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寒？是胡寒的电影？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酒店包间里，正在等胡寒的舒贝贝看着一脸寒意的林先生缩了缩脖子。
“你之前也没问我嘛，而且我问过解总了，说他还算靠谱。”舒贝贝委屈地低着头，小声为自己辩解。
林先生弯着食指敲敲额头叹气：“如果早知道是胡导约，我就不会让你来。”
舒贝贝皱着眉：“你担心我演不好，耽误时间之后被现在为数不多喜欢我的观众忘记？”
“你自己不也很清楚吗。”林先生捏着眉心再次叹气，降低了声音缓和情绪说道，“我也不是觉得你演不好，你的演技很过关，但不是演技过关就行，这个角色如果代表性很强，你以后的戏路就会被困住。再说，如果不是你拿奖，根本没人会知道你演了电影。”
正说着，胡寒敲了两下门就走了进来。
这个年近六十的男人看上去很沧桑，岁月在他身上不光留下简单的痕迹，似乎还是用刀砍斧剁的。
他夹着一个小皮包走进来，放在桌子上，见到林先生的时候眼皮很是惊讶地跳了跳：“林先生，你是胡小姐的经纪人？”
“没错，所以胡导就别抱着忽悠新人的想法让她演您的电影了。”林先生像是护崽的母亲那样挺着胸口，颇有气势地直言。
舒贝贝赶紧赔笑：“林先生她，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胡寒并不在意地摆摆手，将剧本拿出来推出去：“但你们也清楚，有可能舒小姐这辈子再也碰不到这样的机会了。”
出演能在国际上得奖电影的这种机会，的确不多见。就像陈黎伶这种影响力的明星，甚至都没演过一部业内评分超过6.5的电影。
林先生虽然说着对电影没兴趣，但还是接过剧本飞快地看了起来。
“电影改编《指匠情挑》，时间定为民国初期，我想请舒小姐演女主角之一，一位被卖到大宅门的女佣人。”胡寒显得很胸有成竹，似乎看出了舒贝贝并不想拒绝的心理。
林先生的表情却越看越严肃，将剧本缓缓放在桌上：“先不说原著背景在E国，单是原著国和K国都改编过这一点，就很不利。更别提这是部双女主戏，受众面比你以前的电影还要窄。胡导可以挑战自己，但我们冒不得这个险。而且我没猜错的话，贝贝应该是你第一个找的演员，如果一拖就是两三年……”
“不会，这次不会。”胡寒斩钉截铁地摆手，“我已经找到了独家赞助，演员和制作都不用担心。而且当初《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国翻拍时也是这个情况，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林先生看看舒贝贝，似乎有些动摇。
“怎么样，胡导谈妥了没？”
随着推门声响起，男人带着倦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解笙抖抖大衣，在就近位置大刀阔斧地坐下，抬眼看向胡寒：“我希望电影能在下个月之前开拍，来年四月份之前完成，如果演员不到位那就赶快换人好了。”
“不换。”
回答的不是胡寒，而是刚刚一直在装鸵鸟的舒贝贝。林先生没想到解笙会过来正发愣的时候，又被舒贝贝斩钉截铁的态度惊了一瞬。
舒贝贝双手攥拳放在膝上，直起腰板望向解笙：“我要演。”
解笙双手交叉着，看着舒贝贝还算满意地点点头：“片酬三百万，如果你能拿到最佳女主我们再单独谈。”
三百万，正好是之前解笙说过那栋房子的年租金。这意思是她如果没能当上影后，就得拿着三百万走人了？
胡寒看解笙这架势，还以为他又打这个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女主的主意。连忙轻咳了一声：“解总就是这次的独家赞助。不过解总，这个片酬可不能这样随便定……”
“三百万不行，第一部电影的质量和片酬决定了贝贝的出道地位，胡导的电影，女主角片酬怎么可能只几百万？”林先生见有解笙做后盾，倒也放心了许多，直接就给舒贝贝谈起了钱的问题。
其实三百万不算少，舒贝贝毕竟是新人又没演过什么东西，但对于这种冲奖的电影，如果和另一位女主差距太大会造成以后接片的时候薪酬提不上去。
“不同意别接，又不是说演了胡导的电影就代表她自己真有几斤几两，到时候没得奖她还得演跟现在这样一集几千块的龙套，三百万已经算多的了。”解笙说得毫不留情，异常有商人的作风。
“我同意。”舒贝贝也没因为解笙的说辞生气，立刻就应了下来。
林先生沉沉呼口气，小声嘟囔了舒贝贝一句“没志气”，然后将桌上的剧本收了起来：“既然贝贝自己都同意了，我也没法说什么。但拍摄时间实在太紧了，现在已经有广告找过来，我需要一点时间调节她的档期。”
“那就推掉。”解笙抱着手臂，强硬到过分。
舒贝贝听了只能在林先生身边赔笑，人家好不容易给自己找的都白费了，解笙的态度真是有点讨厌呢。
“现在谈完了吧？”解笙和胡寒示意了一下便站起身，伸手勾住舒贝贝的衣领，“反正你也没事干，跟我回家得了。”
“解、解总？”胡寒刚刚就一直怕解笙看上舒贝贝然后把人家吓跑了，一听这个就立马站起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啊啊。”舒贝贝顺着解笙的力气被提起来，仓促地和林先生胡寒道别后踉跄着挽住解笙的手臂，“解总您慢点儿！”
解笙稳住舒贝贝，拉着她就走了出去：“今天去个超市吧，冰激凌没有了。”
“都已经年底了还是别吃太凉的好啊解总。”
两人的声音渐渐小了，胡寒看得一脸迷茫，倒是林先生，似乎已经习惯了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翻白眼埋怨：“对别的女人那么好，对自己的女人反倒势利起来了。”
胡寒这才反应过来，缓缓坐回去。
“胡导，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希望您可以……”林先生欲言又止着，却又摇摇头，“不过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不用林先生嘱咐，胡寒也不敢告诉别人。
如果被人知道舒贝贝和解笙关系这么密切，那他这个找了两年才碰到的女主角可就瞬间被毁了。
胡寒倒不是觉得她演技有多高超，就像有些演员演技再好也没法演不适合自己的角色，舒贝贝拥有无论是柔和善良还是冷漠残忍都没有违和感的能力，好像她本来……就是两面人一般。
还好她本人不是这样的，不然还真有点可怕。
而跟着解笙离开的舒贝贝略显担心地掰着手指头跟在解笙身后：“说起来，距离明年二月，不只有四个多月了吗？胡导的电影，怎么可能在一个季度完成。”
“已经打磨完剧本，拍摄地也都找好了，演员档期全都空着，还没有投资商提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不会出问题的。”解笙胸有成竹地回答完后，又补了一句，“就算二月份完不成，延一延期也没什么。”
舒贝贝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跟没反应过来一样，只一天时间就接了电影的女主角，她的运气有这么好吗？
“别高兴的太早。”解笙看到舒贝贝飘飘然的模样戳了下她的脑袋，“你要是演得不行，我也不会让你继续演。到时候直接把你扫地出门，三百万都拿不到。胡导只觉得你合适，过不了关还是白搭。”
“所以……”舒贝贝放开了揽住解笙的手，微微蹙着眉毛，“如果我没拿到影后，你就会把我扫地出门？”
解笙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我可没那个时间培养不努力的人。”
“不努力？”舒贝贝有点疑惑地站定，“这事是努力能解决的吗？”
她努力的话，就能达到解笙的标准吗？而解笙的标准甚至不止于影后，她能做得到吗？
解笙拉着舒贝贝让她继续挪步：“你有天分，如果没达到我的要求就只能是没努力。”
舒贝贝一听就有些心虚：“你的要求，有多高？”
“这种所谓的影后对你而言只是开始，就像君凉一样，得到影帝之后他才逐步成为现象级明星。”解笙揪着舒贝贝的衣服，给她把帽子系得严严实实。
舒贝贝努力地从衣服里露出鼻子，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抬头：“解总，你在培养我吗？”
解笙迟疑了一阵，拍了下舒贝贝的头：“那是当然，不然我天天去你们那个破剧组，还独家给胡寒投资，不就是为了培养你吗。”
“只是为了培养我啊。”舒贝贝貌似有点闷闷地撇嘴，将手揣在袖子里避风。
“没错，还能是为了什么？”解笙走在前面，语气中的那点不确定被寒风带到了远处。
“那为什么要培养我呢？”舒贝贝不大想放过这个话题的样子，跟着解笙到了停车场。
解笙在舒贝贝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这让他有些烦躁：“……你值得。”
舒贝贝笑了一下，貌似十分开心，哼哼着朝解笙的车子走了过去。
只要解笙不是因为对她愧疚才做的这些，舒贝贝觉得自己还能接受。但解笙的那句“只是为了培养”，真希望他是在说谎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