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面吩咐菊儿送别刘秀才,自己带着金荣上了楼,管家轻敲了三下门,竹儿便开了门,管家高声对竹儿说:
“这是新请来的大夫,你们可要听大夫的话,若是夫人有个闪失,你可要小心了。”说着就把金荣拉了过来对着门推了进去。
金荣进门看见慕情坐在床上看着王夫人睡觉,夫人脸色暗淡无光脸颊比着往日消瘦不少,手上还攥着佛珠伏在胸前。竹儿把金荣领到床前说:
“夫人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想必是病了,之前请过人来看过,却只是说要静养,还是劳烦先生您来看看夫人是何症状?”
慕情回头一看来的是个年轻人便问道:
“这是哪里来的医生?莫不是请了个唱戏小生。”
金荣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好便回道:
“是孙管家叫我来的。”
慕情心想:“他怎么请了个和我一般大的学生?”便说:
“那你来看看我母亲得的是什么病,该用何药医治。”
金荣缓缓走到床前,装模作样的要给夫人把脉,心想:“既然别的大夫也看不出是什么病,那我不妨就开些补气养血的食材,反正吃了也没些坏处。”慕情把夫人的手端过来,王夫人缓缓睁开眼,也许是这几日食欲不振有些眼晕,竟看的金荣像是幕成,一下子来了精神。
王夫人:“成儿?成儿回来了?我的祖宗啊!你可回来了,你知道你妈想你想成什么样吗?”
慕情:“妈,这不是幕成,是请来医生,你已经好些天精神不振了。”
王夫人手里拨弄着念珠,嘴里嘟囔着:
“作孽啊,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慕情:“妈,你说什么呢?做了什么孽?”
王夫人:“慕情啊,你是不是要去找你那没良心的哥哥去?你和我说,趁我还有口气。”
慕情:“我……我,嗯……不去,不去,不去了啊。”
王夫人:“去吧,走吧,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跟你哥一起去吧,让赵家的人把你也带走。”
慕情:“不!我不想走,我等着你病好,我留下来照顾你。”
“这小伙子是谁?”王夫人用手指着金荣。
慕情说:
“这是给你请的医生啊,这么快就忘了?”
王夫人:“哎,我看来真是不中用了,闺女叫的大夫我都不认得了,那就看吧,看吧,看我还能将就几天。”
慕情:“你说什么呢?怎么净是些丧气的话?哪有成天盼望自己坏的,以后你不准说这种混账话。”慕情怒气冲冲地说着,又把头转向金荣。
慕情:“你楞在那里干什么呢?是等我请你呢吗?”
金荣连忙抓住了夫人的手,摸向夫人的脉象,金荣哪里会疗伤诊脉,真只想探查兄弟之死,又不知夫人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来之前怎会想到是给夫人看病,只以为是给下人丫鬟查些感冒发烧的轻症,这要是耽误了夫人病情可如何是好?这管家怎么分了这么个差事给自己,想起刘秀才和管家说的话不免心中一个劲儿的后悔,额头冒起了冷汗,正是金荣左右为难之际,夫人开口了。
慕情:“大夫知道我这得的是什么病?”
金荣一咬牙说:
“夫人没病,仔细疗养几日就没事了。”
“真的?”慕情一脸疑惑的看着金荣。
金荣:“对,没病。”
慕情摸着王夫人的手说:
“听见了吧,医生说了你身体没什么大碍肯定能复原如初。”
王夫人:“好,替我谢谢大夫,去叫人再给我弄点吃的,我好像有日子吃不下东西了,今天慕成,哦不,你叫什么名字?”王夫人问金荣。
金荣:“我叫金荣,黄金的金,荣华富贵的荣。”
王夫人:“哦…哦,金,啊!诶呦,我这头,我这头突然痛的厉害,快…快让我独自歇会儿,我要跟菩萨说会儿话。”夫人突然用手挡住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慕情用手指着王夫人说“你若头痛为什么不叫金医生来给你看看,你跟菩萨说菩萨能帮你治病?我看是你病的还不重,净想些迷信落后的法子,来,给她看看为什么头痛。”
金荣本就不会治病,又哪里治得了头痛,现在倒是自己有些头疼,于是说:
“夫人刚才说要吃东西,也许是多日饮食不佳导致,不如先让夫人用餐后注意休息,我再观察一番。”
慕情:“好吧,竹儿,去给夫人弄些吃的来,诶?兰儿和菊儿哪里去了,叫她俩来照看夫人,我要去歇会儿。”
竹儿:“是,小姐。”竹儿开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兰儿端着莲子粥和菊儿上来了,慕情站起来对金荣说:
“你跟我过来。”
金荣便跟在后面随慕情来到了客厅,慕情直接坐在沙发上回头问金荣:
“管家是从哪里请的你啊?”
金荣:“对街的刘记大药房。”
慕情:“刘罗锅?”
金荣:“小姐别乱开玩笑,刘先生是我的恩师。”
慕情:“哈哈,刘罗锅那个老古董成天之乎者也的,还开始收徒弟了,嗯?他教你读书还是教你卖药啊?他是不是还告诉你他是刘学士之后,对国家忠肝义胆啊?”
金荣:“姑娘怎么知道?”
慕情:“你啊,往后有的受了,他又要跟你讲他父亲陪着穿黄马褂的怎么读书,然后又要说他父亲怎么奉命查办贪官污吏,特别是他父亲怎么在土匪手里救了父母女子一家三口,我以前是听够了,现在啊,轮到你了。”
金荣:“小姐为何了解如此清楚?”
慕情:“他呀,早年我哥小时候给我哥当家教,我就在旁边听,你知道吗?他一个故事能讲好几遍,给我哥折磨疯了,后来一听刘罗锅来上课就闹肚子疼,总算后来他的什么叔叔给他开了间药铺我们才算脱离苦海,你呢?你听到哪了?”
金荣:“嗯……听到开头了。”
慕情:“那你不是完了?我是宁愿把我头发剪了也不想再听他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等他要讲故事的时候,你要不也说你肚子疼?能混过一次是一次,对不对?”
金荣:“这……我最好还是给先生留个好印象,我刚当学徒还有很多事情要跟先生请教。”
慕情:“那他教过你看病?他别是又把他那祖传的方子说出来忽悠人,只会一个方子还算的上大夫?他就能骗你这样脑子笨的,诶,那你到底会看病吗?不会是和刘罗锅一样是个江湖郎中吧?”
这一下就中了金荣的下怀,金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哪知慕情却先开口说:
“你啊,比那些医生强多了,能看的出来我那个亲妈没什么大碍,我看她就是被两天前的人命吓着了,我哥离家出走的时候她就闹过这一出,没几天就好了,你说奇不奇怪?”
听到这句话金荣可算是把心放下来了,心也不跳了,汗也不出了,仿佛死刑犯重获自由,微笑的说:
“奇怪,太奇怪了,没见过比这更怪的。”
慕情看着金荣,心里觉得这人才是奇怪,一会儿紧张,一会儿高兴,本该是个朝气蓬勃的青年竟学得副历经沧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