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者?什么东西?你们在开玩笑吗?”一个烈焰红唇的御姐一甩棕色的波浪大卷发,美目圆瞪,柳眉倒竖,“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在别人理会她之前,那个柔和而不带感情的女声再次响起,“本次任务是,寻找主人内心的郁结真正所在,并且化解。评定等级:C。危险程度:B。奖励先到先得哟~”
听着那不带感情的声音居然加了个“哟”结尾,余将寤不由得一阵恶寒。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会撒娇了?
“梦忆之神提醒您:1.饺子。”
“2.确认找到真相的破梦者,可以触发个人梦玉说出答案。”
“3.请各位破梦者努力前进!!如果不小心死掉,梦忆之神概不负责!!”
随着女声的最后一丝消逝,余将寤的脸变得铁青。
她能感觉到这并不是一场游戏。女声最后带着幸灾乐祸的话仿佛暗示他们:失败了会真正的死亡。
“我不管你们在弄什么东西,”棕发御姐冷冷地扫遍他们,一昂头,快步离开发光的广场地面走入灰暗弥漫的街道,“我要走…”
“啊啊啊——”御姐一踏入灰雾就发出惨叫,雾中仿佛有某种诡异的力量撕扯着她的躯体露出暗红的肌肉机理和鲜黄的韧带,鲜血流了一地,诡异的是根本没有任何一块碎肉进入发光的区域,全被灰雾吞噬的干干净净。
不过几分钟,那个惊艳美丽的御姐就成了一具新鲜的骷髅架子。
不知道是不是余将寤的错觉,那些灰雾似乎更加凝实了。
另外两个一男一女的新人忍不住干呕出声。
余将寤收回目光,看向那几个看起来比较有经验的老人,“所以,在这里死亡现实里也会死亡?”
一个面容俊秀端方的年轻男子笑眯眯跟个狐狸一样回答:“对。但是不是立刻死,而是会在一两天内以某种正常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仿佛看穿她心里想的,狐狸男笑得更开心了,“不能让除破梦者以外的任何人知道梦忆空间的存在,我曾经试过,然后就会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阻止,如果你硬要试,也得等出去再说。”
“怎样才能出去并且不再进来?”余将寤问。
狐狸男收敛了几分笑意,“嗯,先介绍一下,我叫苏得月,你刚才问的问题我得分成两个回答。出去简单,查出这个梦境主人心底最黑最深的郁结,并且毁掉或者说化解吧,就能出去。我们一路上看见的一切都将是心灵主人自己的内心各种欲望、想法、情绪的变形,最黑暗的欲念就是他们的郁结,也就是怪物。也一定会有可以唤醒主人内在良知的道具,找到之后还要弄清主人郁结成因,才能出去。”
“至于不在进来,我们从没听过有哪个破梦者能够不再进入。哪怕是眼前这位沈陶先生也不清楚,不是吗?”苏得月不动声色就把战火引向一旁暗中观察的男人,和他对视一眼。
被点名的沈陶面色毫无波动,如果不是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珠转了转,甚至会给人一种他在发呆然后被打扰感到不悦的错觉。
“所以小帅哥你有问题可以问他哦。”苏得月笑嘻嘻地接受那男人的冷漠对视。但余将寤关注重点完全不在这里。
小帅哥?!
她赶紧一低头,天杀的梦忆之神!我居然变成了个男的!男的!没胸了!挺起的胸部已经一马平川,深黑色的棉质衬衫看起来相当合身。而且估计还是特勾人的那一挂!证据就是那个汉服小姐姐的眼神,啊啊啊那个汉服小姐姐在看我!我的天哪她还抛媚眼!
余将寤木然的面容下是一颗被国骂刷屏的内心。
我日他个梦忆之神……
沈陶就是出现在医院的那个男人,他仔细打量她一阵,狐疑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余将寤整理好暴风雨过境般的崩溃,强行抬起头撑气场,“没有。我没印象。”
沈陶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伸出手,“沈陶,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余将寤开口前舌头一转,迟疑片刻,握手回答,“季梓,梓木的梓。”
沈陶眼底幽光一闪,随即松手,拉开距离,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她不动声色地握紧拳。
季梓不是她的名字。但季子其实是她的上线警察的代号,那场行动已经完成,应该也不会影响到那人,所以她就撒了谎。但她有预感.,这个男人已经看出了她的谎言。
苏得月全程围观,笑嘻嘻地看着两人交锋。
“到了。”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仔细一看,他们居然全换上了正常衣服,背着一个书包或者袋子,在一个绿树成荫的大学校园里。
什么情况?余将寤开始检查背包。
沈陶和其他几个老人也立刻做了相同动作。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在广场吗?”汉服女孩的抱怨声传来,“我的新裙子…”
另一个新人男子则不满地看她一眼,“命都不知道有没有了,还谈裙子。哎,各位大佬,能给我指点指点吗?这啥情况啊?”
苏得月很有耐心,“等关键人物出场才知道。这里应该是对心魔主人影响最深的地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穿着水绿圆领T裇的大学男生路过,惊奇地看着他们:“哎,兄弟,你们生命科学系的老王都到了你们还在这干哈呢?”
“不是啊兄弟,我是临床医学系大二学生,今天上微生物和局解,林老师应该还没到吧?”苏得月笑眯眯地回答。
“是吗?”大学男生歪歪头,“你和我同班我居然不记得了,抱歉啊。”
“我也是要上林老师课来着,只是昨晚打游戏打过头了,走吧上课去兄弟。”另一个看起来老道的破梦者走前去,拍拍他的肩。
“走啊。”大学男生傻笑道,“哦,对了,我叫陈晓楠,你们呢?”
“苏得月。”
“刘霖。”
“沈陶。”
……
陈晓楠忽然转过头去,看向最后面那个沉默的但是很俊美的青年,“你呢?”
余将寤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转而露出温和的笑,“季梓。梓木的梓。”陈晓楠挠挠头,“哦,你就是那个考年级第二让林副教天天夸的那个吧?”
“是吗?林老师可没这么夸过我?”余将寤巧妙而装逼地把问题丢回去。
“你和那个沈陶住一个寝室,我可记得,你舍友沈陶打篮球一个人抢了二十多个板。”陈晓楠笑嘻嘻地说。
沈陶转过头、余将寤恰好此刻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阳光中交织。
双方均是一愣。
沈陶率先移开目光,面色如常,“还行吧,估计我那帮兄弟瞎吹的,二十多个板肯定有我兄弟的份。”
“哎哎到了到了,幸好林副教来的晚。”陈晓楠扫了眼教室,赶紧溜过去找地方坐下。
那两个新人也赶紧找地方坐。
但就在他们刚坐下的那一刻,全教室的人物都盯着那两个坐下的新人,眼神冷漠中透着几分贪婪。
“你们不属于这里。”所有人机械地开口,一张一合。
“什么东西…”汉服女惊异不定,手指绞在一起。
那个新来的男人更直接,他被教室里的人吓得疯了,拎起一个不认识的狠狠一拳下去,“老子让你闹,让你闹!”
“你不是这里的人。”其他学生继续念,像是祈祷会一样。
“你不是这里的…”一个女大学生从座位上走向那两人,步伐僵硬,像木偶一样。
其他人就冷淡地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待什么发生。
“救救我啊!”那个男生拼命逃窜,一不小心就跑到了余将寤旁边。
余将寤二话不说,伸手扣下他的背包,立刻拉开拉链检查。
“你干什么混蛋!”那人怒道。
而余将寤已经看清了那是一本生物化学,于是语速飞快地说,“你不是临床医学的学生,你是后面那栋生化系三楼的大二学生。”
“你怎么…知道”
“快点去!你侵犯了这里的规则!”余将寤不再多说一个字了,立刻找到位置坐下。她坐下之后,其他学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她本该在这里。
那两个新人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跑出了教室。
其他学生也恢复了平静,回到座位上各做各的事。似乎毫无异常。
苏得月眼神变了几道,缓步走过去,似乎要说什么,但青年旁边的位置立刻被沈陶占据,所以也只能打道回。在往回走时,他附身靠在她耳畔,“小心沈陶。”
余将寤眼皮一跳,没说什么。
沈陶明显听见了,仍然很淡定地掏出那本蓝色的临床医学开始看。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老师还没来。于是沈陶看向身旁认认真真看书的俊秀青年,问,“你来过?”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藏了。余将寤眼皮也不抬地盯着书,画重点,“嗯。以前来过K大。”
沈陶若有所思,不吭声了。
其他人都找好了位置,各自做好,等待下一步剧情。
同样是看书,眼前这个自称季梓的人却显然是认真看进去了,看得飞快,而且很会抓重点,没几分钟就看完了绪论开始阅读下一章。
其他破梦者不由得侧目而视,隐约能感觉到这个新人的不简单。
就在这时,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一个长发挽成丸子的女人手里拎着个小U盘,身上穿着灰色羊毛针织套裙,套着棕色紧身裤走进来,面容沉静,端庄美丽,富有气质。
“都到齐了吧,今天偶数日,就不点名了。”女老师目光扫遍教室,严肃地点点头,“有些插班生可能不知道,我是新来的副教授林沁源,顶替原来的教授教大家这个学期的课,请各位多多指教。”
“上我的课,”林沁源说,“一定要早上八点准时到,不能串班。22:30熄灯后不能串寝,插班生待在插班生的寝室,守好自己的领域。学校后院近期封闭了,有点事发生,无关人员不要去。”
“记住,无关人员不要去。”
阴沉的嗓音让几个破梦者面色一寒,似乎明白了什么。“好了,现在开始上课。”林沁源开了投影仪,开始上临床医学的课。
除了坐在余将寤旁边的沈陶,没有人注意到当林老师进来时,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沈陶半眯起那双形状锐利的眼睛,觉得这个人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余将寤魂不守舍地盯着课本。
陈晓楠就是她认识的陈医生,而林沁源,正是他们讨论过的师母!
换句话说,她现在是在陈医生的梦里,体验他曾经的大学生活。
“这个知识点,我上堂课讲过,”林沁源看着众人,突然咧起鲜红的唇露出雪白的牙,像舔牙的野兽,“季梓,你来回答。”
还没等她说什么,余将寤惊奇地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站起来。
其他学生冷冰冰地盯着她,有几个甚至舔了舔手指。
林老师露出诡异冰冷的微笑,眼睛慢慢变成猫科动物的竖瞳。
“站起来了,就一定要回答哦。”
“不然不是好学生哦。”
其他破梦者面露警惕之色,显然不想知道不是好学生的下场。
和其他人或冷漠或暗喜的神情不同,沈陶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个女人,双手抱胸,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被点到的青年挺直背,眼神黑亮,熠熠生辉,“锐器伤和钝器损伤的重要区别在于创腔内部有无组织间桥。锐器创一定没有,而钝器损伤会有。”
话音一落,整间教室都安静了。这道关本来是个开展屠杀的由头,但是其他人没想到这个青年真的回答出来了。
“林沁源”显然也没想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她坐下,然后恢复温柔继续讲课。
明明课前还是上午时分,但是一下课,天色居然就成了火烧云的黄昏。烂漫的橙红色余晖如飘逸的丝绸,笼罩了半个校园,烫红了余将寤的侧脸。
沈陶端详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男人。他发丝是纯粹的黑色,点漆般的杏仁眼,染上夕阳的光晕霎时剔透如茶色的水晶折射出柔和的色泽。被金色的余晖柔化了有些锐利的五官,越发俊秀。青年,或者说是少年此刻温柔如一块熠熠生辉的五彩璎珞宝玉,美得让人感觉脆弱无比。
明明是那样脆弱而美丽的外壳,却藏着一个无比强悍的灵魂,真是矛盾而勾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