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内聚齐了房里所有下人，人一多本应嘈杂不堪，但最前边跪了一排手被反绑堵着嘴还在不停挣扎的丫头婆子，后头站着的众人纷纷噤声，偌大的院里一时间只有沉闷的呜咽声。
白玉采薇搀着叶锦衣从房间内走出，叶锦衣见照月领着各房来的丫头站在一旁，丫头们神色各异，其中面上最精彩的当属叶锦绣身边的白月。
众人福身行礼，“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下头被帮着的丫头婆子们见叶锦衣出现，挣扎得更加厉害了些。
叶锦衣面上表情尽敛，驻足立于众人前，虽神色苍白，周身气质却一反常态的凌厉。
本以为叶锦衣会当即发话，但叶锦衣只是静静站了会儿也没叫起身，众人吓得维持着福身的动作大气也不敢出。
叶锦衣眼风扫过台下各人，缓缓开口，“你们可知这些人为何被绑？！”
剩下的丫头婆子们对视一眼，“奴婢知道。”
叶锦衣顿了片刻，“起身吧。”
众人起身，轻声缓言，“谢大小姐。”
叶锦衣扯起了嘴角，露出了个说不上多良善的笑，“你们既知道她们为何被绑，也该知道这就是背主的下场！”
见叶锦衣如此直白的说出了原因，众人心中一紧，而被绑着的丫头婆子挣扎的动作也是一顿。
叶锦衣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不知你们下头还有没有人存了旁的心思……”
叶锦衣眼风扫过之处，目光所及皆是显而易见的恐惧神色，“若是还有，眼前这些人的下场你们也亲眼瞧见了！我也劝你们迟早断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不然谁也保不住你们！”
丫头婆子们皆是边求饶边表着忠心，“奴婢自是不敢存了旁的心思，只知一心伺候大小姐……”
“奴婢不敢，一片忠心向着大小姐……”
“奴婢一心向着大小姐，不敢有旁的心思。”
叶锦衣看着奴才们争先恐后的说着漂亮话，也知使了棍子要给些甜头，她轻轻咳了几声，在旁的白玉想来搀她，她也制止了。
微风轻拂，叶锦衣独立于风中，神色中带了几分伤感，“我母亲去得早，临去前也教我宽于待人温和御下，我虽不敢说将母亲所言做了个十成，但也总不至于薄待了伺候的人。”
“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我房里的丫头，一个个的想要我有个好歹……”说着，叶锦衣还特意逼红了眼眶。
见下头的人各个若有所思的模样，叶锦衣冷不丁的哼了一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今儿个揪出来的人！我绝不轻饶！”
叶锦衣望向照月，“照月姑娘，虽这是我们大房不争气出了的这些奴才，但终归掌家的还是祖母。劳你跑上一趟，告知祖母此事，这些人我是断断不会再留了，至于打发到哪儿，还请祖母定夺。”
照月福了福身，领着人往老夫人房里回了。
叶锦衣则是让白芷端了个凳子过来，端坐于院中，“今儿个你们就陪着我一道吹吹风，让我尝尝这穿堂风，也让你们受受这穿心凉。”
叶锦衣未动下人们哪敢动弹，纷纷站在下头站得笔直，还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前头绑着的一排丫头婆子。
照月匆匆回到了老夫人院里，叩门得允打帘入内，福身行礼，“老太太，奴婢回了。”
老夫人从棋盘上抬起眼，“如何？”
照月便细细将所发生之事皆述了，后又补道，“所幸大小姐无恙……那些背主的奴才，大小姐请老太太示下。”
老夫人捻起枚黑子，酝了片刻，终是落在棋盘上，发出“吧嗒”一声，“为难大丫头如此还记得是老身管家。打发几个奴婢又不是什么重要活儿，便按大丫头的意思就是。”
照月应下就要起身往叶锦衣房里回话，老夫人观着棋盘上黑白两阵布局，悠悠叫住了照月，“你再去房里取些上好的补品，一并给大丫头捎去，让大丫头莫为了这些子不值当的事气着了身子。”
照月福了福身，“是……那奴婢告退。”
老夫人头也没抬，只挥了挥手，等照月的脚步声渐远，老夫人从棋篓中拿出枚白子，稍一打量，一子定下白阵胜局。
旁边伺候的丫头赶忙恭维老夫人，“老太太棋艺了得。”
老夫人向来是听惯了这些话，但她也没开口反驳，只乐呵呵的说道，“原是黑子胜率大些，只不过白子后来居上，一招定了胜负。”
旁边的小丫头说着老夫人的话说道，“许是白子尊了厚积薄发之理。”
老夫人笑笑，“无论是敲山震虎还是一招制敌，不过都是各自的心思罢了……白子这一式倒是颇为精妙。”
小丫头没懂老夫人话中深意，只是按着表面意思理解，听到老夫人这话又说道，“黑子白子，无非都是棋子，您才是执棋人，您要它们往哪儿，它们可不就只能走到哪儿了。”
老夫人被她逗乐，也没再继续这个话头，只让小丫头收拾着棋盘，至一旁翻着记账的册子。
那丫头收拾着棋盘，听到身旁传来老夫人的声，“这账本子看多了头晕脑胀的，到底是要寻个年纪小些的来帮着瞧瞧了……”
这声儿太轻，轻得几乎都要消散在空中，那丫头小幅度回头一瞧，老太太端坐案前神色无异，她自以为是自个儿听错了，摇摇头又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一分到对应的棋篓中。
照月不敢耽搁，紧赶慢赶到了大房，见叶锦衣正在院里坐着，她匆匆上前，福身一礼，“大小姐，老太太要奴婢来传个话，说按您的意思便好，老太太还命奴婢拿了些上好的补品来，说您莫为了些不值当的事儿气坏了身子。”
地上绑着的那些丫头婆子早已经挣扎得精疲力尽，听完照月传达下老夫人的令，已是俱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叶锦衣吹着风坐得久了些，站起来时身形略有些摇晃，在旁的白玉连忙搀住叶锦衣，叶锦衣稳了稳神，“照月姑娘替锦衣谢过祖母，是锦衣不孝，还劳祖母替锦衣操心……等锦衣身子好些，定亲自去祖母房里叩谢祖母。”
两人又是好一番客套，叶锦衣才收敛神色，转身来到众人面前，广袖一甩，目光落及众人身上，“打发出去，我叶府永不用此等背主的奴才！再放话出去，敢用她们的，就是和我叶府作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