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枋,今年二十二龄,自十九岁起便接管爷爷的刀铺了。
“小枋,爷爷有事要外出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你要好好的管好这刀铺,切记,若是来找爷爷的,就说爷爷年后再回来。”一个白发苍苍却浑身精神抖擞的老爷子一边收拾桌上的书本一边说道,眼都没抬起来。
他是我的爷爷,今年已经七十九岁了,正值享福的时候,却还做打磨着刀剑这些玩意儿,将这下半辈子都放在了这铺子上。
“爷爷这是要去哪儿啊去这么久?”我一脸疑惑,随即心中欢喜,爷爷一离开,我就可以随时去找我的好朋友去玩了!
哪知爷爷立刻给我板起了一张老脸,呵斥道:“小兔崽子,不该问的不要问!”说完,急急忙忙的抱着几本书本走出了铺子,一转眼就没见到人影儿了,速度快的我怀疑花了眼……
爷爷一离开,本来开心的我就要蹦起来的那一刻,瞬间就有一个让我不想听到的声音传了过来。
“爷爷哪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一看,原来是父亲来了,我这才想起来,爷爷走的这会儿,刚好是中午到了。
我抬头瞥了他一眼,才不冷不热的答了一句:“爷爷刚刚外出了,年后才回来。怎么?找他有事?”
李如行,我的父亲,但却很陌生,因为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爷爷在照顾我。父亲是个教书的,每天只有中午路过的时候才往铺子里看上一眼,却基本不跟我打招呼,除非有事。说是我的父亲,其实只是个熟悉一些的人而已,父子之情我从没感觉到过。
对于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当初生下我就去世了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别的,反正自我出生时他便对我不冷不热的。
我不明白,他是一位教书先生,为何对其他孩子如此热情,却唯独对我,不负责,不教育,不上心,甚至不抚养!
“这样啊。”他少有的神色变化了几下,竟是对我说道:“那你今晚来我屋子住一晚吧,这些年来没照顾过你,我今晚给你做几个菜尝尝。”
我有些吃惊,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怎么?不愿意?”他皱起了眉头。
我犹豫了几下,终究是点了点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然间就对我这么好了,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只对他说了句好。
他没说话,点点头就离开了,我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迷茫。
待他一走,我急匆匆的就关上了店铺,去找我的发小。
“易卿,易卿,你还在捞鱼啊?别捞了,上来上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我跑到镇子外面的一条小河,找到了我的发小张易卿。
易卿是个捕鱼的,自小做卖鱼的生意,他跟我不一样,反着来的,因为他父亲在他小时候得了重病去世了,如今只有一个老母亲躺在病榻上。
扑通扑通!
听到我说话,张易卿游了过来,抛了一把水过来,我非常熟练的跳到了其他的位置,没被水泼到。
张易卿假装怒气冲冲的说道:“都怪你怪你,李坊你个王八蛋,把我的鱼给吓跑了!你赔我鱼你赔我鱼!”
哎呦我去!
这哥们,边说着居然就边朝着我扑上来了,本来没被泼到一身的水,现在倒是妥妥的被摁在了地上使劲的摩擦摩擦那脏兮兮的土地。
“你撒开撒开,我衣服脏了!”我一脸笑骂的把他推开。
张易卿使了个翻跟头翻回河里,骂了一句:“你活该!谁让你把我的鱼给吓跑了!”
其实他就是进河里翻腾了一下,把身子冲干净罢了,整理了一番,才走到不远处把那看起来不显眼的一筐鱼给背了起来。
“你这小子,急急忙忙的,说吧,有什么大事?是李爷爷又揍你了还是你把人家的刀给磨坏了?”
“你小子你小子,我比你小一个月你天天的喊我小子小子!”我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我爹叫我回家吃饭!”
“我天!”张易卿闻言,脚一抖,你爹来找你了?
“是啊。”我摊在地上无精打采的。
“那你来找我干啥?李爷爷怎么说?”
“我爷爷外出一年。”
“李爷爷怎么突然离开那么久?”他跑过来也跟着蹲下,一副不嫌事多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啊?爷爷不告诉我,我就过来找你,想让你晚上陪我一起去……”
……
张易卿一脸无语,还能说什么?只能一起去。
我与他自小便认识,他也知道我的情况,我爹忽然来找我一起吃一顿饭,想必必是有什么事。
“那我们一起去吧,我也去蹭一顿饭,当做你吓跑我的鱼的赔偿!”他努了努嘴,伸了个懒腰。
我摇摇头,说不急,因为我爹邀我吃的是晚饭,黄昏后再过去。
“也成。”张易卿说道:“初次去拜访叔叔,我也不能空手去啊,你等着,我再去捞点鱼。”
我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么在意,便说我也要送点玩意过去,正好,我会雕刻,取了一根质量蛮好的木头便在仔细的雕刻了起来。
自小跟着爷爷,爷爷会打刀子,刻剑,我这个孙子自然也有两把刷子。
“刻什么好呢?”
“就刻上父亲的样子吧……”
一下午,我们都在忙碌着。当然了,易卿捉鱼的本事不赖,早早的便捉好了一大筐子,在一旁看着我雕刻。
他道:“一脸冷冰冰的不在乎,还不是给你父亲刻了雕像。”
“总归是我爹,人家请我吃饭我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我倒是要看看,这一次他做的是什么把戏。”
终于到了黄昏了,我细心雕刻着父亲的面孔,在我心底,父亲那高大伟岸的样子,那一副从不苟言笑的面孔,便在我的作品中刻了出来。
“刻的真好看,给我看看!”见我收刀刻好了一个小雕像出来,张易卿第一个伸手就过来抢!
“看完了还给我!”我大叫,很快把雕像抢了回来,道:“你这么粗手粗脚的,可不要弄坏了我的雕像!”
张易卿翻白眼站起身来往镇子里走去,说了一句:“小心眼。”
我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当即唱起了小歌儿蹦蹦跳跳的跟上。
“诶诶诶,我的鱼筐忘了拿!”
…………
这一路上我忽然感觉到我的心跳加速了。
随着心情激动,不由得,我们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父亲的屋子,这个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屋子。
熟悉是因为,我出生时就在此屋降临,陌生是因为,我从未在这住过哪怕只是数个时辰!
还没走进屋,我已闻到了一股饭菜飘香的味儿,恍惚间我眼睛泪水在打转,易卿感觉到我的情绪,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朝我点点头。我便擦了一把眼泪儿,手伸到门锁那,却还没碰到,就打开了,走出来的是我父亲。
他打开门,闪到一旁,笑容有些僵硬的说道:“小枋来了?嗯?这位就是跟你最好的发小易卿吧?你也来了正好,父亲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正等你来呢,还有易卿,快进门,咱们一块吃个晚饭吧。”
我点点头,缓缓走了进去,只见这有些破落的屋子里面,放落着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却躺着一盘盘香喷喷的饭菜。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做的饭菜。
父亲关上门,替我与易卿都盛了一碗饭,我却擦了擦眼睛对他说道:“父亲,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罢,我把我做好的雕刻递给了他,当然,还有一个,是我小时候刻的。那时候,总是记不清楚父亲长什么样子,我便偷偷的跟在他的身边观察他,才把他当年的样子给刻了起来,如今他人已长了些许胡子了。
“这是……”
“这是我给父亲做的雕像。”我说道。
能感觉到,父亲他听闻之后还愣了一下。
他轻轻的抚摸着手里的两个雕刻,片刻后才说了五个字:“小坊长大了。”
仿佛看出了我们彼此有些尴尬,张易卿这个电灯泡干咳了一声有些不好的嘟着嘴说道:“是不是该到我了?来,叔叔,这是我送给您的鱼。”
话还未说完,便把背上的一筐鱼给拿了下来放在一个角落里。
父亲连连说都是好孩子。
“叔叔,我们先去方便一下,一会再回来和您一块吃晚饭。”
忽然,易卿找了个借口跟我一起先离开,其实都知道我此时心情有些忽起忽落,想让我自己安静一下而已,一起上个厕所只是个借口。
“去吧。”我父亲点点头,说了一下厕所在后院,后院门就在客厅后面,转个弯就到了。
“那叔叔我们先去了啊,您先慢慢吃!”
他点点头,低头坐了下去,易卿也拉着我转身就跑,打开了门进了后院。
可当我们一起进了后院后,发现一个黑影极速冲向前面的房间,看起来像是父亲的书房。我第一时间揉揉眼睛,那个人的速度太快了,仿佛是我看错了一般,人影又不见了,似乎是我看花了眼。
也许是刚刚眼睛里泪水打转的缘故吧。
可当我一转身,又发现了那个黑影形如鬼魅一般跑到了一撮草上,我仔细看了看,刚刚那个黑影一闪到了上面瞬间就不见了人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人瞬间就不见了?
这速度,跟爷爷离开的时候那个步伐有的一拼,但一相比起来,却慢的不行。
我心里暗自思咐着:“爷爷曾经跟我说过,父亲好像有些不对劲,难道,这就是问题所在?”
如此一番,我想了想,今晚或许可以尝试过去探查下,父亲对我的冷漠以及现在的“热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卿也仿佛感觉到了那个黑影,与我对视了一眼,我俩心底都有些郑重了起来。
两个人都看见了,绝不是那什么看花了眼。
“小枋啊,好了吗?饭菜都要凉了哟。”这会儿,一道声音响起,我转头一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已经站在了我后面,对我笑了笑。
我连忙说道:“噢噢好了好了,我刚有点转晕了才出来,见这里景色美好,便多看了两眼。”
说罢我赶紧溜回大厅,还不忘眼一瞥后面,发现父亲有点阴沉的看了那撮草一眼,但稍纵即逝,便跟了上来。
他的眼神我看的清清楚楚,果然有问题!
若是没有看错,他的眼神中包含着一抹恨意,却又包裹着一层迷茫。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难道是那草里有什么东西让他纠结至此?
不管了,我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一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