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伸手从首饰盒子里取出一支簪子轻轻地别在慕情的头上,慕情坐在椅子上摇着头不愿意,赵夫人笑着说:
“怎么?不好看?”
慕情:“不是,不想戴。”
赵夫人:“女人家披头散发的怎么能行呢?你往日疯疯闹闹惯了也就算了,现在这么大了也没个贤惠样子?”
慕情:“姨妈怎么和我妈越来越像了?天天在耳边念叨着,小姐要有个小姐的样子,不能像那些乡下丫头一样,你说乡下丫头有什么不好?说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似的。”
赵夫人:“好好好,我不唠叨你,不喜欢就不戴。”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慕情问道:
“是不是回来了?”
赵夫人:“一定是,我去看看。”
赵夫人赶忙到楼下看个究竟,慕情跟在后面,看见毛九头上缠着绷带站在锦才、金荣和白兰后面。
赵老爷:“行啊,上山当霸王去了?”
锦才:“没有,我不想。”
赵老爷:“你给我跪下!我是怎么告诉你的?让你上山当胡子?”
锦才跪在地上,目光坚定。
赵老爷:“我看你出去一趟长本事了是吧?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本钱救你吗?你知道你妈多担心你吗?你个没心没肺的败家子看我不收拾你!毛九去把鞭子取来,快去!”
赵夫人跑下楼拽住赵老爷的胳膊,含着泪说:“人都回来了就别打了,老爷就饶他这一次吧,我求求你了。”
赵老爷:“不行!今天必须给他长记性!”
金荣走上前站在锦才身边:“老爷息怒,锦才是被土匪掳走,而且也不曾心甘情愿的与恶人为伍,希望老爷不要责罚他。”
赵老爷:“你就是那个给王夫人看病的大夫?”
金荣:“嗯……算是。”
赵老爷:“先生就只管看病吧,别人的家事就不要管了,这不孝子不教训不行,毛九,把这孽障关起来,别让他出去。”
毛九忙扶起锦才上了楼。
赵老爷:“这位姑娘是?”
金荣:“是锦才搭救下的,叫白兰。”
赵老爷:“这兔崽子还挺能逞英雄,既然这样那先生和姑娘就在我这安歇下来,压压惊,我还有事不能奉陪了,夫人会照看诸位的。”
赵老爷径直出了门,慕情跳下楼走到金荣面前说:
“怎么回来了?不当好汉了?”
金荣:“这不是什么好玩的,小姐不要说笑。”
赵夫人走了上来,看见白兰裹在大衣里的可怜样便轻声吩咐佣人照看。
慕情:“她是谁?”
金荣:“一个苦命的人。”
慕情:“有多苦?”
金荣:“小姐永远体会不到的苦。”
慕情:“和先生比呢?”
金荣:“或许都一样吧,也许我还好些。”
慕情低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你兄弟不是?”
金荣:“小姐别问了,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走了。”金荣正要走。
慕情:“你给我站住!我看你们两个好像都变了一个人,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你快说!”
金荣:“我们变什么了?”
慕情:“你的眼睛,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原来你最纯粹的样子,我记得你原来的眼睛还会哭,还会笑,瞳孔还会随着情绪跳动,但现在我看你变成了一个我不曾见过的人,可是你们只是离开了两天而已啊,怎么我再见你时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金荣:“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是不一样了。”金荣直接开门出去了。
慕情看着金荣决绝的背影感到不安,转身上楼去敲锦才的房门,毛九看见是慕情便背过身就当没看见。慕情一进屋就看见锦才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发呆,于是走过去用手在锦才面前晃了晃,锦才没有反应。
慕情:“死了?”
锦才:“是。”
慕情:“死人怎么说话?”
锦才:“心死了。”
慕情:“什么心?”
锦才:“良心。”
慕情:“干了什么事就没了良心了?你不是英雄救美了吗?”
锦才:“骗自己罢了。”
慕情:“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懂?”
锦才:“我没救人。”
慕情:“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锦才:“我安慰我自己。”
慕情:“什么意思?”
锦才:“我没有救她,是我害了她。”
慕情:“你干什么了?”
锦才:“我什么都没干。”
慕情:“你能好好说话吗?什么是什么也没干?”
锦才:“我没办法,我什么也干不了。”
慕情:“我就问你,你俩上山到底做什么去了?”
锦才背过身去说:
“我俩什么都没做,我不敢。”
慕情:“你是赵家二少爷,什么事你不敢做啊?”
锦才:“赵家二少爷。”
慕情:“对啊。”
锦才坐起身瞪着慕情说:
“我是赵家二少爷。”
慕情:“对,怎么了你?是不是精神失常了?好像魔怔了似的。”
锦才:“那我爸是赵……是卖军火的?”
慕情:“你是不是受刺激了?失忆了?我要不找个医生看看?”
锦才:“对!带上金荣。”
慕情:“金荣?他刚走。”
锦才:“我去找他。”
锦才坐起身开门就想往外走,毛九堵在门口摇了摇头,锦才狠狠地关上门,转头瞪大眼睛看着慕情。
锦才:“帮我把金先生找回来好不好?”
慕情:“你又要做什么,你怎么神神叨叨的?”
锦才:“我要去参军。”
慕情:“你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你知不知道你家人有多担心你?那军队是好人去的地方吗?”
锦才:“不!你不知道,我是认真的。”
慕情:“这不是你认不认真的事,你知道军队是做什么的吗?”
锦才:“我知道,是打土匪的。”
慕情:“你可真是我的大少爷,你就是那空中楼阁里的鸟,没落过地是吧?”
锦才:“什么意思?”
慕情:“你真是不问世事,那军阀哪里是做好事的,我看他们才是真土匪。”
锦才:“我不管,只要能解决了那些恶魔,才不会有人遭遇不幸,才不会有人和我和金先生一样还有白姑娘一样,我要去参军。”
慕情:“我可真是服气了,你就哪天把自己作死了就好了,我还是先去给你找个靠谱的医生看看再说吧。”