，一场空梦！”
……
崔铭不明就里。
倒是吴宇森一个激灵，书中这半白半文的话他看懂了，是在讲金梅的生平，有点像红楼里的判词。
再结合旁边的黑白头像，吴宇森面色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正待询问崔铭这书的来历时。
第二页紧跟着翻开，一张男人的黑白画像缓缓浮现，旁边同样是几行小楷。
“凡鸟借天梯，
入云又如何？
同林尚不惜，
此身徒碌碌。”
看到这，吴宇森深深叹了口气。
这说的应该是是金梅的丈夫林晨光。
他本来是个命运极其平凡的人，结果娶了金梅之后命运就和金梅相依了起来，只要两人和和睦睦，十年八年过后，自然苦尽甘来。
可他却执着于眼前的得失，招致家庭失和，才有了这过后的种种。
碌碌地误了自己，也误了别人。
可怜，可叹！
吴宇森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书，心中的猜测愈发清晰。
……
吸着鼻子，崔铭将书从地上捡了起来，缓缓合上了漆黑的封面。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崔铭接触到它的时候若隐若无地出现，似乎是和黑皮书真正有了联系一样，一些东西开始了觉醒……
“走吧，以后跟我住？”
吴宇森牵起了崔铭的小手。
“我大致了解了你在孤儿院的情况，目前我家也只有我一个人，刚好合适。”
“真的吗？”
吴宇森认真地点了点头，正要接话。
“你不会是想要骗走我的十万块钱吧？”
“……”
……
深夜的孤儿院被刺耳的警笛唤醒，赵金虎被押上了车，被一同带走的还有他的妻子张玉。
雪崩下，有哪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